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老公,好吃啊!
晚餐接近尾聲的七時候,眾人舉起酒杯碰了杯,女僕端著切好了的果盤上來。
葡萄紫的發黑,沾著水珠兒。西瓜血紅,籽很少,擺在精雕細琢的銀盤裡,像極了一幅名家筆下的油畫。
「你嘗嘗這個葡萄,是二老親手栽種的,我們這回來,正好趕上了最後一波葡萄。雖然是季末,但是也極甜。」
景墨文給以染餵了一顆葡萄。
以染咬住,貝齒稍一用力,葡萄便炸開,葡萄的汁液在口腔中迅速侵佔,以極快的速度霸道的攻略了以染的味蕾。
以染瞳孔微縮,咽下了果肉,吐出皮跟籽兒,轉頭瞪大了眼睛望著景墨文,「老公,好吃啊!」
兩位老人被以染的反應逗笑,趕忙把果盤往以染面前推,「喜歡就多吃些。」
「嗯!」
以染高興的應了,像個孩子似得。
而景墨文愣是被莫以染剛才那一聲老公給喊的整個人都失了魂,像是掉進了蜜罐里,出不來了。
六年了,他終於再一次聽見莫以染喊他一聲老公。
他太難了!
漸漸的,天色逐漸的暗了下去,月色愈來愈撩人。
景墨文原本一吃完飯就拉著莫以染,似乎是準備要去什麼地方,老爺子卻突然拉著景墨文要去下棋。
老爺子很喜歡中國的圍棋,並且頗有造詣,許久沒遇上對手的他這回終於逮住了個送上門來的景墨文,他才不會就這麼輕易放過。
這棋局一擺,便是幾個小時過去。
一旁的以染倒是也不無聊。
老太太閱歷深厚,學識淵博,跟她聊天讓以染有一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覺。
二人坐在院子里,看著月色聞著花香,時間便在指縫間悄然流逝了。
「染染,我棋局結束了,快走!」
正跟老太太聊到一些天文,以染就被急匆匆出來的景墨文一把拉了起來。
「奶奶,本想多留幾天,但無奈國內有些事要趕回去處理,明兒就得走了。所以今晚我帶染染去附近逛逛,你們不用等我們了!」
景墨文說完就拉著莫以染走了,老太太在後面似乎喊了兩聲什麼,但是由於景墨文走的太急,兩個人都沒有聽清。
「你要帶我去哪裡啊?」
莫以染被景墨文拉著一路小跑好長一段時間,好不容易停下來了,以染累的彎了腰,扶著膝蓋氣喘吁吁。
不知道景墨文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沒聽見景墨文回答,一抬頭,看見景墨文面不紅氣不喘的,以染更來氣了。
這人是鐵做的嗎,都不知道什麼是累嗎?
「你……」
以染打了一下景墨文的胸膛,正想凶他,卻被景墨文一把抓住了手腕拉近了身邊。
「別動,抬頭。」
男人攬住了以染的肩膀,男性氣息包裹著她。
突然的靠近讓以染感到有些局促,慌亂之下的她順應景墨文的意思抬頭。
這一抬頭,她瞬間便被驚艷了。
滿目星子,群星璀璨,恍然若夢。
漆黑的無邊夜幕之上,點綴的星子一望無際,彷彿碎了一片琉璃。
清澈的月色普照大地,寂靜寥落的大地彷彿也因此得到了升華。
以染已經說不出話來,只剩滿目驚華。
「上次你在你母親的墓前喝醉了,說想念小時候在一望無際的草地上看星星的感覺。還說A市的星星被人間的繁華掩蓋了風華,現下的場景,你可還滿意?」
景墨文撩撥著以染的髮絲,笑問。
「當然……滿意……」
以染看著漫天的星空,一種久違的感覺浮上心頭。
幼年時與母親在夜色之下的歲月靜好,再一次的浮現。
自從母親去世之後,她就變得太過浮躁。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靜靜地賞月看星星了。
她沉迷酒吧的醉生夢死,她借著酒肉朋友來讓自己無暇悲傷,可是,她卻越來越迷茫……
她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玩兒的時候非常開心,什麼憂愁都不記得了。
可是每次宿醉醒來,她都覺得自己很寂寞。
酒場朋友,跟知己是不一樣的。
就像從前,除了秦馭,再也沒有一個男人能夠走進莫以染的心。
秦馭能走進她的心,是因為他懂她。
可是後來,自己不愛他了。
因為他是個算無遺策之人,他看過太多的陰暗面,他擅長揣摩人性,分析優劣。
他看得透所有人,並且能讓所有人都對他心生親近。
可是景墨文不一樣。
他從來就不懂自己,可是他愛自己,並且一點點的了解自己。
他並非看不透自己其實並不是什麼完美無缺之人,可是他在看透了自己之後,仍然選擇留下陪伴。
這種人,莫以染這輩子或許都不會再碰見第二個了。
以染的看著夜穹的眼中忽然落下了淚來。
她一把撲進了身旁男人的懷裡,慣性的什麼也不說,只是哭。
將想法放在心裡,這是莫以染的自我保護之法。
從前,她每每想要找人傾訴什麼的時候,她都會忍住。
哪怕情緒已經控制不住,她也會忍住不說。
因為她知道,好朋友也有好朋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她絕對不會讓別人有任何傷害、背叛自己的機會。
以至於到了現在,她知曉景墨文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可是她仍然習慣性的不說。
因為她深切的知道,自己現在只是腦子一熱,如果自己真的開始跟景墨文傾訴些什麼,等第二天回過神來,她肯定會後悔的。
景墨文看著懷中哭泣的女子,沒有多問什麼,只是抱著她。
莫以染一直都不是個愛哭的女人。
從前他們剛認識的時候,莫以染彪悍的簡直不像個女人。
成天都是見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架勢。
可是現在,她越來越愛哭,像個受欺負的孩子。
並且只是對自己哭。
他知道,她在發泄心中的苦悶。
她是真正的信了自己,才會這般放縱。
雖然她什麼都沒有說,可是他就是懂了。
兩個人在草地上躺了很久很久,久到夜穹上不知何時飄來了厚重的雲,遮擋了撩人月色,星子也消散了都未有察覺。
「染染,我們回去之後就結婚好不好?」
景墨文突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