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過往歲月

女孩黑亮捲曲的發間系著一條暗紅色略帶光澤的綢帶，身上還套著著一條同樣顏色的樣式繁雜的蛋糕裙，她的精緻遍及到了每一寸皮膚，甚至於手指尖都是昂貴而頗有少女心的細鑽甲片。

可是此時此刻她卻氣喘吁吁的小跑著拐進了一條黑暗逼仄的窄巷子里，地上流淌的污水不斷的向她叫囂著，她沒有法子，只得用細長的兩根手指捏住鼻子。哪怕略長的指甲已經使她鼻尖的皮膚上通紅一片，她也絲毫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腦子裡閃爍著每一幀都讓人無比恐懼的畫面，就算使勁甩著腦袋，那些想法也依然如同小蛇一樣鑽進了她的腦子裡，蠶食著她的理智。

每走一步都像是行走在針尖上一樣當心而又痛苦難耐。無疑這是她十年順遂人生中最為波折的一次經歷了。

預感一點都沒錯，身後跟著的人根本就是洪水猛獸，他們不緊不慢的跟著她，而她不敢停下來，也不敢回頭去看那些瘮人的面孔。

老舊的巷子里，路燈總是壞著的，只亮了那為數不多的兩盞，發出昏黃的光亮來。

實際上也是聊勝於無。

她的臉頰上終於還是不爭氣的出現了淚水，已然冰涼的掛在下巴尖。

前面竟然是一個死胡同。

「繼續跑啊，不要停。」

「哈哈哈……」

身後不遠處出現了許多這樣的聲音，那像是一道道催命符。

女孩捏緊了拳頭，整個人抖如篩糖。

「我……我爸爸不會放過你們的……」

她沒有轉過身子，生怕看見這世上最可怕的魔鬼，或許後面那些人要的是錢。

其實這樣無關痛癢的威脅對那些破皮無賴來說都是小兒科了。

可是在那樣的一個年歲里，女孩兒所能理解到的，也僅僅是本身的恐懼了。

冷冽的風，無情的刺透她的身體。

無賴慵懶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

嚇得她抽動了一下肩膀。

「呵，人也要，錢也不能少！」

她豎著耳朵把那些人口中的話一字一句都聽了進去，每一個字都有可能是她的救命稻草。

只可惜，她並沒有從任何一句話里讀出關於任何可以活命的信息。

幾步開外，是一堵塗滿了塗鴉的紅磚牆，髒兮兮的，還附著著許多污漬。

她一點都不想把後背貼上去，儘管已經完全沒有退路了。

腰間一松，綁著蝴蝶結的腰帶，鬆鬆垮垮的落在了腳邊，她的心臟劇烈的跳動了一下。

有不懷好意的人拽開了她的腰帶，夜間的冷風，呼呼的灌進了他的裙子里。

「喂！這麼乾癟的小羊羔，乾脆就讓給小弟，跟著你們混，總要嘗些甜頭吧？」

說這句話的男孩兒，同樣的乾癟，他還用手摸了摸粘連在一起的髮絲，明明是個小孩子，臉上卻帶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笑容。

就像是刻意裝出來的，那種令人嫌惡的，刻意偽裝成大人的笑。

這番話讓小女孩兒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兩個年紀大些的相互對視了一眼，嘴角咧成了誇張的角度露出了極度猥瑣的笑容，「好啊！」

他們往那個男孩脊背上重重的踢了一腳，男孩兒一個趔趄，往前跨了好幾步，正好停在了在了女孩的身側。

在餘光里，女孩子只看到了男孩一點堅毅的鼻尖。

彼時男孩也在觀察者她，眼神有些閃爍，他對她無聲的說了兩個字，就讓她立刻定了心神。

同時男孩還彎下腰撿起了掉在地上的紅色腰帶，緊緊的捏在了手裡。

時間停滯了一瞬，男孩垂眸看了看自己髒兮兮的手心，然後不著痕迹的在衣擺上抹了抹，確認乾淨了之後，才試探的握上了女孩子的手。

她像一頭受驚的小鹿一樣水汪汪的大眼睛驚恐地看著他。

「看什麼看？」

男孩立刻冷了臉，帶著些威脅的意味，撇了她一眼。

說完之後他很粗魯的拉著她快步的走了起來。

雖然只是一個孩子，可他的步子邁得很大，她努力的想跟上，卻還是很吃力，一小段路也走的磕磕絆絆。

身後那些瘮人的笑聲漸行漸遠了，他們兩個人沒有回頭，只一味地往前走。

不遠處的岔路口就是她的希望，女孩兒到現在還是有些脊背發涼，因為那群魔鬼正在盯著她看。她很天真的想著，如果拐了彎，他們就再也看不見她了。

不等她暗示什麼，男孩兒就拽著她拐進了另一條更加黑暗的路，腳下的路粘粘膩膩的，可是她再也顧不上這些了，心中只有劫後餘生的竊喜。

為了保證徹底的安全，他們頭也不抬的鑽進了許許多多個小衚衕里，究竟要去哪裡誰也說不清楚。

「我們……要去哪兒？」

以為脫離了危險的她仰頭望著男孩的側臉怯生生的問了一句，聲音細如蚊吶。

只不過對方並沒有理會她的問題。

前方的路上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光，這裡就是附近最「繁華」的地段了，開著一連串的小商店，哪怕已經到了深夜，也還是有磕著瓜子的婦女圍著一圈兒閑話家常。

這番情景她以前鮮少見到，恐怕見到了也是嗤之以鼻的，可今晚就很反常，看見了之後，反而心安了。

嘈雜的聲音，也讓男孩時刻緊繃的嘴角鬆了下來，他似乎對這裡很熟悉。

「拿著。」

男孩鬆開了她的手，把那根腰帶遞到了她的眼前，還用命令式的口吻說道。

她囁嚅了半天也沒有說出話來，磨磨蹭蹭的接過了那根已經沾滿髒水的腰帶，有些嫌棄的只用兩根手指捏著。

「你走吧。」

「走哪去？」這一次她問的很快，沒有絲毫的猶豫。雖然聲音還是軟軟糯糯的，可卻比之前堅定了不少。

男孩回頭看了她半晌，卻從未看過她的眼睛。

「隨便。」

他轉身就走了，這裡的人很多，眼看著他的背影就要沒入人流中了。

路邊的大嬸早就已經看了她好幾眼，黑黑的眼珠子在眼眶裡轉來轉去。她縮了縮脖子，趕忙邁著小步子朝那個背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