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峨眉
黑暗中似乎有人在叫我,是誰,是誰在叫我。
像是有人指引著我,一步一步走到這裡,這是哪裡,這是哪裡,一直想追上那個人,只是剛想伸手拉住他,夢就被驚醒了。
少年一驚,突然從床榻上坐了起來,喘著氣,才發現自己正在一間廂房內。
房內陳設簡單,只有一些日常使用的器具和幾張粗木桌椅,四周牆上都掛著字畫,其中正對廳堂的牆上掛著一卷字聯上寫著一字「道」,少年掙紮起了身,才發現身上的衣服也是換上乾淨的素衣,慢慢地向門口靠去。
畢竟是重傷后,少年虛弱的靠在門窗邊,推開另一邊的房門,正是午後,暖橙色的陽光透了進來,灑在屋內的廳堂里,斑駁光影連空氣里的細塵也是看的清楚,屋外刺眼的陽光讓少年好一會睜不開眼,只覺得溫暖舒服。
門外是一處小院,小院再往前十步便是飛崖絕壁,放眼望去山巒層疊,渺渺雲煙,崇山峻岭之間松柏叢生,少年看看的出神,就這樣倚在屋前,山間雀飛猿嘯不見蹤影,油然而生一種親切感,半晌還沒回過神來。
突然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小兄弟,你醒啦。」
一位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輕道人,端著食盤笑盈盈的朝自己走來,「你可是足足睡了三天三夜,餓了吧,給你帶了些粥,趁熱快吃了吧。」
少年這才感覺腹內飢餓,被青衣道人扶進屋去,即使一碗清粥也讓他狼吞虎咽,道人看他這個模樣,也是笑笑道:「慢些吃不急,吃好了隨我去見見幾位師尊,你來峨眉的這幾天鬧了不少事,有些事還需問問你。」
「這裡是峨眉山,我......」少年還想問下去,道人打斷道:「你先吃完,吃完了我在同你說。」,少年疑惑繼續門頭虎咽。
夕陽西下,少年和青衣道人正穿梭在峨眉山上的迴廊里。
「我派師長在峨眉山上已修習百有餘年,聚峨眉十二主峰,山上共集三千門徒,掌門之下共有三位師尊分別修習劍、氣、術,劍宗自然主攻劍道,術宗乃修習五行道術運用五行之道,氣宗則駕馭機關異禽,花草奇木。」
道人停下腳步看著身後一臉驚異的少年接著道:「世人皆是仰望蒼穹,渴望登仙求佛長生不老,卻殊不知擋住他們的不是峨眉的結界而是自己的人心,當然進了峨眉山也不一定就能入我門派,三位師尊每隔五年,就會在修習的學子中挑選合適的收入門中,百年來多得是才華橫溢的青年才俊能進山卻不能入門,修仙之道吞吐天地靈氣,習自然奧義,實在是秒不可言。」
峨眉山巒綿延盤桓,直入雲霄,真如螓首蛾眉,細而長,美而艷也。
走了好一會兒,少年趴在長廊的扶欄上,看著峨眉山瓊樓雄殿在雲霧中若隱若現,只覺得這裡就是仙境,自己已經不在這三界中,道人看這少年痴迷的樣子,也是不出聲打擾緩緩前行,走到遠處少年才發現又追了上去。
峨眉山金頂,少年正跪在華藏大殿內,殿前站著數十人,都是道衣大褂豎冠扎玉,眾人之前擺著四把高椅坐著三人,當中一把卻獨獨空留在那,少年低著頭一動不動看上去頗為緊張,隙間偷偷抬頭,瞥見一張熟悉的臉。
眾人當中唯獨站著一位紅衣女孩,只見她肌膚勝雪,容若朝霞,雖然年齡尚稚,卻讓人心生嚮往,此時正看著他欣笑,少年緩過神,想起正是這個女孩把自己拉進慕容府,也是她帶自己躲進庫房,女孩看著少年笑靨更歡,只是身旁的道人按住女孩的腦袋示意收斂收斂,少年又趕緊低下頭不敢作聲。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的腿已經跪麻了,剛想偷偷活動一下腳踝,突然覺得身體被灌輸進了一股力,那股力量溫柔緩和,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就被慢慢扶了起來,四肢百骸也甚是順暢。
「掌門」
「掌門」
「掌門」
殿內眾人皆是恭迎,只見一位老者緩緩走來,不見他如何邁步卻是已坐上首位,老者面容慈善白髮白須,也不豎冠任由鬚髮披散在身,一派古道仙風之意,此人正是峨眉掌教仙人白眉。
「長銘,此次下山可有收穫?」白眉看著女孩身邊的道人問道。
「掌門,這次順利將六耳帶回峨眉,期間只有一些小意外,不幹大事的。」道人應得快,卻看向別處。
「哼~~這也叫小事,無故帶個重傷的凡人回來,峨眉山上還從來沒發生這種事。」道人對面站著一位玄衣老者面相威嚴道。
「穆清長老,峨眉門規不讓帶外人進入,但難道要看著這位小兄弟重傷不治,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你倒是振振有詞,難道這峨眉的門規還要遷就你不成。」
「你們兩個不要爭了,此間種種皆是因緣,不用固執。」白眉仙人打斷道,「小兄弟,你可識得此物。」仙人從懷中取出一顆法珠,法珠晶瑩剔透釉色含光一看就知道並非凡品,仙人遞到面前,少年接了過來仔細看了看,卻並不知道搖了搖頭。
「那天他一碰六耳,六耳就發光了,才會~~嚇我一跳驚動了其他人的。」一旁的紅衣少女突然說道那一天在慕容府上的事,「他是為了保護我才被人發現,讓我躲了起來才會被那壞人打傷的。」
「哦~~雖是凡塵而來,卻有我修道之人行事姿態,你叫什麼名字,家中可還有誰在。」
「回仙人,我...我醒來后就記不起之前的事情了,過去的記憶很模糊,好像發生了很多事,好像又什麼都沒發生。」少年努力回憶卻陷入空白,大腦好似被鉗住越是回憶越是痛苦,豆大的汗珠從額頭落下了,看上去十分辛苦。
白眉見他這樣渡過一道真氣笑道:「小兄弟既然你記不起之前的種種,又與峨眉山有緣,不如先留在峨眉山,要是以後記起什麼在做打算,你可願意?」。
「掌門,這......」玄衣老者聽到立刻想說些什麼卻被打斷。
「修道講的是緣,你既然已在緣中,既來之則安之。」
少年的神色似有好轉,聽到白眉仙人願意收留他,立刻喜出望外剛想跪下磕幾個頭又被托起。
師尊撫著長須看向屋外,「無妨,無妨,只是還需要有個名字,以後你在峨眉山總得有個名字吧,」師尊看向窗外,點了點頭道:「就叫林染。」
此時殿外正是夕陽西斜層林盡染。
入夜峨眉峰上正聚著五名道童,幾人圍著杵篝火正在燒烤食物,當中就有白天在大殿內的林染和紅衣少女。
雖然峨眉山規定夜晚不可在隨意出入,但他們顯然沒有放在心上。
「張弈,你弄了半天好了沒有,快把東西拿過來。」
「湯懷,你別坐著不動啊,食物會自己熟哦。」
「梓鳶~~梓鳶~~你看他們。」
「林染,你幫過了我,我們就當是朋友啦,這幾個也是我的朋友,這位是梓鳶。」紅衣少女說著便拉著身旁另一位一起坐在篝火旁。
叫梓鳶的少女較身旁人更顯柔弱恬靜,略顯蒼白的膚色下,是精緻的鵝蛋臉,配上一雙丹鳳眼,眼下還綴著一顆淚痣,正是畫中走下的人兒一般。
「這個是張弈」紅衣少女指著篝火前烤魚的少年,遠遠看去是一位身材結實健碩的少年,雖是十二三歲卻比其他孩童高上一個頭,濃眉大眼的很是精神。
「我叫湯懷,以後我們三人就是一間房的舍友了。」少年英姿挺拔丰神俊朗,就像一個玉公子溫潤如水。
紅衣少女招呼另外三人也是坐下,看著林染笑盈盈道:「我叫顧靈深,你可以叫我深深。」少女笑靨如花像一汪醇酒惹人陶醉。
「林染,在慕容府內你一碰,六耳就有反應怎麼今天就不行了?」顧靈深不解撥弄著手裡的魚,把焦了的皮剝了,遞給身旁的梓鳶道。
「還不是你看錯了,天天鼓搗些術宗的東西,是不是玩的眼睛都花了。」張弈盯著火前的烤魚訕笑道。
顧靈深剛想發作,被梓鳶拉下說道:「六耳是峨眉靈獸,落入凡界封塵百年,怎會輕易向世人顯示靈性。」
「靈獸一旦封存,就會隔絕外界一切的事物,除非受到強烈的威脅,不然很難自我蘇醒。」湯懷也是說道。
「林染,你說,是不是你碰到六耳,六耳就突然有蘇醒的跡象了」顧靈深不依不饒,怔怔的看著林染看樣子是要討個明白。
林染看著顧靈深咄咄逼人的氣勢,愣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啦深深,不說這個了,吃肉,吃肉。」梓鳶打著圓場笑道。
五人就這樣坐在火堆前,吃著烤魚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少男少女們頂著星光訴說著生活里的瑣事。
林染只是覺得不可思議,好像自己還在揚州城,還只是在酒樓里聽說書的再說,神山仙廟裡能人飛天逐月的故事,而現在自己卻身在其中,好像做夢一般不可思議。
峨眉山上重陽殿內,白眉老祖身後站一道童。
「鳳儀,明天大典將六耳重新放回華藏殿上」老祖說道。
「是。」
「試劍鋒上可有感應到自己的劍。」
「心中早有一劍。」
「何時去取。」
「必要時必會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