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番外
番外
漱漱而落的飛雪改了霓虹的輝煌,但遮不住春風十里的璀璨。
它如一塊藏在雪域中隱隱發光的紅寶石,已是建築落成的第五年。三年來,每到這一天,這古舊結合少了重門疊戶多了視野開通的府邸都霓虹相應,歡笑升騰。
冬季的早晨光線晚來,昏燈照著大床上的身影。她還未睜眼,但習慣性的翻了個身,手往旁一搭,落了空。
童臻猛得睜開眼,披了外套下床步到窗邊。從掀了一道的窗帘縫系外往看,四方的院子中間站了個雪人。
安靜的系著一條紅色的圍巾,雪的白與紅的艷稍稍有些刺眼。
她暗然垂目,心裡百感交集。每年初雪,他都會堆一個這樣的雪人。
他深愛的男人,心裡始終為另一個人留了位置。儘管他們的生活已隔了萬里重洋但這種心酸還是有些傷人。
她輕嘆,五年了,她從不就這個問題糾纏,她捨不得刺痛他。
就在她準備放下簾窗的時候,一抹紅色的身影出現在廊下。
她一眼就看到了雪人,腳步似乎猶豫了一下,隨後下了台階。
很快,她就地滾起一個雪球,落在雪人的旁邊。看了看,似乎不滿意,修飾了一下。一個新雪人的身體就出現了,接著她蹲身下去又繼續忙活。
整個過程像一幅靜默的畫,又像是延綿不絕的回憶,徐徐展開。
直到兩個雪人聯排站在一起,她點了點頭。回身,再來時手裡也拿著一條紅色圍巾。
隔著距離,童臻依然能看清她眉眼間的舒展,紅撲撲的臉上或還帶著少女無優的甜美。
她依然清瘦,卻充滿生氣。於寒風中搓手取暖,倒退兩步,看著成品。
這時淳于謙出現在廊下,表情微慎,是擔心。腳步飛快的跑進院中,一言未發,將她她兩手捂在掌心,一面低頭吻了吻她額前。
童臻心生感動,無端想起一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兩人低聲交談著什麼,她的笑真是讓人難以挪開視線,順帶著。童臻就看到了男人眼裡的愛憐,深情不過如此。
同樣身為女人,說不羨慕是假的。但她已是知分寸的成年人,理性和剋制常常取代了任性。
就這樣,她一直定在窗邊觀望,一直到兩人遠去。
她也準備離開,就在轉身的時候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是林喬。
他的背影,望著兩人離開的方向。
此時,你是怎樣的心情呢?
童臻放下手,窗帘落了。
不多時,他帶著一身寒冷回到室內。「怎麼不多睡會?頭還痛嗎?」林喬邊脫下外套,邊近身過來,伸手想探她額頭,又想起自己手太涼,便收了回去。
「我去洗下手!」他笑笑,轉身進洗手間。
暖流正從手上流過,只覺腰間一收,背上貼來一個暖柔的身體。
「是不是餓了?」林喬轉身,將她拉進懷裡。細細撫摸她的長發。
「疼!」她嘟嚷
「哪裡疼,我去拿葯。」
「這裡!」童臻指了指自己心臟,浴室內鵝黃的燈光映亮她瞳孔中的倒影,是林喬微蹙眉心的樣子。
「傻瓜」他再次將她拉入懷抱,深深嘆了句「臻臻,你了解的我,就是真實的。我愛你!是真的。」
那三個字他不常說,一說,便讓童臻淚目,她輕輕吸了下鼻子,哽咽道「現在,它不是一個人了。」
它,指的是雪人。
林喬點頭,手臂收緊「如果沒有遺憾,我怎麼能遇上這麼好的你。臻臻,有你在的每一天,才是人生。」
*
餐廳里一陣追打嬉鬧聲,偶爾傳來一句輕柔的叮囑「你們慢點,別摔倒了。」
「你別管,摔了,疼了就知道錯了。」
「后媽!」一個小男孩的聲音懟了句「嘿,你這小崽子。」林優旋起身,開始了一場必輸的逐鹿。
三個四歲的小男孩要這餐廳的屋頂給掀了,其中兩個穿著同款不同色的毛衣,兩張精緻的小臉乍一看毫無分別。
林優旋追累了,跌坐在餐椅上喘息「乾媽,你體力太差了,才追了多久。」
「淳于」她念了姓,語氣遲疑「驍,淳于驍,你寒假作業寫了嗎?」
「乾媽」小男孩背著手站到她面前,老練道「首先,我是季司朗,其次,我才四歲,怎麼可能有寒假作業,我媽媽說了,童年就是要瘋玩。」
「你媽還真是」
「我媽媽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媽」他打斷她的話,並肯定的點頭「所以乾媽,你得像我媽學習,這樣秋擎就不用羨慕我了。」
林優旋被教訓的像噎了一口麵食卡在喉嚨里,提著氣剛說一個「我」
一聲驚呼咋響「乾媽小心!!」她本能一閃,一個球面物體擦著髮絲飛過,砸中正從她身後路過的人。
秦薇識莫名其妙成了靶子,砸到她小腹的是一個百變魔方拼成的圓球,質量上乘,因為距離不遠,所以著得力還挺大。
至少在室內只著單衣的她痛得原地蹲了下去。
「媽媽,媽媽」肇事者淳于驍率先跑過去。
「薇薇!」
「乾媽!」門旁的秋擎也圍了過來。
「媽媽,對不起!」淳于驍亮晶晶的眼裡起了淚光。
「不能在人多的地方投玩具,知道嗎?」秦薇識忍著不適教育兒子「今天家裡來客人,媽媽知道你很高興,但這樣亂扔東西不僅不安全,還會給客人不禮貌的印映。」
「對不起!」小傢伙含著淚。
「不哭,安安姐姐馬上也到了,你要不要帶司朗和秋擎去門外迎接?」
「好!媽媽你沒事吧!」小傢伙倒也懂事,伸手在她腹部上柔了柔。
「沒事,你去找景阿姨,請她幫您們穿上外套。」
直到三個小傢伙依次跟傭人帶下去后,林優旋才再次開口「薇薇,你不能這麼寵孩子的,做錯了事就要受懲罰。」
生理期的秦薇識面色有點蒼白,聞言笑了笑「怎麼罰?當我們是小孩的時候,不也常做錯事嗎?」
林優旋替她撫開長發「是啊,我們也是從小孩長大的。難怪司朗說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你們怎麼樣?」
「就這樣吧!」林優旋抿起嘴角「安穩得好像到了七老八十」
「可我聽說你們這一年利用假期去了不少地方」
「嗯,你知道,年中的時候,秋繁卷進個失職的案子,我怕他心裡壓力大。」
「我爺爺跟我說經過調查,那家子純粹就是為了撈錢,才故意那樣鬧事的。」
「可秋繁一直跟我說他有責任,如果那晚值班的是他至少可以避免糾紛。」
「只要是人為的糾紛,就很難避免。況且老人已是耄耋之年,又疾病緾身,就因為身份特殊才讓他們家人利用。」
兩人說著話,淳于謙邁步進來。
「是安禾他們到了嗎?」林優旋起身。
「大概還有十來分鐘吧!」淳于謙快步走到秦薇識身邊,自然的牽她的手,彎腰將手撐貼過去「還痛嗎?」
「不了」秦薇識抬頭望他,滿眼柔情。
不管是五年前,還是現在,他們兩個人的感情像神話般在他們的圈子裡流傳。林優旋看著淳于謙,隨著實力的累積,他的身上更多的是沉穩,足夠撐起一片晴朗的天。
思緒正延綿著,熟悉的嗓音將她抓回「旋寶」她回頭,見沾了一身白雪的秋繁站在門口。
「什麼情況?」她驚訝的小跑上前。
「老婆,你兒子率領他的小夥伴在雪地群擊我。」
「走,我幫你出頭!」
*
四月早春,午後的暖陽灑滿庭院,微風搖落一陣櫻花雨。
歡聲知語從近旁的棱窗里傳出,
穿白色衣服的小男孩盤坐在地毯上,收起看完的繪本,支著下巴問正翻資料的人「媽媽為什麼院子里有那麼多櫻花樹,你的書桌上還要擺一盆呢?」
另一個聲音跟上來,相告「媽媽,我昨天看到爸爸拿著剪刀,沖它比劃來著。」
雕花的窗欞透進一束暖陽,正好落在她手邊,守著兩朵粉嫩的花瓣。
秦薇識合上文件,未語先笑。抬頭見一尊高大的身影半遮了陽,從門口跨來,人未到聲音先進「你倆臭小子,說什麼呢。」
兩小傢伙相互使眼色,默契噤聲。
淳于謙倒不計較,解開西裝外套席地而坐,看到兩人視線集中的平板,教育道「又玩遊戲!興趣班報太少了嗎?」
單純的司朗解釋道「這是林叔叔給我編的益智遊戲,爸,林叔叔可厲害了,我腦海里想玩的遊戲他都能做出來。」
淳于驍補刀「是啊,還有我打不過的怪物他都能給我打。」
秦薇識不著痕迹的瞄了自家男人一眼,一臉吃檸檬的表情,適時岔開話題「聽你臻臻阿姨說,兩個人月底訂婚?」
「是的,邀請我當花童」季司朗頭也沒抬的沉溺在盲崇中。
「我沒同意?」表情不爽的男人揶揄起自己的兒子毫不留情,順帶鄙視了一句」也該結婚了,都大年紀了都!」
「林叔叔嗎?」淳于驍偏著小腦腦,想了想「31」
另一個問「爸爸,你和媽媽什麼時候結婚的。」
淳于謙語塞,餘光瞥見書桌旁的人笑抽的背影。
於是起身,惹得兩個小傢伙高喊「媽媽快走,爸爸來抓你啦!
是夜,輕手輕腳從兒童房溜回來的秦薇識剛回到卧室就被抓到被子里。
嚇得她壓抑得驚呼了一聲,回過神來抗拒,兩人小孩般抓撓了一陣,淳于謙的手臂使終不肯松一點力,就這樣牢牢的囚著她。
秦薇識鼓起腮幫,纖纖素手撫上他臉頰,撒嬌道「還吃醋呀!」
「對!」他倒誠實「幾個意思嘛,又是堆雪人,又櫻花盆景的。」
她順著他的話,柔柔道「不管是雪人,還是櫻花,都只是短暫的緬懷,而我們在一起的日子,是長長久久的。」
淳于謙笑得溫馨,滿意道「偶爾吃點醋調劑一下生活嘛!」
「少謙,很多時候我總覺得這樣的日子你是夢,美好到不真實,這是我以前不敢想的。」
「你得習慣」輕輕的一個吻點在她唇瓣,溫熱的語氣又纏綿直耳畔「這輩子才剛開始,我雖不敢知足,但也時常感到心安。」
「這次回了紐約就別太趕了,在那好好休息,暑假的時候我帶孩子們過去。」
「你在哪裡,哪裡就是我的家。」他捉著她的小手,十指相繞。
「老公」秦薇識指尖輕撫上他深情的眉尖,柔情道「我們再要個孩子吧!」
微微的,他的眉心蹙了一下「可我捨不得你再吃那樣的苦。」
他寬大溫暖的手掌撫上她腹部上那條淡淡的疤「我是真的捨不得!」
她的身體狀況他知道,懷孕的那年,她還沒能完全康復,就堅持進修直臨產。
他是親眼看到她吐得吃不下任何東西,被折磨得形銷骨立。
後來終於熬到足月,順利將兩個孩子破腹出來,又眼睜睜看她因按壓排淤血疼到休克。
「唔」懷裡的人撒嬌「我想要個女兒」
淳于謙收回思緒,百感交集「那你能暫時放下工作嗎?你知道,我的情敵一直是你的工作。」
「我還真的想過」他的擔憂秦薇識知道「我也想多留點時間陪陪司朗他們,這次的話我打算調整兩年。」
「三年」淳于謙認真的看著她。
稍怔,秦薇識點頭「好!」
*
?兩年後,A城舉辦了一場世紀婚禮。
38歲的觀煌集團董事長官宣了婚事。
新娘的頭銜不是XX名媛,XX女星,XX新貴,僅僅是新開的薇知古建築工作室的掌門人。
並稱兩人已育有兩子一女。
消息一出,震驚八方。
至到很久以後,那場華麗的婚禮還以將全部禮金成立薇基金,幫助無數山區兒童而被人津津樂道。
這一日,花樹底下的人因暖陽太好,而擁著薄單淺淺入眠。
重重櫻花繽紛飄散,一時幻若仙境。
恍惚間,從院門進來位旗袍著身,長發綰簪,珍珠垂於耳畔的老人。
她面帶微笑,悄然坐在藤椅對面,眉目慈愛的望著睡夢中安然的人。
風掃過庭院,捲起漫漫半生回憶。有山水,小屋,有蜿蜒小路,有靜守的燈,以及她們的時光。
那粉色花瓣不斷自兩人間漫舞,隔著這樣的距離,老人越發笑得慈目。
不經意間,庭院的門又開一次,步進來的頃長的身影停留了一下了,轉身進大廳,再回來時手上多了一條毛毯。
淳于謙蹲身,正欲給她蓋上,卻聞夢中的人輕喃一句「奶奶」
又見她稍稍側身,有淚光閃了一下,自眼角滑落。
手一怔,心就疼了,任花瓣飄落一肩,也渾然未覺。
過後,只將毛毯輕輕覆上,給她加一層溫暖,且伸手,柔柔撫去那淚痕。
似這般溫情的歲月,渴望它永不停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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