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因果報應
首輔薛國觀眼疾手快,立刻疏言,送上一記新出鍋的馬屁:「殿下公正嚴明,且宅心仁厚,真乃大明之楷模,萬民之福祿也!」
在這個當口拍太子的馬屁,算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等到有人先下手,他再續上,那就顯得錦上添花,無足輕重了。
幺雞就當沒聽到一樣,轉而問起自己的廠公:「陽武侯那裡如何了?」
別告訴老子,吃完午飯,你們這幫飯桶還沒打下來,那特么都跟著小白同學回原籍吧。
方正化不敢拖延,立刻上前稟報:「啟稟殿下,微臣屬下不辱使命,業已攻克陽武侯府邸!微臣擔心影響皇後殿下、太子殿下用膳,遂不敢稟報,現自行請罪!」
廠公雖然勇猛,可在宮裡混了這麼多年,也很會把握時機。只要不是傻子,就應該清楚,不能在人家吃飯的時候,過去彙報「宰人上天」的事情,這又不是軍營。
「說吧,無妨!」
「啟稟殿下,經過清點,東廠與錦衣衛供擊斃府邸內的持械者一百一十七名,俘獲兩百八十二名,尚無逃脫者。繳獲五萬八千七百五十兩白銀、一千六百二十兩黃金、四箱珠寶首飾、九箱名人字畫、三十二箱古玩器具,另有地契供計一萬五千兩百畝,京城內私宅八處。」
「所部可有傷亡?」
「啟稟殿下,連同此前,兩部人馬供戰歿二十人,受傷六十一人。」
「戰歿者每人給予兩百兩銀子的撫恤,家眷之中若有成年男丁,且無作姦犯科之行為,即可按缺納入其內,但須從底層做起。傷者每人賞銀五十兩,重傷難以復原者,可在痊癒后安排非勤務職位,若是想要回鄉,再追發一百兩路費,其餘人員均可領二十兩賞銀。所有銀子,務必發放到人手,要麼是本人,要麼是直系親屬,中途不得剋扣分毫,違令者按抗旨不尊之罪論處!」
「微臣代參戰屬下多謝殿下恩典,今後必為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太子做的非常妥當,不論是方正化還是駱養性,都挑不出一點毛病。
是役,參戰的東廠跟錦衣衛,包括騎兵、步兵、炮兵在內,供有六百六十三人,死傷撫恤的銀子就高達七千零五十兩,其餘打賞的銀子更是達到一萬一千六百四十兩之多,總供要灑出去一萬八千六百九十兩。
如果陽武侯這二愣子是個窮鬼,家當在萬兩以下,那這趟買賣特么就干賠了。
因為鳥銃與火炮,加上彈藥的損耗也要計算在內,這還沒算弓箭、盔甲那部分!
所以手裡沒有大把銀子,你連個屁事都幹不成的,抄家撈錢才是王道!
幺雞又根據當下抄家匯總上來的情況,大致掃了一眼「勛貴家產排行榜」。
目前,英國公張世澤以三十六餘萬兩銀子(黃金也摺合在內)暫時領先。
緊隨其後的是成國公朱純臣,家裡的「餘糧」高達二十八萬兩。
大名鼎鼎的「黃豆公」也就是定國公徐允禎也不是什麼窮鬼,業已被抄出二十五萬兩。
如果把從他們府邸搜出的珠寶、古玩、字畫還有不動產都變現的話,只怕會逼近百萬兩大關。
哦,對了,還有自己的便宜姥爺——國仗周奎。
光是搬進紫禁城裡的銀子,就已經過超了三萬兩。
對周皇後來說,這絕對是個天大的「驚喜」!
田貴妃的父親田弘遇也沒少撈,兩萬兩銀子足以讓他到裡面去吃一輩子的窩頭了。
不論是上街要飯還是蹲大牢,這倆老奇葩都會有個伴,苟富貴,莫相忘嘛。
「……兒臣請母後過目!」
幺雞將冊子遞了過去,漂亮親媽又不是老花眼,自然能看到裡面最重要的那行字。
周皇後接過來大致瀏覽了一番,最後目光明顯停滯在某個地方上了。
一對充滿好奇的黑亮星眸,從開始的驚詫,慢慢變成了慍怒。
如果方正化沒有欺君的話,那明顯就是有人在刻意哄騙自己了。
最讓周皇后感到憤怒的是,那個人竟然是自己一直信賴有佳的父親!
若不是今天親眼所見,周皇后絕對不會相信家父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扯謊,誆騙太子說家裡貧窮,只能拿出百兩銀子。
如此下作之手段,居然被家父說得跟真事一樣,連周皇后都為其感到羞恥。
可又不敢表現出來,只能暗自生氣,又對午膳之前向烺哥兒求情的話追悔不已。
這個冊子被大臣們傳閱的話,只怕在大為驚詫之餘,又會激起千層波瀾。
但扣下不發,更為不妥,內閣與六部尚書都會疏言請求閱覽。
周皇后真是左右為難,思前想後,只得頗為無奈地尋求自己兒子的幫助。
「此事便由皇兒定奪吧,本宮支持便是!」
原本緊咬櫻唇的貝齒輕輕鬆開,母儀天下的皇后又恢復到之前端莊美麗的狀態。
憑藉血濃於水的親情關係,周皇后相信烺哥兒不會做出大義滅親的事情。
再說田貴妃的父親也牽扯其中,烺哥兒考慮到其中的利弊,多半也會手下留情。
幺雞是想先詢問一圈,徵求內閣、六部、三法司的意見,自己再后發制人。
不過轉念又一想,要是先被這群傢伙給僵住了,那自己豈不是被動了?
這裡面還有自己的便宜姥爺,所以還是先發制人為妙,省地過後還得往出摘。
幺雞看了看左右,下面的大臣們都在洗耳恭聽,暗地裡分明是在看好戲,便朗聲道:「今日乃本宮監國伊始,本不忍對勛臣刀兵相向,以致血濺京城。然國法明晰,若不懲處,實難平息眾怒。鑒於殿外勛臣所犯之罪,本宮以為,除陽武侯與三位國公外,其餘人等,不論爵位高低,一律貶為庶民,永不復錄。家丁遣散,府邸查封,所抄沒之家產,由東宮予以分配。陽武侯一家公然抗旨,罪大惡極,不可赦免,全家削首。英國公、定國公、成國公欺君罔上,罪首賜死,家眷充軍,不知諸位愛卿以為如何呀?」
不凌遲,不削首,不下獄,只是摘去一切頭銜,變成普通百姓,已經是對這群膽敢公然欺騙老子的傢伙最輕的處罰了。
對這些守財奴來說,拿走他們的錢,那就是要了他們的命,沒錢的日子恐怕比死了還難受,讓你們好好享受一下窮人的生活,是最嚴厲的懲罰了。
當然,也不會是徹徹底底的窮人,每月百十來兩的糊口銀子,還是可以得到了,但比起之前錦衣玉食的奢華生活,那就大相徑庭了,他們非得捶胸頓足不可。
有陽武侯在前面頂缸,後面迴旋的餘地就大多了,三隻國公的家眷也逃過死罪,可以苟活著了。便宜姥爺被劃歸罪責最輕的那批,沒被貶去要飯已經算是皇恩浩蕩了。
大臣們都在小心斟酌自己心中的詞句,省得一招不慎,惹得太子生氣,再把自己給致仕了,這可是太子一句話的事,而且已經這麼幹了。
現如今北方大亂,流寇肆虐,老家在北方各地的畿輔官員自然認為還是留在京師,能吃皇糧,比回家殫精竭慮要好得多。
哪怕保持沉默,也總比說多錯多要穩妥。所以只要太子不點自己的名字,還是靜觀其變為妙,說不定哪個自作聰明的傢伙就去自討苦吃了。
幺雞一看這場面,不禁想笑,這幫傢伙真是給自己致仕致害怕了,都展現出心有餘悸、努力自保的一副表情出來。
本宮不是昏君,可你們倒是有點庸碌之輩的意思……
既然這樣,那就只能點名了。
「都察院對本宮如此裁決可有異議?」
要是作為檢查機關的都察院對此沒有意見的話,那刑部那邊就可以磨刀了。
現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堆著上百萬兩銀子,可謂鐵證如山,被告沒有任何狡辯的可能。
左都御史鍾炌出列,施禮回稟:「啟稟太子殿下,僅需都察院派人核實備案便可,臣對殿下作此裁決並無異議。」
如果有,那也是處罰的輕了,按律應該都應該拖出去砍了,陽武侯得被凌遲才對。
考慮到裡面有國仗周奎,那是當今太子的姥爺,鍾炌也就沒有小題大做。
作為都察院的兩個一把手,右都御史商周祚隨後疏言:「臣複議,都察院今明便會儘快上奏,定不會令殿下久候。」
這位小太子可是個急脾氣,若是拖延多日,保不齊又得對群臣大發雷霆,被黃口小孩罵了,那也是挨罵,大家心裡都不會好受。
更何況此案證據確鑿,那三位自以為是的國公欺負太子年幼,居然在朝堂上留下把柄,可謂愚蠢至極,這下根本就不可能翻案了。
在場的群臣全都是證人,還有白紙黑字的憑據,加上外面那堆金山銀山,都察院走個流程就行了,餘下就是太子與刑部之間的事情了。
「嗯,如此便好,那刑部呢?」
只要搞定了都察院,刑部就是負責行刑與發配,看來今天算是可以給「黃豆公」一個報應了。
窮到吃黃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