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 銀毫
趙怡然正趴在軟榻上,把剛剛喝下去的一碗湯羹,盡數吐了出來。
張嬤嬤幾人在一旁又是忙著給她拍背順氣,又是遞水給她漱口……
程錦川一進來,原本站在趙怡然身側的張嬤嬤忙知機的讓到一旁,端著痰盂退了下去。
程錦川拿過迎春手上的巾子,細細替趙怡然擦去唇邊的水漬,輕輕把她攬在懷裡,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色,微微皺了皺眉,「若是難受,就不要逼著自己吃東西……」
趙怡然緩緩露出一個笑,一雙原本就清澈水靈的大眼睛,因為臉頰的消瘦,越發顯得大而明亮。
「就算要吐出來,我也要吃一些,這樣多多少少應該能吸收一些……」
她一邊說一邊伸手撫過小腹,臉上不由閃過一抹柔和……
程錦川揮了揮手,示意眾人都退下去之後,這才蹬了腳上的靴子,上了軟榻,讓趙怡然靠得舒服些。
他也伸手落在她小腹上,嘴裡卻是有些惡狠狠的道,「等這小子出來,我必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頓,讓他這樣折騰你……」
趙怡然忙抬頭瞪他,「你作甚遷怒他,仔細他聽到了要生氣的……再說了,若是個女孩兒呢?難不成你也要收拾她……」
程錦川聞言,腦海里不由閃過一個縮小版的趙怡然,軟萌萌的小姑娘躺在自己臂彎里的模樣,心裡原本的火氣,不知怎的一下子就消失殆盡。
趙怡然見他嘴角含笑的樣子,忍不住搖頭,這還沒見到孩子的面呢,這個當爹的就開始厚此薄彼了。
她稍微側了一下身體,沒有盡數都壓在程錦川身上,「你這幾日無事嗎?我怎麼日日都見到你……」
「本也沒甚大事。」程錦川伸手輕輕撫著她的小腹,「再說威叔他們都回來了,有些事直接交予他們就行了。」
趙怡然也不再多問,兩人依偎在一處靜靜待了半晌,忽聞外間傳來一陣驚呼聲,接著就是碗碟落地發出的碎瓷聲。
程錦川皺眉,還未等他開口問,就見一銀白色的身影從外間飛竄過來。
程錦川抱著趙怡然輕巧的自軟榻上起身,那撲向軟塌的白影落了一個空,仰頭對著兩人「嗷嗚……」數聲。
「是銀毫!」趙怡然小聲驚呼。
程錦川把趙怡然重新放回軟塌上,瞪了銀毫一眼,「以後不許再這樣撲過來,你們主子現在比不得從前,被你這一撞非得出事不可。」
銀毫仰頭,一臉無辜的看了看程錦川,好似能聽懂他說得話一般,又對著趙怡然搖搖尾巴,把頭伸過來在趙怡然手上蹭了蹭。
趙怡然見它這樣,忍不住失笑,「這真正被我養成一隻狗了。」說著,就要伸手去摸它毛茸茸的腦袋。
程錦川伸手把銀毫撥到一邊,「讓人先帶下去好生洗乾淨了再送過來,在外野了這麼長時間,還不定沾了多少髒東西呢……」
銀毫此時已經不是小時那軟萌萌的樣子,長至半大的它已經有些兇相,此時見程錦川語帶嫌棄的把自己扒拉到一邊,不讓它親近趙怡然,忍不住對他齜了齜牙,喉間隱隱發出幾聲低沉的嚎叫……
程錦川見它這樣,抬手就賞了它一個爆栗,「敢情這些日子在外還養出本事來了?」
銀毫有些吃疼,想起曾在程錦川手上收到的教訓,不由後退一步,坐了下去。
趙怡然笑睇了程錦川一眼,「它懂什麼,你又打它。」
「你可不要小瞧它,白狼極具靈性,而且……到底野性難訓,不讓它有所畏懼,萬一凶性大發,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以後,我不在跟前,不許它到你跟前來……」
趙怡然見程錦川不是說假話,不由伸手拉住他的手,「它自小就在我身邊,這些時日我什麼事都做不了,就讓它留在這邊陪我打發一下時間唄。」
程錦川皺眉,「有我陪著還不夠?」
「你又不是沒有旁的事,說不得什麼時候就要外出。」趙怡然嘟嘴,程錦川正待說話,候在外間的迎春就走了進來,她躬身回稟道,「主子,程護衛請您過去一趟。」
趙怡然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程錦川。
程錦川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先讓人帶它下去洗乾淨了再送來,你自己仔細著些。」
「嗯。」趙怡然笑眯眯的對他揮揮手,忙讓迎春叫來張嬤嬤,把銀毫帶下去洗澡去了。
…………
下晌,日頭正好,暖洋洋的曬在人身上極是舒服。
趙怡然讓人把搖椅搬到廡廊下,她坐到上面一邊曬著太陽,一邊跟趴在她腳邊的銀毫說話。
「你這些時日跑哪兒去了,我讓人到山上找了你幾趟,都沒找見你……」
報春搬來一張高几,又端了一些蜜餞果子過來,「主子嘗嘗這個,看看可還合口?」
趙怡然捻起一枚蜜餞放進嘴裡,低頭見銀毫正歪著腦袋盯著自己看,想著往日自己時常給它餵食,便讓報春去端了一些切好的牛肉過來。
銀毫對著趙怡然搖搖尾巴,這才跑到一旁大吃起來。
趙怡然讓報春拿來她的針線簍子,拿起早前未做完的針線繼續做了起來。
過了片刻,張嬤嬤幾人也紛紛搬了杌子和一張長案,又挑揀了不少軟和的面料開始商量著給趙怡然腹中的孩子做起衣物來。
有眾人相陪,一邊做著針線,一邊與她說話解悶,趙怡然倒也不覺得無聊。
銀毫此時也把盆里的牛肉吃光,神態很是饜足的抖了抖毛髮,銀白色的毛髮在日光的折射下,散發著油潤的光澤,仿若上好的綢緞一般。
它抻了抻前後腿,這才神態閑適的慢慢走至趙怡然身前,看也不看旁人,徑自側卧在趙怡然腳邊,微微眯眼,愜意的曬著太陽。
迎春見它靠過來,卻是小心翼翼的往後退了退。
趙怡然抬眼正好看見,不由疑惑的道,「怎麼,你害怕銀毫嗎?放心,它也就是看著凶,其實性子還算溫和……」
迎春點點頭,復又搖搖頭。
趙怡然見她這樣,反倒看不明白了,不由問,「這又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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