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奇毒纏身
夜了,天黑了,鎮上也黑了,只是這無名的金山卻燈火通明,手持火把的江湖人遍布大山的各處,遠遠的看去就像一塊巨大的肥肉上面爬滿著蠕動的蛆蟲。
「看來是我錯了,如今這裡就算是天黑也只怕偷不上去了。」
袁玲在一旁嘆息了起來,她本以為還能像以前一樣趁著夜色偷偷溜上去的,只是滿山的火把告訴她,這不再可能了。
「偷?誰說我們要偷偷的上去?」說完這句話后白雲碧就徑直朝前走去,任由袁玲怎麼拉都拉不住。
「喂,那邊兩個,幹什麼來的?」只是沒走多遠,他們就被守哨的給喝住了。
白雲碧沒有停腳,相反他的臉上已經堆起了那一貫的笑容,黑夜中他抱著拳朝對面笑道:「諸位,能否行個方便借個道兒?」
「你們要上山做什麼?」
白雲碧笑嘻嘻道:「無它,就想陪我這女伴兒登高些,看看那高處的月亮是否當真比低處的要圓亮些。」
守哨人冷哼一聲道:「哼,你當爺們這雙招子是出氣的?我看你形貌猥瑣只怕是上山另有其事吧?」
無端被人損了樣貌,白雲碧也是不生氣,他依舊緩緩笑道:「幾位說什麼就是什麼,只盼行個方便。」
「要說行個方便也不是不可以,那得看你方便不方便了。」
說完這話,那守哨的人已然伸出了一張手來。
白雲碧久經江湖,他當然知道這個「方便」是個什麼「方便」,但遺憾的是他的口袋確實真的很不方便。
於是他決定和他們理一理:「諸位可是此間人氏?」
「不是!」
「諸位在這山上可有住宅家業?」
「沒有!」
「諸位可有官府封山公文?」
「不得。」
「那為何諸位把守於此不讓我等上去?」
「關你屁事?」
白雲碧問的乾脆,那幾個人回答的更乾脆,乾脆的讓白雲碧笑都笑不出來。
「小子,你這麼喜歡問問題,那我也問你幾個?」
「請教了。」
「你說這山大不大?」
白雲碧道:「大。」
「你說要守住這麼大一片山不被強人破壞是不是需要很多人手?」
「當然。」
「那你說咱們如此辛苦的守山,現在收你一點幸苦費是不是很有道理?」
白雲碧大笑:「哈哈,有道理,簡直太有道理了。」
看著別人把黑的硬是說成白的,白雲碧也是打心裡服氣,他也知道像這樣不要臉面的人在江湖上一定也是很吃得開的,只是如今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
「如果我今天一定要上去呢?」
「那我們只好勸你下去了。」
說到這裡,那幾個人空著的手上也各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來。
看著隨時準備一擁而上的看守,白雲碧只能搖著頭嘆道:「看來今晚的月亮不會更圓了,我也是時候該回家了。」
「哈哈,好小子,還算識時務。」
人群鬨笑了起來,這些人本來以為白雲碧敢半夜闖山應該是有兩下子的,沒想到到頭來卻是個繡花枕頭。
眼看白雲碧轉身就要走,一旁的袁玲卻很不樂意,她急道:「你···你真要走?」
白雲碧看著她嘆了口氣道:「我還年輕,我還不想死在這裡,與其在這深山裡吃露水,還不如回家熱被窩。」
話一說完,白雲碧早已走出去數步,袁玲無奈只能快步追了上去。
「嘿嘿,我知道你這人鬼的很,是不是想到什麼法子上去了?不過憑你的功夫要想打發那幾個人還不是和捏死幾隻小蟲一樣嗎,然道你這人也信佛?」袁玲看著走出不遠又停下來的白雲碧笑道。
白雲碧沒有說話,也沒有回嘴,現在他的臉上不僅沒有笑容反而顯的很痛苦,痛苦的連眉毛都扭曲到了一起。
「你···你這是怎麼了?」
很快,袁玲就發現白雲碧的嘴角竟然有一絲鮮血溢了出來,鮮紅的血將他的臉襯的異樣的蒼白。
「實在不好意思,咱們的『生意』應當是做不成了,這個山我只怕也上不去了,你走吧,你一個女孩子深夜在這裡是很不應該的····」
說完這話之後,白雲碧已然聽不見任何聲音了,就連涼涼的山風吹在身上都沒了知覺。
月落日升,又是一個極其美好的清晨,伴著淡淡的湖水氣白雲碧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一睜眼,面前又是同樣的女孩,同樣的女孩子用同樣的大眼睛在瞪著他。
「你沒死?你醒了?」
同樣毒辣的清晨問候出自同樣的嘴,只是這次白雲碧卻一點兒也不生氣,他只是笑眯眯的看著袁玲道:「看來你也是一個很講義氣的人?」
袁玲抬起臉來說道:「你以為女人就是女人?」
她回答的很巧妙,巧妙的讓白雲碧不想再和她耍嘴皮子。
「你昨夜是怎麼回事?你有病?過不了幾年就死的那種?」
白雲碧的頭疼了起來,他實在不明白這個女孩子是怎麼活到這麼大的,按道理像她這樣說話的人一般都是長不大的,因為這種人早就死在嘴上了。
「不是病,我是中了毒,不過比病還厲害,因為如果沒有解藥的話,不要說幾年,只怕等不到下雪我就要入土為安了。」
碰見這樣嘴毒的女孩子,白雲碧現在也只能嘆氣自嘲了。
「毒?你堂堂的佛雲手白雲碧還會中毒?什麼毒?不過能給你下毒的人一定也是極其厲害的,他用的毒只怕也是當世無雙的吧?」
看著越問越興奮的袁玲,白雲碧唯有嘆氣:「我中的毒乃是『情人纏』給我下毒的人也的確很不凡,她叫凌寒塵。」
「你是說你中了『情人纏』的毒?萬花谷的凌寒塵,萬花谷的『情人纏』?」
白雲碧又嘆了口氣:「是的,就是那種你一旦中了這個毒,你整個人就像被最熱烈的情人纏住一樣,逃也逃不開,死也死不了的『情人纏』。」
「你是說給你下毒的是凌寒塵?就是那個號稱色絕,劍絕,情絕的三絕仙子凌寒塵?」
白雲碧扭頭瞪著她道:「看來你知道的真不少,不錯,她三絕仙子的名頭很響,不過她還有另外一個更可怕的名頭。」
「那是什麼名頭?」
「血風鈴,討厭她的人都稱她叫做血風鈴。」
「這名頭有什麼由來嗎?為什麼會可怕?」
到此處,袁玲越發的來了興趣,在她心裡三絕仙子凌寒塵早就是她最崇拜的人,她簡直就是女人的巔峰,女人的榜樣。
白雲碧看著一臉痴迷的袁玲不由唉聲嘆氣道:「那是因為她有一把削鐵如泥的『天涯』劍,而這把劍上還掛著一串血紅的風鈴,而那些討厭她的人往往聽見這清脆的風鈴聲便也就知道自己離死期不遠了。」
袁玲側著頭又問道:「如此說來,這世上討厭她的人應該不是很多吧?」
白雲碧靠在床頭悠悠道:「不多,因為討厭她的人基本都討厭死了,活著的人自然也不敢隨便去討厭她。」
「不對呀,我聽說你可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那為什麼你還能中了她的毒?然道你連毒藥都嘗不出來?」
聊了這麼久,到如今袁玲的心思總算才又回到白雲碧身上。
白雲碧苦苦一笑道:「唉,那『情人纏』的滋味雖然好,但我至少還是能分辨的出來的,可是我卻不想在那島上過一輩子。」
「你的意思是說你如果不喝那個酒,你就會被凌寒塵關在那個島上一輩子?」
白雲碧不答,但也等於默認了。
袁玲本想再問他為什麼要去萬花谷那個孤島上,但她轉而一想也就明白了,像白雲碧這樣喜歡湊熱鬧的人,別人要騙他去一個地方簡直太簡單了,況且三絕仙子凌寒塵平生極少出入江湖,江湖卻一直盛傳她的絕色之姿,像這樣一個絕色而又神秘的女人對於白雲碧這樣的人來說簡直有致命的誘惑力。
很快,袁大小姐又來了興趣,她接著問道:「哎,那她為什麼要給你下毒?」
「你是不是該問些別的?」
「我該問什麼?」袁玲一臉漠然。
「你是不是吃過早飯來的?」
袁玲直起腰道:「是啊,怎麼了?」
「那你現在是不是應該問我吃沒吃?」
袁玲也笑了起來,她已經聽出白雲碧話里的意思了,她跳起來拉著白雲碧就走:「行,今天本姑娘請你,不過你得好好的給我講講。」
如今雖然時辰已經不早,但只要你有錢,就算在這樣的小鎮上你照樣可以在午飯的時間裡吃到早飯,毫無疑問白雲碧就是經常這樣乾的人。
早飯來了,是一碗面,白色的面,黃色的湯,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本姑娘說過會請你,但可沒說過要請你吃什麼,你要的早飯來了,吃不吃就隨便你了。」
袁玲現在有點兒得意,她覺得在吃早飯這件事情上自己好像又佔了點兒便宜。
「飯我可是請了,現在你該回答我剛才那個問題了,她為什麼要給你下毒?」
眼看自己還沒動筷子,白雲碧只能嘆口氣道:「她叫我幫她找人!」
「找人?找什麼人?」
「找一個心口有刀疤的男人。」
袁大小姐一楞道:「心口有刀疤的男人?這怎麼找?你總不能挨個兒去扒人家的衣裳吧?」
「當時我也是這麼回答的,她不聽,所以我就只好中了毒!」
此刻,袁大小姐也覺得自己問的有些偏了,她連忙轉了個話題道:「哎,你可是見過她本人的,她真有傳聞中那麼好看么?」
「姿色這個東西那是各有千秋,我又怎麼給你形容一個人好看與否呢,說不定在別人眼裡她還丑的要命呢對吧?」
白雲碧顯然不想回答這麼無聊的問題,於是他只能這樣敷衍的回答一下。
「那你就拿她和我比好了。」
袁玲依舊不死心,她繞了半天終於繞到這個通常令男人都很要命的話題上來了。
於是,白雲碧也不吃了,他放下筷子盯著袁玲仔仔細細的打量一番后若有其事的說道:「算了,比不了,比不了。」
但他越是這樣,袁大小姐越是著急:「什麼比不了,你倒是說呀,你今天不把話說明白了,我叫你這碗面怎麼進去再怎麼出來。」
假假的嘆了口氣后,白雲碧努努嘴道:「好吧,那我就說的簡單些,那凌寒塵倘若是這碗面的話,那你就是那廚房菜籃裡頭的生雞蛋。」
「你這是什麼意思?」袁玲完全聽不懂白雲碧到底想要表達什麼意思,不過好奇心迫使她只能繼續追問下去。
白雲碧突然笑嘻嘻道:「我的意思是說,你這枚雞蛋連到碗里來的資格都沒有。」
「你····」
袁玲有些想發怒,但她還是有點聽不懂白雲碧的意思,她不明白白雲碧這話到底是想說這麵條為什麼沒有雞蛋,還是嘲笑的她長的真像個雞蛋。
於是她也突然覺得這個話題很無聊了,收起笑容后說道:「你要是再這樣慢條斯理的吃面,那人可就要出門了。」
「誰要出門?我們要去見誰么?」
白雲碧有些愕然,他不記得自己今天約了誰。
袁大小姐冷冷道:「你忘了咱們的生意?既然咱們上不去那座金山,但至少先要搞清楚那山上到底有沒有真金子吧?而據我所知那挖到金子的三個人最後一個還在這小鎮里沒有走。」
白雲碧愕然道:「什麼叫最後一個?其它兩個人呢?」
「死了,我去看過,殺他們的人刀很快,他們死的也很痛快。」
「那還不快點帶我去。」
聽到這裡,白雲碧再也吃不下任何東西了,立刻動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