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四章 年逢豬狗
王白交閃,鋒利無匹。雖不如大千鐘的白金光璀燦輝煌,但卻絕對更加耀眼,在這鋪天蓋地的紫色中久久不去。
鬼哥覷准鴻蒙紫雲的縫隙,人如箭矢一般沖了出去。可此時衍天君已經被拉起更高,幾乎已經離相柳一首的大口不足千丈。
鬼哥以陰陽逆動之法連續數次閃爍,在紫色雨矢中不斷突破,但卻很難彌補這段差距。眼見衍天君已經離那巨口越來越近,鬼哥情急之下,只得將大千鍾再一次猛的擲了出去。
鬼哥雖是修為不濟,卻有一身絕頂武功的底子。這一擲運勁極巧,大千鍾是翻旋而出,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先將衍天君罩住,而後翻轉中隔絕大部吸力,自己再將大千鍾召回。以大千鍾對魔功的剋制,也許可以成功。
萬化魔君的肺都要氣炸了。現出相柳真身是為了對抗衍天碑針對他的巨大陣力,同時亦能全力施展出更大的神通,然而這具身軀太過龐大,在與衍天君的對抗中行動就有些遲緩。怎知道一隻小老鼠鑽了進來,居然要在他的口邊搶食,而且似乎很有可能被搶走。
萬化魔君身具多種規則,神通數不勝數。法寶自然也不在話下,他釋放的十八道大黑天杵如黑色閃電般紛紛打落。然而一瞬間異變陡生,這十八道大黑天杵剛剛出手,竟然同時倒卷,猝不及防之下竟然打在了他的身上,痛得他一聲驚天慘叫。
然而鬼哥的大千鍾也在同時發了一聲巨響,同樣倒飛而回,若不是他躲得快,一樣要被砸在身上。他心下一驚,這才發現半空之中立著一個婦人。這婦人粗手大腳水桶腰,胖臉大耳吊梢眉,緊盤著的頭髻更顯得臉大,偏偏生了一雙小三角眼睛,荊釵布衣舊圍裙,活脫脫的一個山村悍婦。
而衍天君此時,正被這個悍婦夾在腋下。無精打採的抬頭看了一眼悍婦,咧嘴哭叫道:「乾娘~!」
悍婦冷喝道:「老娘在此,嚎什麼喪!沒出息的東西,滾回去。」
悍婦提著衍天君,在他屁股上呯的一腳,衍天君如一道流光樣,一頭砸進衍天碑,就此消失不見。
「此人修為,在那個九頭爬蟲之上,快走。」
煞虎傳念而至時,鬼哥也已心生退意。衍天君已經沒有危險,這悍婦看來也不是敵人,氣息之強大甚至勝於相柳,形勢已隨著她的出現而立轉。自己一個不入流的小輩再混在仙君的戰場,恐怕就不太合適了。
可悍婦並未攻擊相柳,一雙三角眼睛倒是先向鬼哥瞪來,「你是哪裡來的無知雜野,竟敢用此等邪門法寶害我天兒!」
我靠!
鬼哥目瞪口呆心中大罵,這娘們敢情是個瘋子,她難道看不出來老子是冒了生死大險來救她寶貝兒子的命么?
「哼!你大概還以為,你在救我乾兒。不然你以為你現在還能活著?說你無知,你和老娘瞪什麼眼,你知不知道你那爛鐘上是什麼光?那是九邪道祖的滅世九邪光,你那個瞎了眼的小蹄子,就被這種光生生照散了大半條命。蠱母她老人家連你這種蠢貨也想用,真是老糊塗了!怎麼,你還不服?」
悍婦叉腰怒斥,唾沫橫飛。可鬼哥聞言卻是如遭雷噬,心情一下子沉落下去,如失魂落魄樣呆在當場。
原來牧蘭衣落得如此地步,竟然是自己害的。九邪道祖是認證?滅世九邪光?這是什麼東西?何以至此?怎麼自己半點沒能察覺?還有沒有得治?
「還有沒有得治?」鬼哥想到此處,已是不自禁的問出聲來。
「給我滾!」悍婦懶得理他,揚手扇來一掌。如同山呼海嘯般的一巴掌,驚得鬼哥一個寒顫,他本能的想要躲,但他的身軀此時已經被漸漸追來的鴻蒙紫雲覆住了大半,這一巴掌便沒有閃開,一下子便被扇得七暈八素。雖然心智還在,但就是與軀體久久不能渾合,如同昏厥一般。
不過還好此時煞虎殘魂幫了忙,他精神一振清醒過來,只是已被裹入了鴻蒙紫雲之內,一時間雖是心情依舊極其低落,卻也沒有再做什麼作死的舉動。
相柳此時已經回復了人形,他認出了這個婦人是誰。「尊駕是年……夫人?」
「不用叫得這麼好聽,我就是年豬狗。」悍婦仰頭朝他咧嘴一笑,讓他遍體惡寒。
他所知的道門強者中,藥王本就是北嶼仙盟五尊之一,但卻已經有過萬年無有訊息。萬壽蠱母久隱世外,只聞其名卻不曾謀面。所以道門之中真正理事的魁首,正是其後的二位,天地不仁,年逢豬狗。
所以當萬化魔君見到年豬狗現身,就知道這一遭憋是吃定了。這個悍婦絕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幸而先前的斗戰並未消耗什麼元氣,要走的話應該還不成問題。
「既然是夫人出面,今日此事就此揭過,本座告辭了。」
年豬狗哼哼冷笑:「揭過?你魔門欺我道門在先,你欺我孩兒在後,一句揭過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好輕巧,當老娘是貼狗皮膏藥么?」
萬化魔君臉色發黑,他當然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但極英修士之間很難分出生死,若有一方一心不戰而走,即使差一個小境界也還是走得掉,只是會有些狼狽罷了。身為魔修,萬化魔君一向狂傲無比又心狠手辣,眼見得年豬狗敵意甚濃,絕不肯善罷干休,他選擇了先下手為強。
「天罡白鋒!」
趁著年豬狗喋喋不休,萬化魔君剎時釋出三十六道白色強光,直向年豬狗疾去。年豬狗或許也未曾想到萬化魔君會動手如此突然,神通來勢又是如此迅猛,眼中驚色一閃便瞬間祭出一塊黑乎乎圓形之物護身。白鋒擊在這黑物上發出接連一串驚天震響,卻到底不曾擊破年豬狗的守御。
藏身於鴻蒙紫雲內的鬼哥被這股波動震得心頭髮悸,難過得幾欲吐血,卻驚奇的發現自己沒有受傷。雖然鴻蒙紫雲被力量餘波推得向遠處滑出了數百丈,但大部卻在稍及紫雲之際便被彌消,真正傳入內部落在鬼哥身上的震動,已經微乎其微。這讓劫後餘生的鬼哥不禁暗自稱奇,不過藏身此雲之中,在不受直接攻擊的情況下似乎暫可無虞。
「果然是小人。」
神通過後,年豬狗冷笑再語。但萬化魔君卻是臉色陰沉,他也是這才看清楚,年豬狗手中拿的,乃是一個黑黑的勺鍋,朝向他的這面,自然是黑黑的鍋底。儘管不用想也知曉這是一件極強的異寶,但天罡白鋒已經是他出手最快,且兼具不俗殺傷力的神通。對方能如此輕易的接下,讓他頗生出一籌莫展的感覺。
但年豬狗卻是得理不饒。她一面嘲諷,一面右手向衍天碑虛虛一抓,先前衍天君那隻黑乎乎的棒子便已被她抓在手裡,現在看得出來,這是一隻燒火棍。這二物在手,年豬狗的氣勢已是變,不知為何很讓萬化魔君憂懼。
「賤人看招!地煞黑旗!」
萬化魔君十分不想看見年豬狗的反擊,雖然第一次出手絲毫無功,第二式大神通遞次而降。烏光中七十二柄黑色大旗飛舞而出,旗上一重重黑氣遮天蓋地,直向年豬狗卷裹而去。
這地煞七十二黑旗並非攻殺神通,而是一種擒拿手段。七十二旗一旗一重,可化做七十二重封印。若遭封印於中,便會將其一身修為實力分化為七十二分。而且就算是沒能封印,要破開這些地煞黑旗也很麻煩。介時要走要留,時間都會充裕一些,這才是萬化魔君的真正意圖。
可沒想到的是,年豬狗呸了一聲,左手黑鍋猛揚而起,此鍋一動即長,待揮出之際便已遮天半蔽,這麼一掃之下,七十二黑旗沒有一柄不被掃到,竟是無一例外的被掃了個煙消雲散。而萬化魔君大駭之中,卻驀見那根燒火棍瞬間變大增長,已經直向自己捅了過來。
修士交戰,距離越近則騰挪的餘地越小。到極英境界來說,神通的威力更大,速度也更快,這相隔三二十里已經跟面對面無有區別。二人你來我往,卻都沒有人敢弄險躲避,都是老老實實的防禦。不是因為他們一定躲不開,而是極英境界皆具有極限靈力,他們不敢弄險,挨上一下也許就會敗亡。
那麼萬化魔君極英初成,與年豬狗極英小成的差別又在何處呢?這根又粗又大的燒火棍一捅之下,已見分曉。
萬化魔君連釋放三道守御。第一道乃一幕黑網,韌性絕強,主為卸力。第二道紫金銅牌,當然是以堅為固。第三道乃是厚厚的一道紫色水牆,為的是抵消波動。然而這看似強大的三重防禦,卻沒能抵得住燒火棍一捅。三重防禦被一併撞得反蓋過來,重重將萬化魔君括了進去。
萬化魔君立時心中叫糟,雖然這股力量經三重防禦阻隔,此時還未能真正傷他。可是他的行動卻由此被控制了一瞬。而就這一瞬間,年豬狗當然不會閑著。她手中如戲法一樣,瞬間又多了兩樣東西。左手一件,乃是一卷黑繩,而右手之中,卻握著又闊又利的一把大菜刀。
黑繩祭起,如閃電般往萬化魔君游射而去。而萬化魔君此時雖然被迫及時再次現出相柳真身,卻仍然被這黑繩縛住,巨大的身軀瘋狂扭動,但黑繩卻如附骨之蛆,無論如何也掙之不脫。而此時年豬狗手起刀落,已是將相柳九個巨大頭顱其中一個斬了下來。
相柳發出一聲驚天痛嚎,其餘八首立時又是噴出一陣暴雨,這蘊含無數神通之雨,頃刻向年豬狗覆將過去。年豬狗罵了一聲賤呸,不閃不避依舊祭起黑鍋抵擋。雖然這無數神通之雨不斷砸在黑鍋之上,將其砸得漸漸坑窪不平,卻依舊沒有能讓它半點破損。
鴻蒙紫雲中的鬼哥看得目眩神馳。兩位仙君的交手可並不常見,雖說和鬼哥想象的有點不一樣,但這次雙方實力有明顯的懸殊,並沒有演化到以道天相搏那一步。但戰此中的玄妙,卻仍讓他大有所得。
紫雨越來越弱。就算萬化魔君靈元深不可測,它身上那條黑繩卻是越收越緊,深深勒進巨大的軀體之中,拉得它多半頭顱都已經不能面向年豬狗,再想噴出暴雨神通自然也就辦不到。
年豬狗見它勢弱,三角眼一眯,右手的大菜刀已經又端了起來。
然而就在此時,只聽上方一人大聲呼喊:「年美人兒,且慢動手,刀下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