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發狂
「哎哎哎,你等等!」
張淳見芷溪一馬當先衝過去,當下急著要攔她。陷阱里可是有他布的陣的,別讓她踩到……
踏!
芷溪足尖輕點,繞過了陷阱,卻沒避開陣法。
踏,踏踏!
張淳眼看著她幾個跳躍,在迷陣邊緣蹦噠蹦噠就過去了,一點都沒被阻攔的樣子,頓時納悶了。
金狐就算了,以它王獸的境界能視低級陣法為無物,但芷溪又是怎麼回事?張淳沒有對身為凡人的芷溪有絲毫懷疑,他想,或許是自己畫錯了?
那邊廂芷溪擲出鐵球,打中金狐後腿,將其逼停,而後連發數枚飛鏢,試圖葯倒它。金狐從先前的失利中迅速反應過來,幾個翻滾全部躲開了,站定立馬擺開陣勢,周身被熒熒火光環繞,前身低伏,後腿蹬實,眼光灼灼地瞪著芷溪。
芷溪瞧見它一對赤目,不禁暗忖:果然是寶貝!
那一對靈目好似最純凈的紅寶石,晶瑩剔透,熠熠生輝,看向人的眼睛還能生出圈圈蠱惑的波紋……
身後「撲通」一聲,芷溪渾身一震,立馬清醒,一扭頭,張淳已經臉朝下倒地了。
金狐趁機就要逃。
芷溪手腕一抖,甩出藥包,硫磺粉遇熱炸開,刺鼻的濃煙成功擋住了金狐。她快步上前拋出金線藤網,將金狐整個兜住。這金線藤最耐火燒,金狐在裡頭滾了兩滾,被芷溪提了起來,頓時兇悍的瞪著她,齜牙咧嘴。
芷溪看它外表確實可愛,難怪會有女修士會將它捉去豢養。不過對她而言,只是個任務而已。
她走到張淳身邊,拿出一個小藥瓶放在他鼻下,十秒后,張淳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幽幽醒轉,目光獃滯了一會,突然鯉魚打挺彈起來。「金狐呢?」
「這兒呢。」芷溪拍了拍肩上的網兜。張淳湊過去看,一人一狐大眼瞪小眼,然後張淳臉差點就被金狐撓了。
「哎喲,還挺精神。」張淳作勢撫胸,問道,「你是怎麼抓住它的?」
芷溪想了想,抓它確實挺輕鬆的,就說:「它小,好抓。」金狐似乎聽懂了,轉而對著芷溪露出牙齒。
張淳惋惜道:「唉,可惜我沒看到。」
芷溪認真道:「你還得付我報酬。」
張淳:「……」
二人歇了一會,決定順著繩子按原路爬上山頂。
下來容易上去難。這回張淳先上,芷溪在後邊跟著,張修士甚少做攀岩這種體力活,老是找不到接力點,芷溪就仰著頭指揮,時不時托他一把。
當張淳再一次被芷溪扶正時,不緊臉紅道:「我說小支兄弟,你以前也是這麼跟別人共事的嗎?」
芷溪納悶道:「哪樣?」
「就是,嗯……有肢體觸碰。」
「當然有,」芷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有什麼不對嗎?」
張淳支支吾吾道:「雖說都是男子,可是,可你也不能就這麼……亂碰吧……」
芷溪仔細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說,你被我碰到屁股,不好意思了?」
張淳臉更紅了:「這,實在是,多有不妥……」
芷溪無語。「臀部,居人體中線,又是上肢重力所在,」芷溪一本正經掰扯,末了惡意地又錘了下他的小腿,嚇得張淳掛在繩子上晃了晃,「不然你覺得我扶哪裡還能讓你更穩?」
張淳選擇閉嘴。
兩人一前一後,比下去花了近兩倍的時間。離山頂洞口還有三十尺,張淳早已四肢疲軟,恨不得立馬躺倒睡去,然而芷溪在他後面,強硬地推著他,他也只能咬牙堅持。
芷溪越往上越覺得身上沉重,彷彿馱著棉花過河的那頭驢,越來越重,越來越重。她跟張淳已經隔開了快二十尺,她憋了口氣,打算一鼓作氣爬上去。
張淳率先到了洞口,他差點喜極而泣,好在他還記得芷溪,忍不住回頭拉她一把:「小支兄弟,來……小心!」
芷溪被他突如其來的喝聲嚇得停住,仰頭看去,只見他臉上驚恐萬分,直直瞪著她……
不,不對,不是看她,倒像是看她背後。
意識到這,芷溪感覺到背上壓力暴漲,好像棉花吸飽了水要壓垮她了,同時,彷彿能融化骨肉的熱量隨之襲來……
「快扔掉它!」
芷溪瞬間明白了,單手卸下背上的網兜往身下一甩。
網兜里的金狐體型暴長,已經將網眼都撐大了,原本尖尖的狐臉擠在網前,五官扭曲,一對赤目噴火一般瞪著芷溪,隨著它下墜也依然能清晰地感覺到怨憤……
是蘊靈根。
芷溪猛然想起,她沒把蘊靈根收回來。
張淳把發愣的芷溪拉上來,緊張問:「沒事吧?」
芷溪搖頭:「沒事。」
張淳一屁股坐地上:「還好你沒事,要是因此搭上一條命我可就……」
芷溪揮揮手,伸著頭往洞里看。金狐一下體型暴增,在洞口都能看的到它的身影。此時它臉朝著他們,憤怒地吼叫。
張淳也聽到了,看了看金狐,不禁嘆氣道:「這下麻煩了,讓它吸收了蘊靈根,把境界穩定了,只能回去再請個有經驗的雇傭團來。」
「不必。」
張淳一愣,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你要自己對付它?你瘋了?先前它因誤吞靈藥突破,還虛弱著,才讓我們得了手。現在它補足了靈力,又是在這火靈氣豐沛的火山口,你一個人要怎麼做?」
芷溪一邊套上頭套,一邊道:「我自有辦法。」
她把武器背在身後,重新順著繩子下去。留下張淳一個人在洞口邊急的團團轉。
第一次捕捉金狐的過程太快,她準備了好多後手都沒用上,現在……有機會了!
金狐顯然看到了她。火山洞內溫度陡然升高,將繩索和布料烤得滾燙。
離地面還有五十尺,而金狐催動火靈氣化作火球襲上了她。芷溪抽出苗刀,一邊揮砍一邊小心地下去。金狐注意到她手中的繩索,催動火球紛紛飛向她頭頂。繩索再能耐火燒,也架不住這連續的高溫炙烤。片刻后,芷溪只聞到一股燒焦味,隨即整個人極速下墜。
紅色的火球一個接一個跟上來。芷溪拋出鏈子鉤住岩壁,肌肉繃緊,借力一提,旋身引刀,將火球盡數砍落。
金狐看她平安落地,心中憤恨更烈。就是這個人類,這個可惡的凡人,把它像動物一樣困了捉了,她必須付出代價!
火靈氣聽從金狐的驅使,化作漫天火雨降下。芷溪面不改色,拉上面巾,將一件靈器拋出——
冰霧傘。少數不需要靈氣催動也能使用的靈器,水靈根、冰靈根修士都可以製作,缺點是只能使用一次。
想到這,芷溪忍不住唾棄,就這麼一個一次性產物,就要賣五百靈石,真是喪心病狂!
好在好東西一分錢一分貨,火雨都被冰霧傘擋了。
金狐見一擊不成,催動火靈氣化作火蛇。手臂粗的火蛇吐著蛇信子蜿蜒攻擊芷溪。
芷溪看這冰霧傘還能撐一陣子,就把傘頂在前面,苗刀刷刷揮舞,將從身後偷襲的火蛇砍成數段。
火蛇倒地,卻並未消失,反而如同蚯蚓一般迅速生長,一條變作數條,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編織成網,將芷溪整個罩住。
冰霧傘耗盡靈力破碎,火網還在收縮,看樣子,金狐打算燒死她。
芷溪握著刀柄,她自信這王獸骨骼所制的兵器能不被金狐火炎摧毀,但是高溫難擋。她咬咬牙,將子戒中水靈符都拿出來貼滿全身,尤其是手臂腿上,貼完后雙手抱膝蹲下,將希望寄托在身上的地龍鱗甲上。
火網如同大手合攏,堪比融化鐵器的火焰四面八方壓了過來,高溫加上缺氧,讓芷溪在休克邊緣徘徊,皮膚灼痛,汗液蒸發,整個人置身於煉爐,血肉之軀又怎能抵擋?意識模糊間,只有身上的鐵甲還保持著完整的模樣。
再忍忍,再忍忍,以她的肺活量,可以再堅持幾分鐘,只要,只要能撐過去。芷溪抱緊鱗甲,只要,能護住心門,她就不會死……
金狐覺得差不多了,那個人類應該燒成灰了,長吁一聲,撤去火網,然而看到的不是灰燼,而是一團黑黝黝的「東西」。
火網撤去的剎那壓力驟減,窒息感瞬間消失,意識被拉了回來,芷溪猛吸了幾口氣,忍不住咳了出來,機械的挪動四肢。她全身上下,除了被鱗甲保護的部分,其他皮膚全都焦黑一片,衣服早已經全燒沒了,頭髮也去了大半,原本用特製頭巾包裹的面部,都被燒的面目全非,整個人就像從煤堆里挖出來,沒有一處好皮。
僵硬的身體慢慢恢復感覺,芷溪低頭看了眼,止不住悲傷:這下,真的被毀容了。
與顒那一戰都沒這麼糟糕。
金狐也被她嚇了一跳,看到芷溪重新把苗刀拿起來才反應過來呼喚火靈氣。這人類居然沒死?居然沒死?
從空氣中燒焦的味道可以聞出來,那人類確實被火燒傷了,但是,這裡面為什麼夾雜著其他王獸的氣息?金狐凜冽的眸光停留在芷溪的鱗甲上,明白了。
不能留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