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姐姐趕回來了
趙大夫看了診，季林氏親自送他出門。
門前等著一個圓頭圓腦的半大小子，季林氏塞給他一個銅板，認真道：「幫趙大夫提著箱子，把他送回家，一定要小心一點，記住了嗎？」
半大小子收起銅板，樂呵呵的點頭，「嬸子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把趙大夫送回家的。」
季林氏家裡只有她一個女人，所以經常會請村裡的小孩子們幫手做一些事情。
給上一兩個銅板，所有孩子都跑的飛快。
剛送走趙大夫，季林氏家的院門就被敲響了，還有一個熟悉的女人在外面喊著：「嬸嬸，我回來了，快開門啊！」
「香香回來了？」季林氏又驚又喜，趕忙跑過去打開院門。
只見門口停著一輛驢車，趕車的人就是臘根叔，季香香穿著一身軟緞裙子，一臉焦急。
見季林氏打開門，臘根叔才笑了一下，「我回屋去了，香香你要回城的話，再去我屋裡叫我。」
「知道了，謝謝臘根叔。」季香香回道。
季林氏拉著季香香進去，關好院門才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季香香說：「我陪老夫人出門買東西，路上遇到臘根叔，才知道巧巧投河自盡的事情。嬸嬸，出了這麼大的事，您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啊？巧巧呢？她現在怎麼樣了？」
季林氏還沒說話，聽見聲音的季巧巧就從堂屋裡走出來了。
「姐姐！」季巧巧很熱情的喊道。
大概是身體自帶的記憶力和感情，她一看到季香香就有點兒想哭，想抱著她好好哭一頓。
季香香跑過去，一把抱住妹妹，罵道：「你這個死孩子！好端端的，你怎麼會跳河啊？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怎麼跟娘交待啊！」
季巧巧也緊緊的抱住她，等她罵夠了，她才說：「我出了一點事，肚子里有孩子了，而且打不掉。黃大花知道后，要把我賣給隔壁村的四狗子，我一下子沒想開，就跳河裡去了。不過我現在想開了，我想把孩子生下來，一個人把孩子養大。」
季香香面色大變，顯然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季林氏倒是明白她的心情，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低聲說：「巧巧啊是被人害了，不能怪她的。」
說完，季林氏把季巧巧為了躲避毒打逃到後山、遇到歹人的事情說了一遍。
季香香聽完，又抱住季巧巧大哭了一場。
季巧巧跟季林氏好一番安慰，才讓季香香止住了眼淚。
「好了，先喝口熱水，吃點東西，咱們再慢慢說話。」季林氏說道。
冬月的上午，陽光正好，三個人就在院子里搬了椅子坐著說話。
旁邊還放了廚房的那張小飯桌，上頭擱著一個綠豆色的粗瓷茶壺和幾個大茶盅，還有一盤城裡買回來的芝麻糖。
季香香哪裡吃得下東西，她一直握著妹妹的手，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季巧巧說：「這幾天我躲在嬸嬸家裡，黃大花幾乎天天都來叫罵。我能躲一時，可是躲不了一輩子。我想了一個法子，不如找族長幫個忙，以我做出醜事為理由，讓季大勇把我逐出家門，讓我單獨立戶。只有跟他們一家斷絕了關係，我才能放心。」
季林氏說：「可是這事兒不太好辦啊，族長雖然不喜歡季大勇，可是不明不白的，他憑什麼要幫你這個忙啊？」
季巧巧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我想直接給族長送銀子。不過，我一文錢也沒有，如果要送銀子，我可能要找嬸嬸先借一點兒。」
季林氏還沒說話，季香香就低聲說：「巧巧，要銀子的話，我有，你要送多少？五十兩夠不夠？」
「什麼？這麼多？」
別說季巧巧這麼驚訝了，連季林氏都嚇了一跳。
這幾年，季香香一直有給季巧巧和季林氏捎錢回來，不過都是一、兩吊錢這種正常的數目。
「香香，你哪裡來的這麼多銀子？你……你不會是在高家做了什麼……」季林氏欲言又止。
季家兩姐妹都是美人胚子，季香香又在高家待了這麼些年，吃得好住得好穿得好，就出落的更加水靈了。
看她一身軟緞，滿頭珠翠，雪白乾凈的臉上還塗了一點胭脂，不知道的人，可能會以為這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呢。
可既然長得這麼好看，在那種大戶人家裡，就難免會有什麼老爺、少爺的起壞心。
這簽了死契的丫鬟就是他們的私人財產，真要是發生了點什麼，季香香也是不能反抗的。
季香香趕緊說：「嬸嬸，不是的，我可沒有做過那種事情！我進府以後就一直跟著老夫人，她老人家特別喜歡我，簡直是一刻都離不開的。我現在已經做到一等大丫鬟了，除了月俸，每個月都有很多打賞。我又沒什麼花銷，所以就把銀子都攢下來了。」
季林氏不解道：「你不是死契的丫頭嗎？怎麼還有月俸拿的？」
季香香說：「高家上下都是這樣的，特別是在內宅服侍的，都有月俸拿。」
「這事兒你可千萬不能讓你爹和黃大花知道了！你的銀子，你得自己攢好了！」季林氏很認真的說道。
「嬸嬸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的。這些銀子，有一半都是給巧巧攢的。不過，她一直跟黃大花他們住在一起，我不敢拿給她，怕被搶走了。老夫人宅心仁厚，她已經說過了，等她百年後，就放我出府。我自己攢著銀子，出來后買些地也好，做點買賣也好，都是一條活路。」季香香說到這裡，不由笑了起來。
她雖然賣身為仆，可心裡一直沒有放棄過希望。
季巧巧聞言便道：「那姐姐，請你借給我二十兩吧。少了不行，多了也不合適。」
季香香趕緊點頭，「這麼點夠嗎？」
季巧巧說：「光有銀子肯定是不夠的，我還要請姐姐再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你說，我一定幫你做到！」季香香一臉堅決。
只要能讓妹妹脫離苦海，讓她做什麼都是願意的。
季巧巧說：「姐姐在的高家，在城裡是不是有一家最大的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