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為何愛會傷人

第262章 為何愛會傷人

E市起了大霧,宛若身處迷障。

林喬坐在陽台的藤椅上,目光緊盯著短短的幾個字。

我愛你,一輩子。

深情的一句話,用了句號。

他點開她的頭像,那諸多的留言均沒有得到回復。而從來沒發過動態的她,這句話,令他無法平靜。

他看了眼時間,深呼吸后撥打出那串號碼。

*

意志喪失,呼吸已停止,秋繁聽到兩個關建詞。

「不可能」淳于謙撲上前去要抱她,被安禾拉住「你冷靜一點,讓醫生先救她。」

海水順著前額髮際一滴滴落下,但他的心在滴血。海水的刺激令瞳孔帶了模糊,他看著平趟於橋面,心心念念的人,緊閉的眼和唇,是什麼讓她在這樣的季節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心肺復甦毫無作用,那人明顯體力不支。秋繁拉開他,掌心重疊,一下,一下,不能放棄,是他的目標。

「我需要你們所有人的取暖衣物!」他喊了一嗓子。

淳于謙掙脫安禾的手,救員隊和所有警員自發在檔風板外圍成人牆,隔離好物體的橋面很快升了起火堆。

在秋繁消耗完體力后,安禾接了手,此時的掌心,賦予了所有人的期望。

火越來越旺,民宿的老闆送來數張取暖的被子。幾名護士半跪在兩側,分別握住病人的手腳以搓動的方式進行熱傳遞,加上火焰,橋面營造了一個有溫度的彼岸。

他的唇,貼著她冰冷的唇,呼吸一次次傳遞。淳于謙緊緊抓住最後的希望,將體力爆發到最高點。

可二十多分鐘過去了,救援隊的神情越發凝結。

「薇薇!薇薇!」秋繁償試呼喚她的名字。

救援隊的人接替安禾的位置,他發現自己的手在抖。

「低溫會保護神經系統」秋繁低喃,隨後抬起頭,沖醫療隊下指令「持續搶救!」

整整三十分鐘,一聲咳喘將幾人從地獄帶回人間。對生命的執著和強大的信念終於使他們從死神手裡將人搶了回來。

「薇薇!」

幾人疊聲呼喚她的名字,這一刻是慶幸,是感激,以至於潸然淚下。

但她始終不曾爭開眼,短暫的咳喘吐出部份海水之後,陷入昏迷。

*

一到醫院,安禾t和許願壓著著淳于謙壓去了眼科。秋繁第一時間換了無菌服,搶救室外站了幾個身體疲倦但目光期待的人。

時間蒼促得來不急跟他們解釋,跟來的白楊也不敢多話,三言兩語交待了經過。

在長達十個小時的等待中,林優旋緊繃的心落了下來,重重跌在某處,疼痛便蔓延進了骨髓。

「為什麼啊?」她一直呢喃這句話,沒流出來的眼淚統統自童臻雙眸滾落。

一旁的Jade依牆而立,面容憔悴。放棄生命這件事,在一個人的一生中,極少被揣測,更別提選擇。

而那個不動聲色的女孩,她頭也不回的去了。

淳于謙在做完眼部CT后休克了,過度緊張的情緒和嚴重透支的體力得到緩解。

羅秘書和慕代雲守在病床旁,在許願準備離開時,她喊住他。

「許少爺!」她憂心忡忡「出什麼事了嗎?」

許願滿腹悲愴,痛苦道「薇薇還在搶救」

「啊!」她震驚。

她最清楚,她佔了他生命的幾成比例。愛,終究太傷人。

忙完事情的安禾一口氣跑到手術室外,將木然呆立的Jade攬入懷中,她在輕顫。

「沒事了,沒事了!」他感嘆的緊緊擁住她。

童臻的手機鈴打破了壓抑的氣氛,半個小時后,秦爸爸趕到醫院,同來的還有老林和江秀。

在聽完白楊簡單的描述后,三人同樣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連夜的舟車勞頓他們看上去特別無助。

特別是秦爸爸,竟一夜之間鬢角生了白髮的痕迹。

他跌坐在長椅上,失焦的雙眸不停在的思索問題出在哪裡。

在江秀懷裡林優旋終於哭了,她問她「媽媽,是不是我不夠好,薇薇連一句都沒有留給我。要是我早一點發現她有輕生的念頭,我怎麼可能給她這個機會。媽媽,她怎麼能毫不留念呢?」

老林的眉心皺出深深的川字,別說旁人,做了大半輩子警察的他都毫無察覺。

手術室的燈熄滅時已是下午,秋繁喝了瓶葡萄糖,洗了把臉,才走出來。

一見他,林優旋又哭了。

境框后的眼裡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疲倦感,專業名詞大家都不太了解,只聽懂幾個關鍵詞。

肺部嗆水,中度心肌炎,重度昏迷,求生欲低。

又是求生欲低,在過去的十多個小時里。他們與時間賽跑,與死神較量,一次次挑戰心理承受能力,得到這樣的結果。

可是「為什麼?」林優旋重複這句話,在搶救室的門口攔下移動病床,將沉痛的目光轉到秦薇識臉上,她真的像一俱沒有生命跡象的精緻人偶,只有呼吸機延續著她的生命。她問她「我們期盼著你回來,你卻早已計劃要離開我們。」

等待

有時無意義有時卻關呼一生的事情。

是夜,童成南和童老先生趕赴A城,兩人與童臻並排而立,隔著ICU的玻璃看著生命檢測儀靜靜閃動。

「南哥哥!」休息后的童臻情緒依舊低落,恍然嘆息,問「你曾經有過離開這個世界的念頭嗎?」

成南緘默。

冬季的夜早早就降臨,身後一陣紛亂的腳步聲,三個回頭。

被一名歲左右裝著得體的女人撞開,她盯著病房,眼看睛漸漸瞪圓,忽然激動的趴到玻璃上失聲痛哭

「薇薇,薇薇啊!我的傻女兒啊!」要不是他身邊的男人扶著她,她就在跌坐到地上了。

童老爺深鎖著眉,望著這一幕。童臻尚未理解,但成南很快就明白了。

「你怎麼這麼傻!」她捂著胸口,哭得肝腸寸斷。

很快秋繁聞聲而來,身後跟著秦爸爸和淳于謙,白楊還是一身警服,老林拉著林優旋小跑。許願掛掉電話警惕這邊的動靜。

但這時淚眼迷離的她眼裡只有病床上的人,哭聲回蕩在走廊上,夾著寒風,太過凄厲,泣數到「你是個好女兒,你讓媽媽怎麼辦?這25年來,你究竟受了多少委屈,從來都不跟我提半個字,我的女兒啊!你是不是在恨我,怪我?」

「阿姨!」林優旋哽咽,蹲身過去扶她。她猛得抓住她的手臂,疊聲喊了兩句「優旋,優旋」再也說不出話來。只是哭得更加傷心。

等她終於能夠稍稍平靜后,白楊依法盤查「劉女士,我們跟據秦薇識的手機號碼查到您與她的聯絡最多,且幾乎每次都有對話,請問,您跟她聯繫的內容是什麼?」

「我是她親生母親!」秦媽媽情緒激動,一雙眼迸著狠意掃向秦念白。

「好」白楊追問重點「秦薇識人際關係簡單,熟悉她的人都知道不常能用電話聯繫到她,但在事發的前半個月時間裡,您與她幾乎每天都有通話記錄,也就是說,她幾乎沒有不接您的電話。做為警方,我想請您簡單提供您們交談的內容。」

氣空靜了好幾秒,在場的人幾乎屏息,是乎潛意識裡都認為她的回答會是問題的關建。

她怔怔的轉身,手掌摸上冰冷的玻璃。

淳于謙的眼還紅著,目光又冷又痛,隨著她手撫摸的動作心裡徒生出藤蔓緊緊纏繞住五臟,呼吸變得艱難。

「警方,我是薇薇的舅舅,你問這話的意思是指我外甥女有被她媽媽迫害的可能?」

「先生您別誤會」白楊理性解釋「我們接到報案后追查了九個多小時,眼睜睜看到秦小姐跳下去,做為警方,這樣的問話和排查是合情合法的,請您理解。」

「我讓她跟我過年。」秦媽媽呢喃「我讓她跟我過年!」

此言一出,童家人的目光更為沉重,童臻更是沉不住氣「伯母,您明知道姐姐回了童家,肯定是會在童家過年的,你這麼做,不是在逼她嗎?」

「我逼她?」她忽然抬頭,目光竟起了憤懣,嚇得童臻退了一步,成南伸手摟住她。

「她是我女兒,我怎麼會是逼她?」她轉身沖向秦爸爸,朝著他一頓抓打「我怎麼會逼死我的女兒,這麼多年來,她一個人居無定所,別人有家可回,她能去哪裡?秦念白,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啊!你毀了我的一生,現在還要毀了薇薇。秦念白,你的心是什麼做的?你有過半分愧疚嗎?你怎麼能有臉帶著我的女兒回童家?」

她完全失控,秦爸爸終於被打痛,防禦間伸手推了一把,更激怒了對方,她甩開扶著她的人再次衝過去,一雙手和尖銳的控訴聲將現場每個人攪得心煩意亂。

這樣的場面,薇薇要是看到了,會有多難過?

淳于謙雙手不自覺攥成拳,極力保持理性。

「夠了!」林優旋終於懂了,爆發出一腔怒吼,脹紅有眼裡積滿了淚水,聲聲控訴「讓我告訴你,為什麼薇薇不想活著,因為沒有爸媽呵護童年太痛苦了,她無法自愈。」她聲淚俱下,胡亂用手摸了一把,盯著愁容滿面的秦念白,指責道「秦奶奶的性格你一清二楚,那些打在薇薇身上的傷,和傷她的責罵你們看不到,聽不到」她指著秦媽媽「你們每個人追求著自己的生活,完全不顧她的感受,小學時,她曾經問我,什麼叫獨行獸,叔叔,您知道獨行獸嗎?那是別人給她的定義。就是沒人疼沒人愛,一個人獨來獨往,學習好,長得好這些優點只會為她招黑。」話到此,往昔的悲傷逆流而來,秋繁心疼的將她摟在懷裡,她哽咽,繼續控訴「我們念初一時,班主任對她很好,卻被人傳化成她丈著樣子好看勾引老師。而秦奶奶的第一個反應是將她鎖在家裡,毒打了一頓。然後是去大鬧校長辦公室,逼著學校辭退老師。秦叔叔,林嘯雲老師是多正值的人,您心裡有數。但人心有多險惡?那些還冠以孩子之名的初一學生教會薇薇躲開一切關心的目光。」

林優旋越說越痛快,她彎下腰,側臉看向依著玻璃門而泣的秦媽媽,心痛不已「阿姨啊!母親存的的意義難道不是呵護孩子嗎?可是您呢?一心一意惦記著私人恩怨,您可知道,你們每一次大眾廣庭下的廝打爭執,都深深傷害了薇薇。如果我沒猜錯,這次一定是您讓薇薇在你和童家做選擇,阿姨,何苦呢?」

淳于謙偉岸的身影漸漸萎靡,沉重的坍塌感拖著他頹然向後退了兩步,被許願牢牢扶住。

林優旋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像現在這一刻理解秦薇識,她彷彿化成為另一個她。凌厲的目光掃視一圈,落了下來,平靜的問道「還有您,為什麼榮華富貴加身,手握大權卻不能早一點出現?如果早一點,秦奶奶是否一改偏激的性格,會對薇薇好一點?讓她在跳下去前對這個世界有點留戀。」

「還有你!」她衝到淳于謙面前,雙手抓著他手臂,灼灼的目光狠狠的盯著她。

「旋寶」秋繁上前將她拉到懷裡,用了兩次力,才讓她放手。

那一腔沒有控訴出口的話,化為眼裡的責備無聲的審判他,淳于謙不敢直視,稍稍轉頭,熱淚奪眶而出。

這字字句句的真相讓人抬不起頭,秦媽媽幾乎是跪在病房門口抱頭痛哭。童老爺一言不發,胸腔堵著長長的嘆息。

再看秦爸爸,眼裡的淚再也忍不住砸落。這一刻的他,是否有心如刀割的痛?

淳于謙站在可以望見ICU內部情況的位置,深情痛楚的目光一動不動的鎖著那張蒼白的小臉。他否認了自己以往的感情,怎麼會愚昧到想處理完一應事物好好去到她身邊?怎麼會盲目到忽略她到這個程度?怎麼會相信她在笑時心裡沒有痛?你這麼愛她,愛她什麼?

這就是你說的一輩子嗎?薇薇,我來遲了!

凄清的燈光反在大理石面上,形似薄霧,又令人恍若置身在茫茫水面。

林優旋在秋繁懷裡終於停止哭泣,隨後頭也沒回的走了。秋繁回頭跟許願手勢交流,囑咐他安頓事儀。

成南扶著童老爺,看著眼前的一切,又想起童臻問的話。

其實,恨可以傷人,但愛,傷已。這個世界真的沒有那麼美好,但請你等一等,再想一想,總會有值得你留下來的理由啊。

他別過目光,悄悄揩去眼角不得已的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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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於薇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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