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卷末章:兩個世界的晴天

第416章 卷末章:兩個世界的晴天

第416章卷末章:兩個世界的晴天

「這場面是不是很眼熟?在被強大的力量毀滅之際,最終會有著更強的力量來拯救你!這樣的經歷,你已經有了很多次,但你忘了一點,你已經不再是你,你的身體,已經屬於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

燃燒殆盡之後,唐閑終於倒下。

無盡的疲倦將他的最後一絲意識抽走。

伊甸之主卻緩緩站了起來:

「你一直以來,都是一個運氣很不錯的人,但你的運氣已經用盡,我活過的漫長歲月里,你是第一個,能夠讓我感覺到威脅的存在,尤其是從一無所知,到發現一切,你只用了短短的,不到兩年的時間。」

戰鬥已經徹底的結束,唐閑的生機正在一點一點的斷絕。

伊甸之主歷來都是一個渴求同行者的人,顧飲,唐閑,在它看來就是見證自己多麼優秀的絕佳觀眾。

如今,最後一個觀眾也離開了這個舞台,它多少有些落寞。

也就不算違心的,說一些稱讚的話語。

但也就僅此而已。

天地開始崩塌,靠著意念,伊甸之主讓原本崩壞的世界,開始一點一點的倒流。

秩序者敗給了獸神,這並不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伊甸之主自己的力量,加上唐閑那變態的肉身,而秩序者本身又經過一次次削弱。此消彼長,使得這場戰鬥變成了如今的結果。

倒流的世界,只有冰雪還在不斷地下沉。

很快唐閑所在的地方,出現了一座冰山。

冰封的最深處,一個灰燼一般的人類。

伊甸之主的意志,已經慢慢和世界融為一體。它以神的視角看著這延綿數百里的冰封中,唐閑的腐朽之軀,就彷彿看著一尊絕美的藝術品。

第一層的世界,原本只是山脈,如今由於堆積了另一方世界的冰雪,變得異常寒冷。

也許許多年後,這個地方會被伊甸之主當做最底層的地獄,乃是無數下等生命的生存之地。

這裡環境惡劣,每天都有無數靈魂到來,又每天都有無數靈魂離開。

偶爾匆匆一瞥,它們或許會看到一遼闊的雪山裡,有一處寒冰封住的囚籠。囚籠深處有著一個看起來和上層世界的人類很相似的存在。

這些最卑賤的生命會思考著,他經歷了什麼?他是誰?他為何會被天神鎮壓在此地?

但這樣的思考並不會引來什麼變化。因為底層所有生物的求知慾,都會在某個時刻被剝奪。

伊甸之主想象著未來的種種美好,確信唐閑的最後一絲生機消失后,它才準備緩緩離去。

勇者屠龍,最終以失敗告終。

對於伊甸之主而言,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通過與唐閑的這一戰,對於新世界,它已經設計好了一個嶄新的方案。

世界將會分為六層。

每個世界的資源各不相同。

每個世界的住民們,所擁有的意識也各不相同。

最底層的人,只會有著最為基本的求生慾望,為了活著,它們會接受所有不合理的安排。

而第二層的人,則擁有了一定的許可權,至少在夜晚,它們的腦海里會浮現出一些夢境。

每天做什麼樣的夢,在夢裡可以沉浸多久,都需要它們用對應資源來換取。

它們未必就比底層的人輕鬆,只是除了單純的活著,還有了做夢的權利。

第三層的人可以自由的選擇夢境,它們每天醉生夢死,渾渾噩噩。但看起來又無比幸福。

這裡的生靈將無法分清楚現實與夢境,相比起前兩層,它們的日子墮落而又空虛。

第四層的人,它們可以將夢境里的一部分,兌換成現實。

在這裡的人,會知道夢境里的一切美好都是虛無的,它們必須接受更上層世界的安排,做好對於下層世界的管理,以獲得更多關於夢境里的資源。

第五層的人,它們擁有織夢的權力,它們負責給底下的人,編織夢境,夢中會遇到誰,會發生什麼,夢的類型……這一切都由它們負責。

但這一層的人們,沒有了求知慾。沒有了憐憫,沒有了人性。

它們甚至本身對於夢境,都不怎麼渴望。

如果說第五層是權力的至高者,那麼第五層和最底層其實又有共通之處。

因為最大的權力,伊甸之主並不會將其給予擁有求知慾的人。

而是會將它們的一切剝奪,只留下一個簡單的命令,讓其像顧飲那樣,沉迷於創作夢境。

不僅僅是夢境,各種情緒參數,對於快樂的觸發反應,壽命,經歷,都由第五層的人負責創造。

第六層的人,才最終擁有了人性、求知慾、判斷力等等因素。

它們享受著底下五層的所有資源,每天只做一件事,那便是快樂的活著。

而留在這一層的條件,便是對伊甸之主的絕對信奉。

它們擁有求知慾,但卻並不擁有真正的知識。

文明會在這裡斷層,歷史書上會如此寫到:世界擁有自己的意識,一切生都是世界的一部分。

它們堅信如此,又哪裡可能會反抗?

伊甸之主的化身,會偶爾來這裡,排解一下寂寞。

這便是這一層的人們,最大的用處。

這便是伊甸之主所追求的世界,萬物不需要意識,或者萬物的意識,都為它自己的意識所包容。

「一座世間最為穩定的金字塔即將形成,可惜了,原本你可以在第七層,與我一同俯瞰這個世界。」

伊甸之主拂袖離開。於此同時,它的神識穿過遙遠的星空,落到了另一個世界。

冰封深處,本該死去的唐閑,卻是以極細微的幅度,抖動了一下眼皮。

……

……

百川市,神國。

這一天的百川市,忽然間下起了大雪。

宋缺看著六月天的飛雪,想著此前的種種,忽然有一種很不安的感覺。

神國的一切都在凍結,儘管作為純粹的意識,他與顧飲雖然能夠感知到寒冷,但這種寒冷並不致命。

儘管整座城市很快結起了厚厚的冰棱,可神國還是完整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宋缺望向顧飲。

顧飲搖頭說道:

「神國某種程度,也能夠展現出其創造者的狀態。恐怕此刻的唐閑,正在經歷死劫。」

「可是神國沒有崩塌……」

「這隻能代表著唐閑還沒有死,也許崩塌只是早晚的事情。」

顧飲內心並沒有表面那麼平靜,永遠的囚禁在唐閑的神國里,雖然不是很好的結局,但也是一個能接受的結局。

所以內心上,他希望唐閑可以贏。至少唐閑是人類,而伊甸之主是瘋子。

宋缺一臉憂慮,只恨此刻幫不了唐閑。

「他一生經歷絕境數次,這一次一定也可以挺住的。」

「那就要看他的意志了。」

……

……

人間,百川市。

盛夏的百川市已然變得炎熱,在唐閑前往礦區后不久,那場攻防戰里的英雄們,都漸漸恢復了體力。

元霧與唐索野把以前做過的事情又做了一次。念力驅動著巨大的物件,加速著百川市的重建。

在興建之餘,人們也祈禱著唐閑能夠帶來好消息。

礦區已然無法進入,傳送裂縫還能有所感應,但所有進入礦區的人,都等同於進入了伊甸之主的神國。

唐很肉的警告讓人們不敢前往礦區,所有人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

一旦意識全部留給了等待,時間就會變得格外漫長。

這之中的每一日,對於黎小虞來說,都是分外煎熬。

而在這之後不久,有人發現百川市起了霧。

這詭異的大霧讓唐很肉迅速的警覺起來。

他發出厚沉的叫喊,試圖讓所有人趕緊離開,但舉目望去,唐很肉赫然發現,百川市的四周已然起了霧。

濃霧所過,所有的蟲鳥之聲,野獸嘶吼都歸於絕對的寂靜。

當礦區被徹底佔領,伊甸之主的下一步,自然就是人間。

濃霧鋪天蓋地而來,將百川市團團圍住,步步緊逼。

隨著唐很肉的叫喊,所有人都開始往市中心逃去。

他們已經沒有了去路,亦不知道面對的到底是什麼。

只是當有人不信邪觸碰到這些霧的時候,很快就會被定格住。

因為與大霧隔得太近,所以人們看到了這恐怖的一幕。

這些濃霧彷彿一種絕對的規則,在一點一點的吞噬著這個世界。與此前經歷的任何一場戰鬥都不同,濃霧根本無法破除,它霸道蠻橫,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擋它。

不少人都聚集在了百川市的中心,一如既往,很多掌握著知識的人,被黎小虞安排去了地下避難所。

可這場濃霧的侵襲,是對這個世界在空間層面上的一種改造。

它是在與原本的人間爭奪地界,不管人們逃去何處,最終都會歸於神國。

祈緣看著這一切,默不作聲。

她又看了看黎小虞;黎小虞雙手握於胸前,閉著眼睛。

禱告么?

如果這世界毀滅的前一刻,那麼也只有禱告。

神會對著沒有神的世界祈禱么?

祈緣這麼想著的時候,還是莫名的學起了黎小虞的動作。

這個動作就像是具備傳染性一樣,在發現濃霧根本無法阻擋之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做著一樣的動作。

他們默默的祈禱著,生死間的恐懼,別離的悲傷,家園破滅的憤慨,都在這一刻被壓制著。

阿卡司低頭吻了吻唐索野。

「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我一定會擋在你前面。」

元霧看著鈴衣,第一次主動的握住了鈴衣的手。

「我喜歡你。」

「啊?這個時候……你在說什麼?」生死間的恐懼,瞬間被沖淡了不少。

「我怕我不說,就沒有機會說了。」

鈴衣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

元霧沒有慫,有些事情,要麼一直不敢去做,要麼便是一發不可收拾。

他握著鈴衣的手,說道:

「不管要面對什麼……我都會保護你。」

就像是從漆黑天坑裡照進一束夕雨,元霧羞澀的告白,沒有什麼衝擊力,也沒有多麼浪漫。

但鈴衣聽見后,依舊帶著淚眼,用力點了點頭。

醫院裡,喬珊珊和宋缺並沒有言語,宋缺還在昏迷當中,喬珊珊只是將頭埋在了宋缺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聲,平靜的等待著濃霧侵襲。

濃霧逼近,漸漸有人的聲音開始消失。

世界變得越發寂靜。

黎小虞看著天空,低聲的說道:

「不管去了哪裡,我一定,一定不會忘記你的!」

……

……

廢墟。

冰封深處。

唐閑做了一個夢。

夢裡總是能夠聽到一些刺耳的聲音,這些聲音窸窸窣窣,難辨內容。

可又在耳邊呱噪個不停。

他艱難的睜開眼,看見一隻麻雀一般的鳥類,在不停的啄著禁錮住自己的堅冰。

它的鳥嘴很長,顯得有些尖銳,砸在冰上,能夠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縫隙。

按照這個速度,也許它到死都無法啄開冰山。

但它就是在不停的去啄。

前面的十年,唐閑看著這隻鳥,一點一點的啄著冰山,好不容易有了一道道細微的縫隙,又被上層世界漏下的風雪覆蓋。

積雪不消,寒冰不化。

但它依舊在不停的用鳥嘴啄著。

漸漸地,唐閑的眼珠可以自由轉動了。

但他沒有了任何破開堅冰的力氣。

這十年裡的後幾年,他看到了鳥兒影子。

那明明是一隻鳥,影子卻是人類的樣子,不僅僅只是黑色的影子,唐閑甚至能夠看到淡淡的輪廓與曲線,彷彿那是一個真實存在的生靈。

最早的時候,是六個孩子。

慢慢的,又變成了一對夫婦。

影子成某對夫婦的時候,唐閑感覺自己的手指好像也有了知覺。

再後來,鳥兒繼續無休無止的啄著無窮無盡的寒冰,影子也變成了許許多多他感覺到眼熟的形象。

直到在某個小女孩形態時,這種變化又停住了。

被冰封住的人,是沒辦法流淚的。唐閑只感覺胸腔里有著什麼東西堵住了。

那個小女孩化作了一條魚,與山雪一道,游進了山雪之間。

而後,啄冰的小鳥影子又有了變化。

是許許多多的人,這些人都在唐閑的生命里出現過。

有的影子拿著球棍,有的影子拿著面具,還有一些影子有龍蛇之形。

月光落在潔白的冰雪上,唐閑又看到了狐狸在孤獨的哀嚎。

但那依舊只是一道影子,而那隻鳥還在不斷啄著冰。

時間又過去了百年。

冰山還是不見有破開的可能,唐閑的身體依舊沒有力氣撞開禁錮。

百年的時間裡,他每天都做一件事,看著那隻鳥,不斷地,不知疲倦的,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啄著厚不可破的寒冰。

無數道影子在百年間變幻過,不再出現,到最後,啄冰鳥的影子,終於固定住了。

那是一個少女,她雙手握於胸前,像是在祈禱著。

百年時光的最後,唐閑記憶的盡頭,便是這個女孩子。

她負責最後的陪伴,她的倔強與耐心遠遠超過了前面的所有人。

明明冰山不曾消融,明明風雪漫天不見晴空,可她就是不肯走。

一百年過去了,陪在唐閑身邊的是她,三百年過去了,陪在唐閑身邊的也是她。

這個世間原來真的填海的精衛。

漫長的時間,與冰山一樣沒有盡頭,這三百年來,唐閑也在不斷地撞擊著冰山。

他的身體已然可以慢慢活動,力量也隱隱有所恢復。

一千年過去,那隻啄冰鳥終於凍死在了風雪裡,那道影子,還在維持著祈禱的姿勢。

冰山出現了一道道恐怖的裂痕,無數漆黑的影子從天地間匯聚過來,像是虛幻的亡靈找到了歸家之路,如同靈薄獄一樣,唐閑的身體赫然成了一個歸處。

他終於站了起來,腦海里所有的喧囂,耳邊所有嘈雜的聲音在這一刻驟然消失。

猛然間,唐閑睜開了眼睛。

漫天的風雪消失,沒有死去的啄冰之鳥,也沒有少女祈禱的影子,而那些冰川也沒有破裂。

他依舊在冰封的世界里,只不過從夢中的冰封世界里醒來,意識回到了現實中的底層世界。

唐閑的鼻息里,甚至還有伊甸之主的氣味。

遠方的伊甸之主忽然間停住了腳步。

它的心跳驟然間加速,回過頭去,耳中傳來的冰層破裂的咔咔聲響,讓它露出驚恐的表情。

沒有過去十年,百年,千年。

只是在那麼一個瞬間里,唐閑做了一個夢,那個夢裡他經過了一千年。

千年間,一個少女始終陪伴著他。

冰山終於開始破裂,真正的破裂。

冰封深處的身影,本該無法動彈,但無數的意識開始不斷往唐閑身邊匯聚。

就像是靈薄獄填補了伊甸之主的身軀,而這些意識,也修復了唐閑的傷勢。

巨大的冰峰山脈轟然倒塌,一道身影用是不可當的姿態沖向了伊甸之主。

那道將伊甸之主從九重天外擊落到底層的最強一拳,再一次以席捲一切的姿態襲來!

「不可能!這到底是為甚……」

伊甸之主的聲音戛然而止,一道恐怖的拳勁將它的腹部擊穿。

唐閑的那張臉帶著憤怒決然的神色。

可伊甸之主所看到的,卻是無數張在變幻的臉!

它慢慢的想到了答案。

只是覺得不可思議!

這一刻它想要召喚出靈薄獄,但唐閑的這一拳,威力比之於冰封之前的一拳,還要強大無數倍。

毀滅般的痛苦讓伊甸之主無法施展任何手段!

【這……為什麼……】

伊甸之主甚至無法說出話來,只能以意識和唐閑交流。

「這場面是不是很眼熟?在被強大的力量毀滅之際,最終會有著更強的力量來拯救我!這樣的經歷,你也知道我已經有了很多次,我的確已經不再是我,現在的我,只會比之前更強。」

「你所設置的世界有一個巨大的漏洞。」

【不可能!我的世界是完美的!】

「你試圖讓世界擁有意識,讓所有自你之下的生靈們,成為一種可以被控制的物質。」

「你得意忘形,以為在你的世界里,你就是唯一的主宰。但你有沒有想過,如今的我,學習能力是以往的數萬倍!而你用我的身體對付我,卻不知我對這具身體的了解,遠勝於你!

我沒有得到失落之神的傳承,也沒有得到輪迴之力,我只是吞噬了它們的魂晶,領悟了這種力量。

最為關鍵的是,君臨與你的那場滅世對決里,君臨向我展現了魂晶的真正使用方法!」

聽到此處,伊甸之主隱約明白了什麼。

它惶恐的搖著頭。

【這怎麼可能!】

「所以條件已經齊全了,你也該得出結論了不是么?」

「在你的影響下,這個世界的意識可以操控,而意識本身,便是生靈智慧之所在。」

「只是此前只有你可以操控它們。魂晶釋放出不同的力量,會將天地間的能量按照不同的迴路運轉。這是一種密碼。

每個魂晶有著基礎的特性和進階的特性,就像狐族可以噴吐狐火,龍族可以操控天象,而你可以掌控生命的特性。但萬獸都有著進一步的能力,也就是對魂晶的深度開發。」

唐閑的話語讓伊甸之主心越來越沉。

它無法想象世界上有某個存在可以看透如此本源的東西。

「而我對我自己的身體最為了解,我能記住每一處肌肉反饋,每一個潛意識的動作。秩序者的灰色魂晶,其基礎特性是摧毀生命的竭心之力,而進階特性便是模擬。我通過觀察你,推演出了靈薄獄的使用方法,不過我不具備冥凰的基礎特性,我無法吸引亡靈。」

「這就是歧源為何要得到所有獸神傳承的原因,如果她一旦得到,會擁有比你還要可怕的力量。」

「而你犯下的最大的錯誤,就是在我面前施展靈薄獄。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居然算漏了你擁有冥凰傳承這件事吧?」

唐閑雖然自己施展過靈薄獄,但那都是被動的狀態。

事實上,在成為秩序者之前,唐閑對於魂晶的奧秘,始終不曾參悟。

伊甸之主的肉身便是昔日的自己,在擁有了秩序者的計算力和學習能力后,唐閑通過對自己身體的熟悉,以及近距離以秩序者的視角觀察了一次伊甸之主施展靈薄獄的過程,破譯了魂晶的密碼。

君臨留給唐閑的七日,以及吞噬法官和失落之鳥魂晶后的領悟。

加上秩序者極具擴展性的灰色魂晶,讓唐閑明悟了如何破譯魂晶的密碼。

魂晶是偉大宇宙最為尖端的智慧。這也是伊甸之主這個偽世界和真正的世界的差距。

至於為何在冰封的過程里,唐閑會做那個夢。

那是因為他真的險些死去,他的意志也真的在極力的讓其活下來。

回憶是一個人最為寶貴的東西,這些曾經在廢墟里被唐閑一一捨棄的回憶,成了他在生死之間時,最後也最強的支柱。

這裡是神國,神國里的黎小虞,永遠是一個bug。

所以當其餘的回憶都已經在百年間消散時,只有祈禱的少女,不斷陪伴著唐閑。

伊甸之主已經明白了一切。

唐閑為何要觀察自己施展靈薄獄?

因為靈薄獄是靠吸收亡靈的意識來恢復自身。

而唐閑所做的,是靠吸收生靈的意識來恢復自身。他沒有冥凰的基礎特性,無法吸收亡靈,但他學會了靈薄獄的運作原理,來吸收那些神國的生靈!

所以不是唐閑算漏了自己擁有冥凰的法則,而是他故意讓自己施展出這樣的手段。

那些被囚禁在神國里的數千萬生靈,成了唐閑源源不絕的力量。

論及對這些意識的掌控,伊甸之主是要強過臨時開悟的唐閑的。

但它依舊輸的徹底,那些意識蜂擁進唐閑的身體,沒有一個留在它這裡!因為不是唐閑在操控這些意識,而是這些生靈們……選擇了唐閑!

究其根本,這便是一場拔河。

伊甸之主的力量更強,可卻不想,它所操控的繩子,有了逆反的思想。

「你玩弄生靈的意識,其下場必然是被生靈的意識所反噬。」

萬物具備意識,意識便是萬物的智慧,伊甸之主將其當做死物一樣封存,自然是對萬物的褻瀆。

如果有一個反抗的機會,這些被迷霧吞噬了的意識,絕對會揭竿而起!

唐閑就是這樣的一個機會!

生生不息的力量湧入他體內,儘管這代表著這些意識會變作純粹的能量,可它們依舊瘋狂的湧入。

死亡與生不如死的活著,它們選擇了死亡!

伊甸之主如今所能期望的,便是唐閑找不到自己的真身!

可這一個期望很快就破滅了。

因為唐閑這一道漫長的毀滅之拳,正是將自己帶網肉身所在之地!

那張還算俊秀的臉因為恐懼而扭曲起來。

【不……我怎麼會輸!我怎麼可能會輸!你只是區區人類!】

伊甸聖地。

鍾遙只看見一道紅光衝破了與廢墟之間的屏障,隨後,那一排排的祖頓聖樹被恐怖的拳風席捲,這些天災級生物連這一拳的餘威都無法承受住!

但當那股力道侵入的時候,鍾遙卻發現自己的身上有一層護盾一樣的光暈。

「媽媽!我殺回來了!」

天地間回蕩著唐閑的這句話,鍾遙怔住,眼淚瞬間如同雨線一般落下,這絕對是她這數十年來,聽到的最為振奮人心的話語!

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感覺到這個世界正在一點一點瓦解。

而後,她只看到天地開始扭曲,視線里出現的,不再是崩碎的伊甸聖地,而是一座雄奇的城市。

【不可能……即便是顧飲……亦不知道我的真身所在,你為何能夠找到?】

「我說了,你創造了一個超越你的存在。」

為何祖頓聖樹是所有植物里,唯一一個擁有自己意識的存在。

為何祖頓聖樹將伊甸族稱之為第一文明?

為何伊甸聖地,會孕育出如此繁多的祖頓聖樹。為何伊甸之主,會糾結於成為這個世界本身?

因為它本就是世界的一部分。

在這片祖頓聖樹之林的根莖底下,藏著的便是伊甸之主的肉身。

它一直都與孕育了一切的聖地本身互為一體!

所以在廢墟里,唐閑才能夠看到那麼多古老的生物,伊甸聖地。

並非是礦區本身的土地,而是來自於天外的入侵者。

這片土地帶著自己的意識,想要成為一方世界。

那個嬰兒一直都是假的,正是因為那個嬰兒的假象,才使得唐問唐閑鍾遙始終無法看到問題的本質。

為何聖地是如此的純粹,為何廢墟要將聖地團團圍住?

只是為了幾何學上的美感么?

因為這片聖地便是這個伊甸世界的心臟!因為這裡……就是伊甸之主最後的真身。

「顧飲只是給了我一個線索。他說過這麼一句話,紅蓮地獄的本體是一隻巨大的烏龜,法庭的聖山,是一隻巨大的飛岩獸,你有沒有想過,聖地可能是活的?」

「我以前就在想,聖山會動,是否是伊甸之主在模仿你。為何聖地明明還在,你卻偏偏要讓所有生物都以為,伊甸聖地已經毀了,存在的只有伊甸廢墟?」

「為何你要在聖地外的幾方世界里,弄如此複雜的迷宮?按照你的想法,難道不是一個至高的朝聖之地,更適合作為聖地么?」

「祖頓聖樹稱呼你為第一文明,可見在它們看來,你的存在遠比其他生物要早。所以是否可以理解為,它說的並不是你,而是你所孕育出的生物?」

這些細節唐閑在身為人類的時候,其實也有想過,但那個時候他都被夢境里那個嬰兒給誤導了。

那個夢如今看來,便頗為可疑。

在成為了秩序者后,唐閑才終於將這一切理清楚。

伊甸聖地開始瓦解。

佔據著唐閑軀體的伊甸之主,雙目慢慢變得渙散。

被切割成了無數方塊的礦區世界,開始回歸其原本的位置。

神國里的百川市,那些厚厚的寒冰與積雪瞬間消散。

原本寂靜的百川市外,漸漸有了動物的聲音。

那是被伊甸之主囚禁在神國的萬獸靈魂。

遼闊的百川市也在同一時間,人聲鼎沸。

那是被歧源關在了神國里的人類靈魂。

宋缺和顧飲看著這一幕幕,這一刻切身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柳暗花明。

聖地終於徹底塌陷,無數祖頓聖樹的根莖纏繞著的,是一塊巨大的紅色魂晶。

這顆紅色的魂晶,生出了許許多多觸目驚心的裂痕,而後,碎裂在空中。

歧源,君臨,還有無數的萬獸生靈,無數的人類靈魂,以及在絕境時,那些出現在自己夢境里的摯親摯友與摯愛。

靠著他們所有人,唐閑才能夠戰勝伊甸之主!

……

……

頭頂上方的星空,早已全然消散。

夏日的陽光照耀在唐閑的臉上,映照出了他眸子里,一個充滿了生機的世界。

於此同時,人間的百川市,那不可阻擋的未知迷霧,瞬間消散。

礦區的唐閑抬著頭,看著晴空艷陽。

人間的黎小虞也抬著頭,看著同樣的一片天空。

天涯共此時,他們兩個人同時露出笑容:

「原來兩個世界,本就是相通的。」

(全書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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