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離開三房
張老三眼淚頓時就出來了，楚錦河的話並非有多煽情多感人，但張老三忍不住心口發酸，落淚是因為楚錦河那句話里的爹娘二字。
這些年來，楚錦河對他就如親生女兒一樣孝敬，但從來都是叫他禮叔，未曾喚過爹這個稱呼。
張老三對這一點並沒有強求，畢竟楚錦河和楚錦山本是姓楚，也不是他親生的孩子，他們不適應改口，這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而楚錦河今天的這一聲爹娘，雖然不是直接喚他爹，但楚錦河什麼時候是會含糊其辭的人，她說出這句話，就代表她是真的認為自己是父親。
對張老三而言，這足以讓他的心被感動這一種情緒漲的滿滿當當。
他抹了抹眼角，一邊點頭，一邊激動的說道：「好孩子，好孩子，快起來吧，這些話本該是我和你娘對你說的，今日之後，你就要去夫家，要好好照顧自己！」
程氏跟著張老三點頭，表示這也是她想和楚錦河說的話。
張老三起身，想把楚錦河從地上扶起來，這個孩子從來懂事堅強，他知道她不喜歡跪禮，所以這一跪在張老三的眼中很重，即便只跪了一下，張老三也心疼，準備扶她起來。
但在他還沒站起伸手之前，趙笠已經笑著對他點頭，借著他的意思，先把楚錦河扶起來了。
看到這一幕，張老三很欣慰，猶豫了一會，抬頭鼓起勇氣以丈人的身份，對著趙笠喊道：「殿...殿下。」
「叫我趙笠就好。」趙笠笑著微微點頭，做出洗耳恭聽的表情。
若趙笠的身份真如他曾經以為的商戶少年郎，張老三或許會直呼他的名字，但現在見著趙笠背後那非凡的氣場，他到底沒敢直呼其名，而是慢慢說道：「殿下，今日我便把女兒交給你了，你...你以後一定要好好對她，若是不好...若是不好我就接她回來！」
張老三話說的結結巴巴，大家只當這個樸實漢子開玩笑呢，紛紛善意的笑了出來，唯有站在趙笠迎親這邊隊伍里的柳先生皺眉，很不滿張老三干這樣和殿下說話。
他想站出來呵斥張老三失禮，殿下是天子，不管怎麼對他的王妃，張老三一個農戶，身份低賤到泥里的人物，只用唯唯諾諾點頭的存在，哪兒有這樣和殿下說話的資格。
但他的抬腿的動作剛做出來，旁邊的沈先生卻一把拉住他，神色帶著警告：「今日是殿下大喜，柳大人莫要沒事鬧得難堪，殿下都沒說話，可沒你身為臣子開口的道理。」
柳先生嘴唇蠕動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出口反駁，用力抖了抖袖子，把沈先生拉住自己的手甩掉，不屑的哼了一聲，扭頭看向別處，只是沒了再上前的動作。
蓋頭下的楚錦河面色有一瞬間愣住，心中不知所感，張老三是個普通百姓，對趙笠，不對，或者說是對趙笠的身份，有種天生的畏懼感。
這點楚錦河很明白，照理說今天張老三和程氏還算鎮定的言語和動作就已經很讓楚錦河很意外了。
可這種明顯維護自己的話，是出自一個父親對女兒的維護，他能當著趙笠這個「王爺」的面特地提醒，這完全出乎楚錦河意料之外，也能感受到張老三為了她所湧現的一個正真父親的勇氣。
「我明白的，您放心，我向您保證，一定好好對她。」趙笠站直身子，握住楚錦河的手微微用力，一改溫潤笑容的表情，格外鄭重的承諾。
「那就好，那就好。」張老三點頭，從椅子上站起來，想高興的去拍趙笠的肩膀，又想起自己這個女婿的身份，最後沒好意思伸手，只樸實的笑了笑。
對話說到這裡，天色也已經不早了，楚錦山從旁邊站出來，只能笑著打斷道：「禮叔，暫且到這了吧，吉時要錯過了，該送阿雅出門了。」
「行，咱們送阿雅出門。」張老三點頭，把旁邊的程氏扶起來，準備送一對新人出門。
結束了溫馨的一幕，廳中的人重新恢復了熱鬧，擁簇著趙笠和楚錦河往外走。
熱熱鬧鬧到了大門口，按大周風俗，新娘子到新郎官家裡之前是不能腳落地的，在出家門之後更不行，所以在出門上花轎時，得由家裡的兄弟背著送上花轎的。
站在門檻邊，外面早等著看熱鬧的百姓們見到了新娘子出來了，歡呼又再次達到了一個高潮，楚錦山慢慢走到楚錦河身邊，神色微微複雜，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彎腰對著楚錦河說道：「阿雅，上來，哥哥送你出嫁。」
楚錦河聽話的扶著楚錦山的肩膀，感受到被楚錦山背了起來，她看不見前面的道路，只能感覺身前楚錦山走動帶來的顛簸感很穩當。
少年的肩膀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變得寬廣有力，有了兄長的氣概，楚錦河弓著腰把額頭抵在楚錦山的肩頭，聽著楚錦山低沉只夠自己能聽到的聲音道。
「阿雅你莫怕，哥哥送你上花轎，此去你就是到了別人家，但三房永遠會是你的安身之所。」
「以後你也就有了自己的小家，殿下是很好的人，一定也能好好待你。」
「北周是新國，殿下身為主君，以後難免會有艱難的地方，你那麼聰慧，一定也能站在殿下身邊幫助他，和他比肩。」
一句又一句，宛如碎碎念，每一句都是他的心裡話。
因為楚錦河很聰明，兩人一母同胞，身為兄長，楚錦山反而從楚錦河身上學到的東西更多，其實更多時候，楚錦山感覺自己像楚錦河的弟弟，而不是哥哥。
越是到分別的時候，就會有越多以前的日子湧入腦海，於此同時，也會有更多的不舍。
楚錦山還有很多很多話想和楚錦河說，可是路已經到了花轎前面，楚錦山只能停下嘴裡的念叨，眼裡有了霧氣，把楚錦河送上了花轎。
「阿雅，一定要常常回來看看。」
這是楚錦河最後聽到楚錦山嘀咕的一句，隨後就是花轎的帘子落下，視線里暗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