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大（2）

夏家洛從出口往下跳的那一瞬間，只聽背後轟的一聲巨響，一扇門板從火焰里飛了出來，各種殘破物件也被拋灑出來。周圍的溫度急劇上升，泥土岩石發出咔咔的聲響，裂縫沿著倒錐形的土層表面四散蔓延。

夏家洛拎著女孩，迅速踩在一塊散落的斷裂的地板上，在其轉了一圈，面朝下的時候，他腳下一用力，身體便加速往地面俯衝而去。火焰瞬間將他們原來站立的地方淹沒，更多的碎片脫離了主體。沉雁樓的地層四分五裂，逆重力引擎的失效也使得它們開始傾斜墜落。

夏家洛踩在一塊濕潤的岩石下面，岩石的重量能更快地將他們帶離熱源。

夏家洛落甩了甩左手，想要給安東尼發出位置定位，卻看見一個無信號的紅色提示。不僅如此，一塊不知從哪飛來的碎石塊，直接將它擊成兩半，從他手上脫離而去，夏家洛伸手一抓，也只抓回其中一半。他有些惱怒的朝一個方向看去，只是似乎有人影一閃，便只剩下滿天灑落的碎石和呼呼的風聲。等他想要尋找那另一半手環時，它卻早已沒了蹤影。低頭看了眼女孩，只見她緊緊地抱著自己的手，把頭埋在他的手臂上，顯得很是害怕的樣子。夏家洛忍不住伸手輕輕撫摸女孩的秀髮，女孩有所察覺，抬起頭來，小心地睜開眼睛看著他。他不禁一愕，女孩的眼睛里沒有恐懼，沒有疑問，也沒有欣喜，她只是看著他，眼眸清澈，倒映著整個世界。夏家洛微微一笑，他能感覺到，這樣子挺好。

戈瘠上方一條廢棄近地軌道。

為了躲避突然出現的不明艦隊，棠希不得不躲在一個陳舊的廢棄船塢里。遠方雲層下方的亮光讓她感到焦急，通訊設備又無法連線，但願那個該死的傢伙不要死了。

表面上看不出什麼異樣，安東尼這時候湊了過來，冷不丁地說：「先生要是知道小姐為他擔心，一定很高興。」

「是ma......」話才說一般，棠希立刻反應過來，拍著桌子大叫道：「安東尼！你要是再隨便亂收集數據，信不信我把你拆了泡福爾馬林？」

「小姐，採集數據並分析您的健康指數是我的工作之一啊，您千萬不可以把我拆了，更不能把我泡在那種會消化的液體裡面...」安東尼似乎也有種馬屁拍到腿上的覺悟，語氣中帶著求饒。

「...您要是這麼做，先生看見了，說不定會對您產生恐懼......」

「切，誰稀罕！」棠希一臉不屑地道。一轉頭，她很小聲的對安東尼說：「把那刪了，聽見了沒有！」

「是！小姐！」安東尼若有所悟地說。

叮叮叮！一串悅耳的鈴聲突然在飛船里響起，棠希嚇了一跳。

安東尼說：「是老大來電。是否現在接聽？」

棠希點了點頭。

「假期愉快！棠希小姐！」說話的是一個扎著短馬尾的乾瘦老頭，他就是Mix星際特工的老大。

老頭看起來很老，但他的身手一點也不老，聲音也顯得有力氣。

「假期愉快，莫老大！」棠希回道。

「對了，少校夏在哪？」莫老大的全息屏像不停的閃動搖晃，同時還發出滋啦滋啦的干擾聲，「你們在哪裡，為什麼干擾會這麼強烈？」

棠希正在想著理由，只聽呲的一聲，通訊屏像直接變成了黑底白字的Mix畫面。

棠希說：「他暫時不在。」

「沒關係，跟你說也是一樣！」莫老大道，「下周有個很重要的任務要你們去做，具體情況，等回來在跟你們說明。」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說完，便見平面框呲的一聲，連線完全斷開了。

「小姐，距離假期結束還有14天19小時，看來這的確是一個很重要的任務。」

棠希淡淡地嗯了一聲，把頭看出窗外，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聽見她說，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老大雙手枕在腦後，躺回石頭上看著天空，一臉納悶，好端端的怎地天都掉下來了。要是沒寶貝撿，這砸下來，他的牧場還開不開了。遠處的墨一直望著天空，似乎他早就知道有什麼事要發生，又似乎他睡著了。

牛大這回興沖沖地跑來，他要把墨先生幫忙的事告訴老大，直到走近了才發現水潭還站著一個墨影，這不就正是墨先生嗎？他知道墨先生喜靜，所以沒敢太大聲地叫嚷了。

「老大，老大。」牛大溜到石頭旁，向老大彙報道：「蟲子都被墨先生給捏死了，不過我看那些蟲子都長得不太一樣啊，有長得像青蛙的，房子那麼大，還有一些長著爪子的蛇，樹榦那麼粗，跑得賊快了。」

「還有那是什麼？」牛大指著天空說，「難道是天塌了？」

「那不是蟲子！」老大說。

「不是蟲子，那是什麼？」牛大疑惑地問。

老大指了指天說：「可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天都塌了。大牛，你趕緊叫弟兄準備一下，待會去看有沒有好東西掉下來。要是能找到能源的話，兄弟以後就再也不用在這鬼地方住了，苦日子也就到頭了。」

「啊？老大，我覺得住這兒挺好的啊？」牛大說。

「沒出息！」老大數落道，「這種鬼地方，老子一天也不想呆了。」

「老大，你難道要丟下兄弟幾個？」牛大說，「萬一蟲子來了咋辦，我可打不過它們啊！」

牛大說著趕緊去抱老大的大腿，好像怕他就要飛走似的，老大一腳將他踹翻，罵道：「死遠點！老子的美人兒還沒找你算賬！」

「啊啊啊！」牛大飛了出去，摔在地上怪叫起來。老大感覺有些奇怪，自己好像沒揣在他的要害上吧？

「啊啊啊！老大，有人，天上！」

「有人不就有人，天上住的人又不比地上的少！」老大說，「一點見識都沒有，我叫你的事還不趕緊去辦！」

「不是啊老大，這個人長得好像夏老大！」牛大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說。「往東邊的湖子里去了！」

「啥？」老大看了眼天空中逐漸放大一塊岩石，頓時就跳了起來，一把拽起躺在地上的牛大，吼道：「還不起來幹活！」

「是是，老大！」牛大連滾帶爬的跑了。

在水潭旁生了根的墨，此時此刻已經沒了蹤影。老大也拎起大刀，朝東南方向走去。

東南方向有一個大湖，便是大貓看守的漁場。夏家洛吃過這兒的魚，記憶中的味道是鮮美的。但他現在看到的，是滿湖肚皮朝天的死魚。到底發生了什麼？

第一波碎片已經開始著陸，夏家洛敏捷繞到岩石上方，利用岩石來抵擋湖水的衝擊力。

「深呼吸。」夏家洛對女孩說。只是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看著女孩疑問的目光，八成是聽不懂他的意思。

轟~湖面掀起了滔天巨浪，至少在夏家洛眼中，周圍的水之牆壁越來越高，直到足以將他壓扁的深度，他們的速度才緩緩降了下來。就在這時，夏家洛將一塊金屬棒彈進了水牆，伴隨著一陣低沉的爆炸聲，周圍的水牆迅速凝結成冰牆，就連整個湖面，也都變成了寒冷的冰。

大貓收到老大的消息后第一時間趕了過來，卻沒想到正好趕上從湖面掀過來的巨浪。正在他被嚇得呆住時，只聽湖中叮噹噼啪一連串怪響，他面前的巨浪瞬間變成了冰浪。他獃獃地站在那裡，彷彿也被冰凍住了。就連背後傳來了老大的罵聲，他也沒有聽見。

清晨的第一縷曙光滑過冰面，是橙色的，帶著暖意。墨就站在冰塊上，就在那個巨大冰洞的不遠處，靜靜地望著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