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白無常
一輪紅月
灑著幽冷的光華。
月光如水，泛著朦朧的血芒。
陰森的鬼氣，透著徹骨的陰寒。
一陣陰風，卷著一團黑霧滾滾飛騰，黑霧中點點磷光綠火閃爍，忽明忽暗，時隱時現。陰風卷過，綠火搖曳不定，似那風中殘燭。
突然，黑霧中傳出一道尖銳高亢猶如夜梟的聲音。
「真是太慢了，老娘實在受不了了，真不想幹了！」
「你就不能消停點嗎？知不知道你的聲音就像鬼叫，讓人無法忍受！」這聲音沙啞無比，含著濃濃的嘲諷。
「老娘本來就是個鬼！別惹老娘，老娘發泄發泄不成？跟著你這黑不溜秋不解風情的黑鬼搭檔，真是可惜了老娘的如花似玉。」
夜梟聲，尖銳高亢，引起黑霧一陣翻騰。
如花似玉？聽這聲音連鬼都能嚇的跑。
黑霧中的點點磷光綠火，一陣波動，飛舞跳躍不停，陰風中似乎傳來了一陣低笑。
「你們這些死鬼，敢嘲笑老娘？欠抽了，是吧！」
一根黑棒突兀地出現在空中，捲起一陣陰風狠狠地朝黑霧砸去，磷光綠火極為懼怕黑棒，紛紛四下飛散，卻有閃避不及的綠火碰上黑棒，竟然發出啾啾的慘叫，凄厲無比。
「行了，別弄死了，弄死了不好交差，到時候數量湊不上，又得受罰。」
黑棒在黑霧中攪了幾下，惹得磷光綠火啾啾鬼叫不停，慘呼連片。才似解氣，才憑空消失不見。
「死鬼，我們休息下？帶著這些生鬼真的很累啊，法力消耗的這麼快。以前從來沒有感覺過這麼累。」
「廢話，以前那都是五鬼搬運神通。」沙啞聲音不屑地道，「不過話說回來，那主要還是你修為不高。」
「我呸！」夜梟聲音怒道，「老娘修為比你差了？要不我們比劃比劃？看看是你的勾魂鏈厲害，還是我的哭喪棒厲害！」
「得了，好男不跟女斗，休息就休息吧。這次押送的生鬼少，不用趕的那麼急。」
「這還差不多！」夜梟聲得意地笑了。
陰風中，飄出了兩道黑氣，黑氣迅速瀰漫，快速地凝成了兩個人形。
一男一女
一黑一白
高高尖尖的帽子
男持白森森勾魂鏈，女拿黑幽幽哭喪棒。
男子橫眉冷麵鍋底臉，女子慈眉笑臉慘白面。
女子慈眉笑臉，一團和氣。可動作卻狠厲無比，一揚手中的哭喪棒，捲起了一陣陰風，吹動著黑霧聚成了一個黑球，黑霧組成的薄膜牢牢地裹住了磷光綠火。綠火彷彿不喜黑霧，每碰到黑霧就發出啾啾鬼叫，跳躍不停。
女子發出刺耳的夜梟聲音：「都給老娘老實點，好好地修鍊，早日修出鬼體，老娘也沒這麼累了。偷懶的話，別怪老娘吞了你們！」
話一落音，綠火立刻不叫了，也不跳了，任由黑霧裹著，靜靜地懸浮著。
女子嘟囔道：「真是犯賤！這還不都是為了你們好。」
冷麵男子皺眉道：「白九，你就不怕他們修出鬼體，待到真魂回歸時找你算賬？」
白九哼哼兩聲，冷笑道：「算賬？老娘會怕他們？這批貨色你也看見了，一百多個，除了鬼七勉強修出了一個頭顱，別的還都是鬼火形態，連磷光的都有。同樣都是修鍊幽冥真經，為何差別就這麼大呢？」
「老娘當年可是僅僅三百年就聚魄大成，修出鬼體，比這些廢物強的太多了！我會怕他們？真是笑話！」
白九驕傲地說完，轉眼看了看那些在黑霧包裹下修鍊的綠火，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了一絲貪婪，湊近了冷麵男子，悄聲說道：「黑九，要不。。。」
「想都別想！」冷麵男子黑九彷彿知道白九在想什麼，立刻冷冷地打斷了白九的話，「你已經吞噬了三個，這是極限。莫忘了黑三和白三的下場，你想死，我還想活呢，別拉上我。」
黑九的話，猶如潑了一瓢冷水，澆淋的白九如寒冬臘月，她激靈靈打了一個哆嗦，一張慘白的臉更加慘白了幾分，失聲驚叫道：「你，你，你都知道了？」
黑九哼了一聲，「要想人不知鬼不覺，除非己莫為。」
白九的白臉已經白的幾乎透明。黑三白三她當然知道，而且記得很清楚！
黑三和白三是無常中非常有名的一對勾魂使者，深受黑白大無常的歡心，原本非常有希望繼承黑白大無常的位子。可就是因為有一次做的太狠了，整整吞噬了一千多的生魂，並謊稱遭遇鬼盜。後來東窗事發，閻王震怒，黑三和白三直接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受盡那無法想象的酷刑，永世不得超生。
本來么，黑白無常們在押送生魂的時候，難免監守自盜，吞噬一些生魂。這些都是心知肚明的公開秘密，上面對這些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是做的太過火，基本上都不會有事，權當黑白無常們的福利吧。押送一次生鬼也不容易，有時候能在黃泉路上漂泊幾千年。
可黑三和白三的行為觸犯了某些絕對不能觸犯的底線，徹底觸怒了高層。導致現在無常勾魂使者們小心翼翼，監守自盜吞噬生魂的事少有發生。哪怕生鬼的靈魂再純凈，再誘人。
知法犯法，只有死路一條！
白九激靈地打了一個冷戰，顫抖著哀求道：「九哥，小妹跟你搭檔了三千多年，一直對你尊敬有加。這次就放過小妹吧，小妹再也不敢了。」
聲音凄涼而無助，與之前囂張跋扈成了鮮明的對比。
黑九嘆了一口氣，說道：「吞噬生魂，可以令修為大增，這點我清楚。你吞噬了三個生魂，我沒有提醒。但你不該太貪心，做人不能太貪，做鬼同樣如此。凡是要留一線，生魂是我們幽冥鬼國的根本，若是每個無常都想趁著職務之便撈一把，說不定當年的你我，也不知道進哪個無常的肚子里了。黑三和白三就是做的太絕，遭了天譴。你與我搭檔了三千多年，我也不忍看了被打入十八層地獄。」
白九連忙說道：」九哥說的是，我太貪心了，做鬼要知足。要不是這次想突破，我也不會明知故犯，知法犯法了。」
「下不為例，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你死可別把我拖下水。」
白九鬆了一口氣，這個搭檔面冷心熱，既然如此這樣說，那就鐵定不會上報了！只可恨吞噬了三個純凈的生魂，還是無法突破，做鬼做難啊！
白九幽幽地嘆道：「九哥，自從我命魂蘇醒后，往事不堪回首，就滅了那投胎轉世的念頭，專心做鬼。兢兢業業至今好不容易混上了勾魂使者。可幾千年過去了，還是凝魂期。何時能進階抱丹啊，就是吞噬了三個生魂，也無法成功，真不甘心啊。」
黑九默然不語，他不知道如何去安慰白九，因為他深深知道這其中的艱辛。做鬼走到他們這一步，很不容易。
許久，黑九才幹澀地說道：「我們算是幸運的了，能成為鬼，還會有投胎轉世的機會。若是好好修鍊，說不定下輩子還能享受榮華富貴。你看那些生魂，說不定連做鬼的希望都沒有，別說投胎轉世了。」
黑霧中的磷光與綠火靜靜地懸浮著，在這幽冷如血的月光下，顯得渺小而微茫。
白九看著那些磷光綠火，慘白的臉上罕見地浮起了一絲憐惜，「是啊，化魂池凈化了他們所有的記憶，只留下這純凈的靈魂體，若是他們不能儘快凝聚七魄，修出鬼體的話，消散是遲早的事。這黃泉路或許是他們生命里最後的時光！我對他們也許真的有點過分了。」
黑九訝然，心狠手辣的白九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白九的慈眉笑臉可不是因為心地善良的緣故，而是因為祭煉哭喪棒而修鍊的心法，以笑御哭。
白九看到黑九的神色，自嘲道：「九哥，我也曾經是個人啊。現在雖然成了鬼，可這身體里依然是人的靈魂！我是人，而且還是個女人！」
黑九贊同道：「不錯，我們是人，是住在鬼界幽冥鬼國的人，只是被叫做鬼而已。死亡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死亡不是結束，而是開始。」白九默默地念著，想著曾經赴黃泉的種種經歷，不禁有些痴了。
白九感慨了一番，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說道：「對了，九哥，鬼七那傢伙呢？你讓他獨自飛行，沒有我們的陰風攜帶，他會不會有危險？」
「不會，他一直在我的靈識籠罩中，那傢伙不錯，天輪已經和天沖魄完全相融，頭部已經顯化了，會動腦筋了，不再是渾渾噩噩的鬼火。他資質非凡，短短几日就掌握了御風術，生前一定是個修道奇才」
白九撇了撇嘴，不屑道：「修道奇才？我看也未必，看他魂火和一般生魂沒什麼兩樣，看不出什麼特別的地方。不過這傢伙修鍊幽冥真經的速度倒是蠻快的，真有點期盼他凝聚出月輪，等月輪生出靈慧魄，兩者相融的話，五官顯化，那時候看看這小子生前是啥模樣，但願不要長的太丑，不然黃泉路這麼長，一直倒老娘的胃口就慘了。」
黑九冷麵微微抽搐了幾下，丑？難道你那張慘白能嚇死鬼的臉是美女不成？如花似玉？黑九立刻掐掉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鬼七來了！」黑九說道，話剛落音，一陣陰風吹來，陰風中一團黑氣滾滾，黑氣中有一顆頭顱漂浮。只見此人頭面容微黑，七竅不通，五官未顯。一頭黑髮倒是頗為惹眼，根根長發飛舞，黑氣縈繞。
白九笑道：「這小子的天輪倒是凝聚的紮實，連頭髮都有鬼氣縈繞，看樣子天輪和天沖魄完全融合了。只是這面容啊，竟然是黝黑，看來生前絕對不是什麼白臉書生。」
頭顱不理白九，帶著一陣陰風卷著鬼氣直接從白九身邊飛過，飛到黑九的面前，啾叫一聲，就飄飛到那團禁錮眾鬼火的黑球邊。
黑九冷麵一滯，這小子還真不給面子，打聲招呼就離開了，難道不知道拍我馬屁的好處嗎？
不過這這小子七竅不通，五官未顯，或許是表達不出什麼像樣的馬屁出來。
這小子的潛力未免太過驚人了，以黑九的眼力自然看出縈繞在鬼七的臉龐已經隱約成相，那距離凝出七魄中的第二魄已近不遠了，這才離開鬼門關多長時間？
黑九揮去腦中的雜念，甩了甩手中的勾魂鏈，頓時響起了一聲聲叮鈴鈴的悅耳勾魂之音。
「出發！」
白九一揮哭喪棒，那個黑球立刻化成了一團長條形的黑霧，裹著磷光綠火飄飛起來，鬼七也夾在黑霧中，任由黑霧包裹。
白九與黑九雙雙化成一團黑氣，融進黑霧中，正待引著這團黑霧加速飛行。
突然，天空中一陣波動，一個丈許大的黑色漩渦驟然憑空出現，隱隱有一股無法形容的威壓，從霧氣緩緩傳出。眨眼間，這股威壓彌散開來，驚天動地，立刻使得周圍的元氣一片凌亂，宛如風暴海洋。
頓時，飛行的黑霧轟然崩潰，磷光綠火散成一團，不受控制地朝漩渦飛去。
兩道黑氣從崩潰的黑霧中飛出，黑九和白九雙雙化身而出。
黑九猛烈地抖動著手中的勾魂鏈，碰撞出陣陣勾魂音。白九揚起哭喪棒捲起條條黑氣，隱約間鬼哭連連。
黑（白）九大喝道：「地府黑（白）無常第九勾魂使者在此執行公務，哪位高人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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