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個女人

三更天，風呼嘯著掠過樹梢，又咆哮著穿過山崗，給這個荒涼小城平靜的夜更添了些許蒼涼。

東麗醒了，最近她總是這樣，半夜裡醒來，再也睡不著，總是在不經意間，陷入回憶。她輕輕地翻了個身，卻沒有睜眼，靜靜地躺著，聽著身邊男人發出沉悶的呼嚕聲。

窗紙染上一層曙色，東麗輕輕拿開搭在肚子上的那隻胖手，悄悄的爬了起來。

簡單整理下衣衫，挑開窗上竹簾向外張望，街上已有人聲，有家店已經開了門，夥計正在卸門板。伸長脖子，她向對面那家客棧二樓張望，木窗緊緊的關著，昨天剛進風城的那個少年公子還在沉睡。

「居然有人來了風城不進賞秋閣而去住客棧！」東麗撇撇嘴縮了回來。她是這風城的第一個女人，她來的時候，這裡只有兵寨，沒有小城，她留下了，成了兵寨共有的女人。然後，這裡慢慢有了商旅，慢慢有了小城。可以說，有了她，才有了風城。

日上三竿時，昨夜的那個胖子醒了，笑著抓了她狠狠地親了一口，下樓去了。她找了些吃食，拿到臨街的陽台上，一邊看著下邊越來越多的人流，一邊慢慢的吃著。

通往兵營的那個山口，馳出一輛馬車來，有一個士兵駕著車，穿過風城唯一的一條街，在賞秋閣門口停下。隔了一會兒，馬車門被人從里推開，另一個士兵擁了個脂粉零落、衣衫不整的女人出來。駕車的士兵忙伸手接了，抱女人下車，三人說說笑笑，穿過大門，進了賞秋閣。東麗沒動，靜靜的聽著樓梯響，那三個人上了樓，進了另一間屋子。依稀的，她還聽得到男人的笑聲和女人的輕喚，隔了很久，那兩個士兵才帶著一臉的滿足與疲倦出門，駕了馬車返回。

「又有什麼好事？」東麗猜測著，「估計又是劫了敵國商旅，才接她進去勞軍吧？」回身望了望身後那扇緊閉的房門。那個女人，原名沈子涵，化名小晴，是六年前來的，聽說還是個官家小姐，因家裡有人犯了事，被官賣的。沈子涵剛被劉三平帶來風城的時候，抵死不從，後來，劉三平去了兵寨，兵寨里派了馬車出來，綁了她去，隔了十幾天回來，便什麼都肯了。

後院里傳來笑鬧聲，東麗皺皺眉，轉回身穿過後樓梯下到後院。後院里，那個名叫一方的女孩子正在和小彤踢鍵子，見了東麗，忙停了下來，「東麗姐，你起來了？」一方露出一張笑的燦爛的臉問候，「東麗娘！」小彤輕喚。

「嗯！」東麗哼了一聲，仔細審視著眼前兩個女孩子，一方來了快一年了，已滿了十二歲，記得剛被人販子帶到風城時，瘦巴巴的，像只快餓死的小貓，一年不到，竟出落的像模像樣的了。而小彤？她皺了皺眉頭，那是她的孩子，剛剛八歲。她不知道她的父親是誰，她也不想知道，算來，應該是那兵寨里某個人的吧！或者是劉三平的。「小晴姐剛回來，你們別吵了她，有空去把前邊院子打掃一下，昨天鬧的太厲害了！」她冷淡的吩咐，做她們這行的，誰紅誰就是老大，現在，賞秋閣的頭牌可是小晴。

「知道了！」一方和小彤連忙答應，兩人伸了伸舌頭，穿過角門向前院跑去。東麗搖了搖頭，跟著出去，看了會兒一方和小彤掃院子，便從大門出去。向兵寨相反的方向走出幾十米，有家買乾果的小店。

「喲！東麗姐，早啊！」小二看東麗進門，熱情的打招呼，「要什麼您派人支應一聲，還用得著自己跑？」

「鬧了一夜，房子里全是酒氣，我也出來散散！」東麗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最近生意不錯吧？」小二的笑容有些曖昧，「再過幾個月就過年了，兵寨那邊該發軍餉了。」

「你小子琢磨什麼呢？」東麗豎起一指，在小二頭上輕輕一戳，「也不見你個小猴子照顧我們的生意，光指著兵寨里那些爺，還不把我們餓死了！」

「嘿嘿！」小二乾笑，「小的可沒那麼多銀子！」

「喲！」東麗挑眉，「跑老娘這裡哭窮了，你想去，算你便宜點！」想著十四歲就跟了劉三平到處跑，哪裡有過個准價，還不是有得賺就成。

「那小晴那裡，怎麼個便宜法？」小二聽著心動，湊了上來。

「敢情你是看上小晴了，眼夠精的你！」東麗冷笑。

「也不是！」小二搔搔後腦，「前兒我們老闆問，你們家一方几時開|苞啊？」

「一方？」東麗瞪眼，「你又不是不知道，賞秋閣里的姑娘，初夜都是送了給兵寨把總的！」

「知道啊！」小二乾笑，「那也有個時間啊，來了一年了，也不見動靜！」

「那得等劉三平回來，別人說了都不算！」東麗撇嘴，抓了小二裝給她的瓜子出門。已是深秋了，劉三平也該回來了，再不回，大雪封了山，就進不來了。

作者題外話：本故事的開始，主人公跚跚來遲，請大家耐心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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