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審判的結局
毀了臉的林元文在笑,他很少笑,從前他笑起來很好看,能迷倒很多女孩子,但現在不一樣,他的臉上已經多了一條深深的傷口,那傷口是那樣的駭人,以至於他現在笑起來都是那樣的陰沉。
「你???你???」
林永嚴無法再說出些什麼,他突然感覺自己的胸口悶的要死,就連那該死的頭都突然疼的厲害。
「嗆啷???」
長長的劍落在了地上,從他的手裡落在了地上,而林永嚴整個人也突然癱軟在了搖椅上。
他的眼睛還是睜的很大,他是手還伸的直直的,他渾身在顫抖,他想站起來,可是就算有下人上來扶著他,他還是無法順利站起來。
很快,他認輸了,他不再強行站起來,他垂下手,靜靜的躺在了搖椅上。
「主人,要不要???」
經過嚴格訓練且忠心的下人上來小聲的詢問,下人的話雖然沒有說完整,但他的手掌卻從脖子上抹過,很顯然他是在詢問要不要『處理』掉這在場的幾個人。
這本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這本是一件根本不需要考慮的事情,但現在的林永嚴卻好像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樣,他竟緩緩的搖了搖頭說道:「我累了,且等一等,等我醒來再說。」
一說完這句話,他就歪著頭閉上了眼,就像死去了一般,而那些下人自然將在場的幾個人都押了下去。
···········
不知不覺間,這場『審判』竟走過了一整個白天,如今林永嚴已經被下人連人帶椅子搬進了內堂中。
空空的院子,空空的內堂,內堂里只有一個人,一個躺在搖椅上不知死活的老者。
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久不說話的白雲碧突然感覺這一切好像都是那麼的不真實,他也算是個見識多廣的人,但他還是無法想象一個家庭怎麼會出現這麼多離奇的事情,一個家庭怎麼會在旦夕之間變成另一幅樣子。
一場『審判』,一段家醜,一夜無話。
白雲碧沒有走,更加沒有睡的著,整整一夜他都坐在窗口看著外面乍起的雨。
綿綿的雨落了整整一夜,這樣的雨能淋濕一切,但很難徹底的淋濕一個人,最多淋的人無法睜開眼睛。
直到天放亮,碎雨還在緩緩的飄,只是這江南的雨太過柔,柔的反倒像陣霧。
雨很綿,風卻不算小,陣陣的風將院子里的紫薇花打落了一地,嫣紅的碎花灑落在泥土上,這本是副很好看的景色,但不知道為什麼,在這樣的早晨,這樣的景色卻有些悲涼。
內堂的大門前,林永嚴還在那裡,他一個人在那裡坐了一整夜,他好像也是一夜沒睡,因為他的眼睛一直都沒有合上過。
···········
「你們醒了?」
不用回頭看,林永嚴就知道身後站在的是誰。
但現在無論是白雲碧還是白不殺都有點不太認識面前的這個老者,因為他們發現林永嚴好像在一夜之間就變了個模樣,他好像一夜之間就變成了一個老人,也僅僅是一夜之間他竟鬚髮皆白。
他其實還不算老,他不過才五十齣頭,但現在躺在搖椅上的他看起來卻像是個七老八十的人,他的眼神變的渾濁,他的氣色也變的很難看。
「我是不是變的很難看了?」
林永嚴好像也知道自己的變化,他在慘慘的自嘲。
白雲碧不知道該怎麼回話,白不殺更加不知道。
但很快,林永嚴就擺擺手示意他們坐下。
輕輕的一聲長嘆之後,林永嚴看著院子里依舊徐徐飄落的碎雨喃喃道:「我好像真的是這個城裡最可憐的人了!」
沒有人應答,畢竟誰都不知道該怎樣去回應這樣的話。
但好在現在的林永嚴已經無法凝神於一個問題,很快他又問道:「你說,一個男人什麼時候才會覺得自己長大了?」
白不殺接話道:「可能是他第一次殺人的時候。」
林永嚴緩緩的笑了笑並不說話。
這時,一旁的白雲碧說道:「當然是當他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喝醉的時候。」
林永嚴又有氣無力的笑了笑道:「看來你們的人生很不一樣,看來每個人的人生都很不一樣。」
「那你們知道,一個男人在什麼時候會覺得自己老了嗎?」
白不殺冷冷道:「當然是他鬚髮皆白,行將就木的時候。」
白雲碧摸摸鼻子笑道:「也可能是他放下酒杯拿起茶杯的那一刻?」
林永嚴搖搖頭緩緩笑道:「不對,都不對,你們說不出來的,不過這並不怪你們,因為你們還沒有老,其實一個男人只有發現自己再也無法控制身邊的一切時,那時候的他就已經老了,就比如現在的我一樣。」
林永嚴的話有些悲涼,也有些無奈,但之前的他從來都不會說這樣的話。
「可是??可是老人也是人,老人也有經不起的事,他們??他們為什麼要這樣負我?」
又沒有人接話,畢竟這個問題也很難回答。
一聽見林永嚴將話題轉到了昨日的事情上去,白雲碧連忙說道:「那你打算處置他們?」
林永嚴慘慘一笑道:「還能怎麼處置?你難道不了解我?我會允許別人負我嗎?」
林永嚴的話音一落,立刻就有人來。
七八個下人推著幾個人來,年輕的秦氏,陌生的打柴郎,賣瓜的俊小子,當然也有生無可戀的林元文。
如今,這四個人都站在了雨中,他們的身份不一樣,但他們的表情都差不太多,高傲,決絕,視死如歸。
昨日,這裡是一場審判,今日這裡就要迎來一場結局。
沒有人說話,院子里只有風在嗚咽,綿綿的碎雨還在像霧一樣飄著,這樣的雨很難打濕人的衣衫,只會在人的發上凝結成一顆顆細小的水珠。
很快,這些人的發上,眉毛上,甚至睫毛上都已經有了些亮白。
不過這些人還是很堅決,他們互相望著彼此,他們的眼睛眨都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