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病因由來(三)
南坡那塊本是片無主的荒地,還是前幾年趙大郎有勁頭的時候開下來的,不到一畝的地,可是還沒來得及整利索了,他就出了事,這幾年也就年年種點大豆。年景好也能收上個幾十斤,年景不好的時候,也就只能收個種豆。
趙大郎想了想,上次去南邊的黍子地收黍子的時候順便看了下,大豆今年長得還不錯,遂也不再堅持「你帶著書哥兒,挑那長得好先收拾回來,長孬了的就緩一步,來得及就收,來不及等過了這陣雨再說。」
正說話間,大丫和書哥兒就牽著棋哥兒和二丫進了灶間,二丫估計是還沒睡醒,一邊牽著大丫的手,一邊用著自己的小手揉著眼睛。幾個孩子跟趙大郎和李氏打過招呼后,由大丫打好水,四人分別洗好臉漱好口,大丫挨著李氏坐下,二丫坐在她旁邊。另一邊書哥兒也帶著棋哥兒在趙大郎的身邊坐下,李氏又把剛才分配的活計跟幾個孩子說了一聲。一家人不由得加快吃飯的速度,一時間只聽得喝糊糊的呼嚕聲。
趙大郎看著排排坐的四個孩子和面容憔悴的李氏,想到幾年意氣風發的自己。誰能想到自己現在就跟半個廢人一樣,不但不能為他們遮風擋雨,反而要處處被她們照拂。趙大郎心裡暗暗下決心,趕緊好起來,想辦法找點活計干,怎麼著也要把這個冬過好了,讓這個家的人人人有飯吃有衣穿。
等大家都吃完了,大丫快速的收拾完碗筷,李氏已是帶走書哥兒下地去了。
大丫讓棋哥兒舀了麩皮拌了點剁碎的雜草,帶著二丫去後院餵雞餵豬。自己則趕緊拿著一個半大的笸籮去裝堆在屋檐下的一堆玉米,差不多裝上大半笸籮,大丫就往倉房裡搬一次。棋哥兒和二丫喂好了牲畜,把散在院子里的一些傢伙什幫忙收進屋后,也拿了一個小點的笸籮,幫著大丫一起搬玉米。
就在大丫自己也不記得搬運了多少趟,眼見得屋檐下的一大堆玉米已經被運送的只剩下二三十根。忽然一陣大風刮來,大丫身上穿的粗布褂子一下子被吹得貼在身上,剛剛因為搬運玉米起得一身汗,被這風一激,不禁微微打了一個哆嗦。
隨著這陣大風,天上開始零星的下起雨來,大風一陣緊似一陣,雨滴也越發密集起來,院子里的那顆梧桐樹,似乎要被大風壓彎了腰,大丫著急的看看天,又不禁抬頭看看大門口,李氏和書哥兒還不見人影。正想交代棋哥兒搬完剩下的玉米,自己去接應一下李氏她們。遠遠地好似聽到隔壁連大嬸子的大嗓門,「玉荷嫂子,這是收的南邊的那塊坡地上的大豆吧,今年感情長得不錯,是個好年景...」
玉荷就是娘親的名字,大丫放下提著的心,一股腦把地上剩下的二三十根玉米都扒拉到自己的笸籮里。大丫端著一笸籮摞的高高的玉米,就在跨過倉房門檻的一瞬間。天上突然想起一聲驚雷,好似就在耳邊響起,大丫被嚇得一驚,從笸籮里掉下幾根玉米,大丫一腳踩上去,那玉米好似滑溜溜的一樣,腳下不受控制,大丫整個人不由向後倒去,後腦勺重重的磕在門檻上。
剛挑著一擔大豆走進家門的李氏和聽到動靜起來查看的趙大郎,發現大丫摔倒后並沒有及時爬起來。兩人不由同時像倉房跑,李氏也顧不得丟在門口的大豆,幸好跟在後面進門的書哥兒請隔壁的連大嬸子幫忙把大豆挑進堂屋。
看到昏迷不醒的大丫,趙大郎趕緊讓書哥兒披上蓑衣去請周郎中。等把周郎中請到家的時候,外面已是下起了瓢潑大雨。周郎中先是把了脈,又查看了後腦勺的傷,看到後腦磕傷了差不多有小拇指粗細的一塊傷口,幸好創面雖大確不深,並沒有留多少血,只是人卻如何也喚不醒。
周郎中又仔細的查看過一次脈象,並沒有發現有任何異常。現在外面風雨交加,也不適合把人送到縣城去看,鎮上的郎中醫術還不及自己,周郎中把情況一一跟趙大郎夫婦說明。最後周郎中叮囑,今天趙家人先仔細照看,只要不發燒,問題應該不大。但是因為是傷在後腦,誰也不能保證是否會磕壞腦子或是有啥後遺症。明天早上他再來複診,有什麼情況明天再送縣城。
結果等第二天周郎中來看過後,脈象平和,除了稍顯虛弱外,並沒有別的不妥。周郎中又仔細把傷口查看一番,大丫好似睡著一般,後腦的傷口也開始癒合。可是人就是叫不醒,這下子趙大郎有點坐不住了,外面的雨雖然沒有昨天的大,但也一直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清河村距離縣城差不多有三十里路,這下雨天請了郎中也不願意下來,要是把孩子送縣城去,大丫這情況還不知道能不能折騰這一趟。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大丫忽然眼帘輕抖了兩下。眾人一陣大喜,李氏和孩子們趕緊喚大丫,誰知大丫只是抖了兩下眼帘,又沒有了動靜。周郎中再次診了一下脈,基本斷定大丫是疲累至極,加上後腦受擊才引起的深度睡眠,應該是沒有大礙,今天不醒,明天也肯定會清醒過來。
這下趙大郎和李氏的心才落下一半,夫妻倆晚上不知道商量了什麼。
第二天天沒亮,趙大郎就帶著書哥兒和棋哥兒搭村裡里正的騾車去了縣城。果然到了晌午,大丫自己就醒過來了,只是他們誰也不知道醒過來的再也不是他們的大丫,而是一個魂穿千年的魂魄。
經過二丫斷斷續續的敘述,加上秦怡然刻意的引導問話,最後秦怡然再自己編織一下,大概知道了原主大丫摔倒的起因,也從這裡面漸漸分析出這個家裡主要成員的大概狀況:看著這間擺設用具雖然陳舊破敗,但是房子卻寬大結實,而且看起來建成年代不是很久遠,約莫以前也是戶略有結餘的殷實之家。
原主的爹爹以前不知道是幹什麼的營生,但是貌似現在身體有疾,雖不至於不良於行,卻也好不到哪兒去。原主的娘剛剛已經見過,只能算是一個勤勞以及慈愛的母親,剩下就是包含原主在內的四個小蘿蔔頭,確實除了用糟糕兩個字以外不能用別的詞語來形容自己目前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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