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情斷
白雲碧拒絕了。
他的話不算好聽,但玉蒼龍卻好像聽的很舒服,如今他又低下頭去慢慢摩挲起手裡的茶壺來了。
如今,站在一旁的玉玲瓏眼裡也慢慢的紅了起來,不過她並沒有流下什麼眼淚,她居然還昂著頭說道:「聽見沒有,他並沒有拒絕我的意思,我還是可以和他走的。」
「夠了!」
很少大聲說話的玉蒼龍突然吼了起來,甚至他快要將手裡的茶壺都要捏碎了。
「你到底要任性到什麼時候?本來這趟不該我來,但畢竟你是我的女兒,我終究是怕你吃了虧,作日我從林永嚴那裡將你帶走,晚間你卻又逃了出來,你可曾想過憑你那幾手三腳貓的功夫怎麼可能從我們這麼多的眼皮子底下溜走?正因為你是我的女兒,所以我才不想讓你飲恨終身,所以我給你一次機會讓你徹底死心,只是你成長的也未免太慢了點,事實擺在眼前你還是執迷不悟?」
玉蒼龍的話一開始很嚴厲,但說到後來已經算得上是敦敦教誨,然而玉玲瓏好像已經鐵了心,她竟還冷笑道:「我的事何須你來管?難道你忘了玲瓏山莊的規矩,什麼時候男人也可以這麼大聲說話了?」
「啪??」
突然很響亮的一聲從玉蒼龍的手裡傳來,這並不是他氣的捏碎了手裡的茶壺,他只是抬手抽了玉玲瓏一巴掌。
他從來沒有打過自己的這個女兒,甚至像這樣和她說話都很少,因為玲瓏山莊有規矩,父親的確是不太適合管教女兒。
但今天他實在忍不住了,他覺得自己的這個女兒越來越不像是女兒了。
這一巴掌不算重,畢竟玉蒼龍和林永嚴不同,他一直都是一個很有分寸的人,但這一巴掌同樣把玉玲瓏抽的眼冒金星。
看著眼看近乎獃滯的女兒,玉蒼龍有些後悔,他走上一步握著她的手柔聲道:「你可知道,你所圖的不過是一場風花雪月罷了。」
「我就要這場風花雪月???」
「爹???」
被打的發愣的玉玲瓏突然開始哭,她很少哭,更加從來沒有倒在玉蒼龍的懷裡哭過。
「回家吧,我們回家吧,終有一天你會連他的名字都忘了的。」
「不,我不要那一天。」
突然,玉玲瓏的情緒又激動了起來,她手一探就將地上的長劍抓在了手裡。
劍一橫,手一劃,她的手裡已經多了一把烏黑的發,而她及腰長的發也就此斷了一截。
這一劍不算乾脆,因為她撤手之後還有許多烏黑的發從肩頭滑落,烏黑的發有些虛幻,就像那天青絕山莊里隨雨飄零的紫薇花一樣。
一開始,玉蒼龍本以為自己的女兒拿劍要做出什麼不要命的舉動來,但如今看著她手裡攥著一把斷髮,他竟也不知道她這是要做什麼。
此刻,玉玲瓏已經丟了劍,她緩緩朝白雲碧走去,她將手裡的一把青絲遞過去淚眼朦朧道:「我知道現在的我沒資格陪著你,但你若是個有心的,就將我這斷髮貼身藏著,而我一直會在玲瓏山莊等著你,等到落黃葉,等到下大雪,等來年,等後年,等到這發生白,等到我眼昏花,現在只要你接了這截髮,那麼我就等到死。」
··········
在之前,在剛才,甚至在剎那之前白雲碧還都很討厭這位大小姐,但現在,這一刻他卻有點兒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沒想到像玉玲瓏這樣的大小姐的眼睛也會有如此真摯的一刻,他本有很多種話來拒絕她,但現在他發現自己好像有點說不出口了。
時間在無聲的流逝著,玉玲瓏攥著黑髮的手還高高的舉在他的面前,她的眼睛明亮又濕潤。
看著亂髮飛揚的玉玲瓏,白雲碧忽然覺得她好像一個人。
他竟又想起了袁大小姐,袁大小姐雖然沒有這麼長的發,但迎著風的時候,她頭上的發好像也是這樣飄著的。
念及此處,不知為何白雲碧竟也閉上了眼,順著乍起的風,他悠悠道:「實在難為情,我配不上你。」
沒有人在說話,但地上已經有了水的痕迹,小小的水珠子打濕了小小的地方,天還很熱,天並沒有下雨,但從來不哭的玉玲瓏臉上已經掛了淚珠兒。
晶瑩的淚珠兒像斷了線的玉珠一樣滾過她的臉頰,她沒哭出聲,她狠狠的一閉眼,但眼睛一合上,淚珠兒更甚。
「咳咳咳???」
她哭了,不出聲的哭導致她憋的鬱氣於胸,咳的她彎下了腰,垂下了頭,她的手也不再高舉著,無力的手一鬆開,那把值得很多男子為之一生追求的青絲立刻被風揚了起來。
「好,你看不上我,你們都看不上我,你們負我的心,你們負我的情,你們負我的終生,好,好的很??」
終於,她止住了哭,她開始睜著通紅的淚眼說話,只不過話一說完她就再也沒看白雲碧,她走了,比他父親走的還果斷。
至此,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但一旁的玉蒼龍卻走上前來朝著白雲碧嘆口氣道:「唉,這樣總好過她真的隨你而去。」
白雲碧不說話,他實在沒什麼話好說。
「你以後盡量避著她一點吧。」
聽了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白雲碧心道『以後本來就不會再見』。但還是忍不住問道:「為何?」
玉蒼龍又嘆了口氣說道:「我已經老了,雖然我搞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到底是怎麼想的,但我卻明白這世上最惡毒的事情莫過於有緣而無份,更何況我的女兒從小就是這樣的人,得不到的東西她總是要毀掉,當然我並不是擔心她能傷害得了你什麼,我只是求你不要再出現在她的命中。」
白雲碧不說話,他已經聽懂了玉蒼龍的話,玉蒼龍說的也正是他想的,但這樣的話他只能聽,卻不能由白雲碧自己說出口。
大袖一揮,玉蒼龍拱手轉身,他也得走了,他也被這些年輕人的事折磨的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