第十三章：分頭阻擊
成沖受激，頓時大怒，我不是孬種，更不可能是懦夫，媽的，開槍就開槍，不就是開槍殺人嗎？你們能的，我也一定能。
趁著戰友們正激烈開槍，對方火力暫時被壓制的片刻，成沖也迅速冒頭，持槍向正前方搜索目標，伺機開火。
很快，他便發現對面一百米開外，有個蒙黑色頭套的武裝分子貓在一塊石頭後面，露出了半邊腦袋。
成沖顫巍巍地將槍口指向了他，當準星的那個「山」字好不容易直壓那半邊腦袋時，成衝心里卻還在糾結到底要不要開槍。因為自己此刻一摟火，那武裝分子很有可能就命喪當場。從人性上說來，成沖其實還是個善良的孩子，只是戰場上對敵人分毫的善良，就是對自己巨大的殘忍。
正當成沖還在糾結之時，對方卻開始還擊了。但見一顆子彈幾乎是擦著成沖的脖子疾嘯而過，子彈帶著一股幾乎令人窒息的熱浪和死亡的恐懼，撲面而來。
成沖一哆嗦，眼睛一閉，食指便扣動了扳機，一個短點射，槍口噴出兩顆彈頭，照著那半邊腦袋就咆哮而去。
可惜打偏了，槍響之後，那半邊腦袋依舊存在，毫髮未損。成沖睜大眼睛仔細看時，幾乎連自己剛才開槍時的彈著點都找不著，可見剛才射擊，偏差有多麼的嚴重。
他這才想起，新兵連時，班長跟他講過的射擊常識。一百米左右的距離，準星上偏差一毫米，射擊目標上便會差三十五至四十厘米，而人身體的橫線長度一共才多少厘米？
何況還是射擊那半邊腦袋，並且他還是在那一哆嗦之下，倉促開的槍。
「成沖，媽個巴子的！你打偏了，瞄準了再打，別糟蹋子彈！」魏建功射擊的間隙，朝著成沖又是一句怒吼。
成沖也知道自己此刻的失誤，連忙持槍再瞄準補槍時，那半邊腦袋居然不見了，哪兒去了呢？成沖持槍原地旋轉了半圈搜索，然而就在此時，讓他吃驚萬分的一幕出現了。
但見另外兩個方向，分別都出現了同樣的武裝分子，每處人數不少於七八人。
「班長！班長！十點鐘方向，以及三點鐘方向，都出現了敵人！」成沖大驚之下，連忙向班長報告。
魏建功聞聲向這兩處望去，頓時就傻眼了，這群王八蛋居然還留了預備隊呀！魏建功深深地吸了一口涼氣，頭皮隱隱有點發麻。
這三處敵人居然對剛才地雷爆炸點形成了包圍之勢，若不是剛才退出了一段距離，並隱蔽在這個土坡之後，說不定此刻就已經被他們嚴嚴實實地合圍了。
並且，敵人的數量也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魏建功隨即驚出一身冷汗，他原本以為埋地雷偷襲他們的，只不過是一兩個小毛賊，憑著自己四個人，四支槍，收拾一兩個小毛賊，不過是小菜一碟，手到擒來。
及至剛才一下子出現了七八名敵人，他雖然有些意外，但憑著自己人沒有暴露目標，到時候來過突然襲擊，打他個措手不及，掌握戰場主動，也是勉強可以應付得來的。
可是，現在出現了這麼多武裝分子，雖然自己方前後已經打死打傷了四五個，但此刻他們三處人馬加起來肯定不下於二十人。
他們一下子居然來了這麼多人？萬萬沒想到！萬萬沒想到！
自己只預備了幾個人的席，結果卻來了幾十個客。
怎麼辦？怎麼辦？這遠遠超出了自己的估算，超出了自己的預計。
自己這邊統共只有四個人，四支槍，並且子彈也不夠，每個人都只有十發子彈，沒有補給，況且經過剛才這一輪輪射擊，子彈已經摟出去了一半以上。現在即便是神槍手再現，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那子彈也不夠數呀！
魏建功將頭一沉，隨即貓在掩體里。一把從自己腰帶上扯下對講機，按下發射鍵，一頓急吼：「哨卡！哨卡！巡哨組呼叫……哨卡！哨卡！巡哨組呼叫！」
魏建功朝對講機連呼三四遍，可聲音彷彿石沉大海飛鳥入林，居然沒有一點迴音，沒有一絲聲響，整個就是無線電靜默。
「媽個巴子！關鍵時刻拉稀！怎麼回事兒！剛剛還是好好的！」焦急地魏建功拿著對講機就是一頓怒罵。
「哨卡！哨卡！巡哨組呼叫！」對講機還是沒有一丁點迴音。
「哨卡！哨卡！老魏呼叫！魏建功呼叫！」著急忙慌的魏建功索性直接報上了自己的大號，可對講機依舊沉寂無聲，彷彿死去了一般。
「排長！排長！魏建功呼叫！」魏建功見呼叫哨卡無效，連忙轉換頻率，直接呼叫排長高兵。其實他也知道這是徒勞的，然而，心裡卻希望此刻能出現奇迹。
因為排長離得太遠，在哨卡呼叫勉強可以，可此刻他們已經遠離哨卡五六公里，直接呼叫排長，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高兵！高兵！魏建功呼叫！魏建功呼叫！你媽個巴子的！老子呼叫！」魏建功失望透頂了，他竟然對著對講機無意識地罵了起來。
後來，魏建功直接向連部呼叫，可對講機彷彿啞巴了似的，一直一聲不吭，繼續保持無線電靜默，依舊沒有半點迴音，甚至連半點忙音也沒有。
魏建功頹廢地望了望這個轉頭大的對講機，心裡對它失望極了。
然而魏建功畢竟是個老兵，並且是個當了十年兵的老高原老邊防，必須的軍事經驗以及軍事素質還是有的。
他隨即醒悟過來，意識到此刻境地越來越危險，情況越來越危急。必須果斷作出選擇，絕不能再拖延一分半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小劉繼續阻擊原方向敵人，老馬負責阻擊三點鐘方向敵人，我負責十點鐘方向來敵，換單發，分頭阻擊，要快！不能讓這幫王八蛋靠近。」魏建功喊完，立刻持槍歪頭射擊。
「班長！班長！那我呢？」成沖這時候意識到自己被落下了，連忙問道。
「你，你，你現在，立刻，馬上趕回哨卡報信，搬援兵，記住要快！一定要快！」魏建功做這個抉擇表現得非常艱難。
「不，不，班長！我要跟大家一起，就算死我也要跟大家死在一起。」成沖也怒吼起來，然而聲音里透出一股子掩飾不住的凄涼。
「廢什麼話兒！你體能最好，趕快執行命令，現在不是討價還價的時候，我們三個儘可能跟他們周旋，你一定要快！」魏建功頭也不回，說話間，還是瞄準射擊。
「那，那，那班長，你們一定要等著我回來，一定！」成沖還是有點不舍離去。
「別廢話了！快滾！」魏建功繼續吼道。
「是！」成沖沒有站立起來敬禮，而是真的著地一個翻滾，頓時便滾出了三四米遠。
「把實彈夾留下！」魏建功目不斜視地命令道。
「是！」成沖咔的一聲，退下了八一步槍上的實彈夾，一把丟給了班長。
轉身便往後狂奔而去，奔出七八米遠，又不舍地回頭，看了看身後的三名戰友。
沒想到！這三名戰友此刻正轉頭默默地看著他。
臉上微微露出一種神秘的笑容。
那種笑容，遠比蒙娜麗莎的笑容神秘。
那種笑容，成沖會刻骨銘心地記上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