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卻揭蒸籠地藏佛
趙九重豁的抬頭,看向了高處的風九夭。
這若是換做從前,這所謂的五嶽盟書在他眼中或許只是一塊鐵板,如果再頭腦一熱,趙九重說不定還會跟這些人干大事。
只是,他聽了七道人的一番話,又細細想了很長時間,他覺得武人或許有本事將天下打下來,可是他們未必懂得如何坐這天下。
再加上習武之人都是粗人,雖然心懷俠義者不少,可大多數習武之人在這亂世之中所做的事情,都在違背俠義。
這五嶽盟書之中,包含了大大小小數十個門派畫押簽字,誰能保證這些人不燒殺搶掠?
更何況……
更何況如果有可能,他要自己坐這天下,才會放心。
風九夭提著柳葉刀,站在山坡上面,道:「這五嶽盟書之重,非你一個常人可以拿在手中,將它交還,我姑蘇慕容氏可以不追究此事。但若是你一意孤行,縱使你去了天涯海角,姑蘇慕容氏也絕不會放過你!」
段思良聽著風九夭的話,低頭看了一眼他雙腿上的五嶽盟書,嘴角勾起,以左手抓住五嶽盟書,對趙九重道:「小子,接著。」
話落,段思良將五嶽盟書拋出。
趙九重直接接住,將五嶽盟書拿在手中,看著風九夭道:「你這麼一說,我倒當真想起你們的來歷了,你們是跟隨那個名叫慕容龍城之人的。」
風九夭道:「你還算有些見識,聽說過我家公子的名號。」
趙九重道:「那是自然,慕容龍城少年時便在江湖中成名,挑戰各大門派,曾經也上過少林,以一手斗轉星移,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功夫,差一點便擊敗法慧禪師,這事情誰人又不知道?他這是想要做武林盟主,號令群雄,之後再稱帝。」
風九夭清淡道:「看來,其中之事,你已知曉,我也不必再跟你解釋,我無意與你爭鬥,五嶽盟書給我,我這便引著那瘋僧離開。」
趙九重咧嘴一笑,道:「那慕容龍城的武功如此厲害,我也深感佩服,但可惜,叫他做皇帝,小爺卻是不服的。」
說罷,他猛地抬手,伸向了段思良。
段思良哈哈一笑,直接抓著趙九重的手,翻身上了趙九重的背上。
趙九重盯著風九夭道:「我倒要看你姑蘇慕容氏,能夠拿小爺怎麼樣,你要這五嶽盟書,小爺便偏偏不給。若是叫你們這些武人起事,以武強壓亂世,那結果未必是好的。」
「這麼說來,你是不肯歸還五嶽盟書了。」風九夭低聲道。
「如此明顯的做法,你難道看不出來?」趙九重嗤笑道。
風九夭道:「我家公子武可稱當世第一,文則可比擬盛世之相,可謂是文武雙全,若是由他做了皇帝,定然能夠重振這破碎山河,你這人小覷了我家公子。最後再奉勸……」
趙九重沒等風九夭說完,背著段思良邁開腳步,大步流星的沖向了大路方向。
與此同時,風九夭的身後已經響起了法明和尚的癲狂大笑聲。
……
趙九重提著包袱一路狂奔,身後的風九夭依然窮追不捨,而法明和尚也一如最開始那般,在身後癲笑。
一切好似又回到了最初的輪迴當中。
段思良面色蒼白低聲道:「你此事做的十分之對…我大理便是以武定天下,只不過這其中的武,除了武功之外,還有著無數的將士…兵丁…謀臣…可天下雖然定下來,但難免無法制衡,即便兄長身邊跟隨了董迦羅那樣的能人,可卻終究還是不得不採取分封的方式,安撫這些勢力巨大之人。」
趙九重聽著段思良的話,略微輕點了下頭。
段思良繼續道:「分封也就意味著要將權力分給別人,董迦羅所代表的董氏還好…但與之相對的高氏,卻在平定之後,一直有著歪念頭……這慕容龍城按你所說,武功再厲害,也不過是我兄長那般之人,我兄長都拿權臣這種事情沒辦法,更何況,他糾集的武人可是各大門派,他如何制約得了這天下?古時候的帝王成就之後,殺掉手握權柄的重臣,甚至有功之臣,不惜背負罵名,其實也並非全無道理。只可惜我兄長心善,不忍動手。」
趙九重深吸了口氣道:「那為什麼不是想辦法叫這些人交出權力,以免它們的勢力太大?」
「話是這麼說,可做起來談何容易?帝王雖然選出了,可兵卻並不一定都是帝王的,叫人把大軍無條件的交出來,那簡直無異於在割人血肉。到時候權臣因為不服,然後起事造反,那不就叫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國土,再次分裂了?」段思良低聲道。
趙九重牢記住了段思良的話,只能在心中嘆了口氣,他決定先回家去,像是七道人所說的那樣,讀書習字,通曉兵法,明悟道理,縱使不能做帝王,在這亂世之中,也能夠保全自身。
……
昏暗的地藏殿中,小叫花幽幽轉醒。
他緩緩坐起身子,看向了已經熄滅的火堆,又看向了正在沉睡的段思平發起了呆。
過了一會兒,他才躡手躡腳的起身,悄悄的挪出了地藏殿,關好了門。
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此刻已經臨近清晨,太陽就要升起來了。
他的衣服裡面還有著不少的窩窩,可惜吃起來並沒有那麼美味,所以準備找到這龍香院的伙房,將窩窩熱熱。
踩著薄薄的積雪,他順著昨日特地記號的伙房位置走了過去。
路上,他的腳印印在雪地里,一、二、三、四、五……
走著走著,他又忍不住小聲背起了有關於大黑、大黃、大白的口訣。
一路低著頭,也就沒有注意到正在前方不遠處的懸空大師。
嘭!
小叫花一頭撞在懸空大師的身上。
懸空大師道:「阿彌陀佛。」
小叫花趕緊退後,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衝撞大師您的。」
「阿彌陀佛,此事無關緊要。」懸空大師慈祥一笑道:「小施主這是要去什麼地方?」
小叫花忙道:「我是想要借伙房一用,熱些窩窩。」
懸空大師和藹道:「原來是這樣,那小施主便隨我過來吧。」
「嗯!」小叫花起先應了一聲,然後又道:「不不,不用了,大師您不用幫我,我知道伙房怎麼走。」
懸空大師這才頓了下道:「阿彌陀佛,那便請小施主自便就是。」
小叫花點點頭道:「謝謝大師,我一定將伙房整理好,絕不會亂動。」
懸空大師笑了笑,抬手做了請的姿勢:「小施主請吧。」
小叫花忙不迭的點頭,然後便快步跑向了伙房。
一口氣衝進了伙房當中,小叫花才終於停下,呼哧呼哧的喘起了粗氣,他要借伙房前,也沒有詢問一下懸空大師,是做錯了事情,所以心裡有些不敢面對懸空大師,這才一路逃走。
站在伙房當中,小叫花嘆了口氣:「我又做錯了事情……」
他掃視了一圈還算整齊的伙房,見到這伙房之中各種東西一應俱全,甚至還有蒸籠,頓時心裡開懷,這蒸籠正好能熱窩窩用。
只是,才剛走到灶前,他卻忍不住看向了腳下位置。
在那裡堆著一大堆僧袍,這些僧袍之上,還有著血漬。
這頓時嚇的他退後了一步。
小叫花拍了拍胸口,自言自語道:「可惜了這些大師,不知道是什麼壞人,把他們都殺掉了……」
他看了看,便收回視線,抬手端向了一側的蒸籠。
只是這一端,卻並未將蒸籠端起來。
顯然,這裡面是有東西。
小叫花咽了口口水,說不定這裡面是懸空大師做的素包子。
停了一會兒,他便決定還是直接用鍋熱熱窩窩,畢竟貿然打開懸空大師的蒸籠,就像是做賊一般。
想到這,他便抬手,伸向了鍋上的蓋子,直接揭開。
一瞬間!
小叫花的雙瞳忍不住都收縮了起來,此時此刻,鍋中竟然都是一些人熬煮的發白的手掌,胳膊,或者是肉。
這樣的情景叫他呆立在原地,整個頭皮都好像炸開了一般。
正巧在這個時候,伙房門口位置,響起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小施主可是需要相助?」
小叫花猛地回頭,看向了懸空大師。
此刻,懸空大師的嘴角已經咧開,他看起來不再慈祥寬厚和藹,反而看上去如同厲鬼般可怖。
……
腳步聲在地藏殿中響起。
正在沉睡的段思平猛地張開了雙眼:「懸空大師到此是有什麼事情么?」
說著,段思平咳嗽著起身,看向了走到了地藏殿中間的懸空大師。
段思平武功非凡,對於人的腳步聲能夠清晰分辨,小叫花的腳步聲與懸空大師的腳步聲有一定的區別。
所以,他才能一下子發現進來的人是懸空大師,從沉睡中蘇醒。
懸空大師雙掌合十,對著段思平行了一禮道:「阿彌陀佛,貧僧路上偶遇了那個跟施主在一起的孩子,他告訴貧僧施主生病了,所以貧僧便前來看看,而且,貧僧想到施主似乎對佛學有很深的理解,所以就又想要跟施主探討一番禪宗與密宗之間的異同。」
大理臨近西藏,正是藏傳佛教,也就是密宗一派,而中原佛教大多承襲自達摩祖師,一連排列到六祖慧能,乃是禪宗,所以佛教與佛教之間,也有著派別之分。
段思平道:「原來如此。」
懸空大師恭謹低頭道:「阿彌陀佛。」
只是,這一低頭,懸空大師卻看向了地上那張段思平繪製成的九宮八卦陣圖,道:「施主這九宮八卦陣十分奇異,可是得自那碧落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