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零五章 四赤血陽
驚天魔鼓震響之中,一個個魔門仙君陸續現身,立於本位大旗之下,併當空喝響字型大小。
萬煉魔君公羊榕!
羽化魔君陸夜白!
陰煞魔君風七七!
空行魔君金赤足!
百臂魔君朱菩薩!
六蠻古魔阿古伊爾!
無冥真魔宋帝江!
血骨魔尊荒絕!
千面魔姬薛纏花!
幻世魔女月問水!
十大魔君各具奇相異術,氣象也都各有驚人之處。且這十位魔君的威壓一齊綻顯開來,立時壓得下方萬蠱原更加陰暗。
果然如此。雖對眼前的態勢已經有所預料,但鬼哥心頭愈加沉重。魔門既然敢向萬蠱原出手,就絕不會無的放矢。萬壽蠱母與乾年就已是三位大仙君,若是再算上神農,這股力量豈是輕易可以挑釁的。現下魔門一併譴出十位仙君之多,既在預料之內,也在情理之中。
雖然人數佔優,不過這十位仙君中似乎並無大成仙君。按道理來說,這十大魔君恐怕仍非道門三位大仙君對手。可對於極英境界的戰鬥,鬼哥也僅僅見過一次,規模又比現在差了很多,自然不好評判。
然而,魔門的動作並不僅止於此,這才剛剛是個開始。十大魔君齊念魔咒,各自祭起一件器物,一道道黑氣從他們的身前涌氣,漫向廣闊的天空。這些黑霧一延再延,飛脹如山似海,不過一會功夫,便幾乎漫布了整個天空,其中一陣陣血光亮起,如同被煮沸的鮮血之海。
「幽冥血淵!到底是被他們引出來了!」乾不仁收起了一向的笑臉,眯著眼睛仰首道。
萬壽蠱母嘆道:「要煉化此淵,不但需要海量的魔泉盛融,更需合數十宗之力,一干極英修士輪翻上陣晝夜不停。人多自有人多的好處啊!」
年豬狗冷哼一聲:「濫竽充數!我去先砍一兩顆腦袋下來!」
「不可!」萬壽蠱母與乾不仁一齊阻喝。
年豬狗一瞪眼,乾不仁連忙乾咳了兩聲,萬壽蠱母才道:「這些人單獨雖遠不是你的對手,但聯起手來總還是麻煩的。況且,魔門的布置遠不止於此,那位無生老魔還沒有動呢。」
年豬狗問道:「那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從容布陣?」
萬壽蠱母不答,只是斜眼看了看遠處端坐的神農,卻只見他身如磐石一動不動。過了半晌才道:「立四極寶樹吧。」
號令重重傳發下去,道門弟子陣法轉動,四顆樹木破土而出如迎風飛長,十丈百丈望空直上,竟是很快便突破數千丈之高。天地玄黃四部精英指揮諸部修士,紛紛附於這四顆巨樹之上落位,然後隨著巨樹再一次向上長去。
這四顆巨樹直長到一萬三千丈之高方才停下,此時樹榦之粗壯足有數十里徑直,而樹葉繁茂的枝葉則更加龐大。方圓八千里之地,此時大部竟都置於這四顆巨樹的蔭蓋之下。此樹長成,便立即開始吸取天地靈氣。萬蠱原下本就有極其深遠的一處靈源自不必說,此時高天上的那片如淵血海,竟也不由得向上方退避。
高空中魔門戰鼓接連變奏,愈打愈急,一干魔眾亦分錯隱入血海。十大魔君即時行動,兩兩相攜一組,除了中天之上兩位留守,其餘便直向四株巨樹上方飄去。說時遲那時快,四道神通只在一閃之間,便已經落在了各巨樹之上。
震耳欲聾的巨響之下,四株巨樹劇烈搖晃,幾處人影應聲栽落而下。但樹冠之上隨即便亮起一道道光棱,與中間的定世衍天碑交縱形成一個巨大的棱形光幕。
這四極寶樹與定世衍天碑根腳相聯,形成一整個巨大的陣幕,這個陣勢渾然一體,豈是僅僅幾道神通能破。魔門仙君四道神通之下,也不過震落了幾個修為不濟的道門低階修士。要想如此破陣,恐怕永遠也不可能。
然而就在這通震動未安之時,四方的魔門仙君同時打出一個法印,並極其迅速的各自的團精血。這法印黑白相抱,在混入了精血之後更是結成了一顆血凝樣的心臟,便立時跳動起來。其外的黑白之色立時飛轉,化為了一個威壓極重的漩渦。
萬壽蠱母等人神色凝重,心下都暗叫不妙。但此時兩方對壘以陣臨陣,已非一二人之成敗生死。即使現在他們有幾人能衝上去打亂對方的部署,卻絕不可能憑數人之力擊敗魔門,最大的可能是正中對方下懷,就此陷入魔門的重圍。
是以現在他們也就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四團法印和心跳搏動與上方血海相響應,由血海中引出一道道如瀑樣的血色光華,慢慢凝結成了四顆龐大的熾烈血陽。這四顆血陽的溫度散漫,同時散發出的那種燥烈的血腥之氣,讓下方的四極寶樹立時失去了神彩,並且就此開始靈神逸散,外周冠葉很快蔫了下來。
「四赤血陽!哼,無生老魔還真是下了血本!」神農頭不抬眼不睜,只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鬼哥此時也覺全身一陣陣燥熱,身骨陽力與血行受到這四輪血陽影響很大,他頗有一種想將這四顆血陽全部吞下去的慾望。這種慾望,來自於蒼古龍祖的本能,嘯虎殘魂便對此頗為厭煩。
鬼哥也不認為自己有這麼好的胃口。這四輪血陽可不是尋常陽力,外表看似熾如烈火,內核其實卻是一種極寒之物,應是從至陰之境中返生的絕陽。非但與他體骨內的仙陽格格不入,更帶著無比陰森的氣息。然他本人雖然不敢亂打主意,他身上的一件寶物此時卻在歡呼雀躍,似乎自己想要跳將出來。
大日如來圈!
這個小小的青鋼圈靈性自足。鬼哥清楚的很,在幹掉雷公迅的那天此圈還是個化形仙士。雖然它落到了自己手裡,但時爾還是有些想法的。它如此渴望那些血陽,鬼哥卻只能安撫:別著急,想要就好好等待機會。只是心下並不認為自己有染指的可能和必要,這樣的場合,能活著離開就是勝利。
四赤血陽逐漸圓滿,道道血華便開始溢落下來。血華雖是光氣,卻如有實質般的落在陣幕之上,本來由虛光結就的陣幕竟是被血華凝實,然後遞次開裂。
破碎很快就出現了,嘩啦啦的碎響延綿不絕。從半空中散落成點點血色寒英,灑落在四極寶樹之上,立時蝕落了大片樹葉。
但即使如此,也只是在四面光幕上蝕出了四個大洞,並沒有完全瓦解陣幕。定世衍天碑的光華一重重散播開去,陣幕的整體依然足夠穩定。是以魔門徒眾再次從上方的滾滾血海中走出,開始由這四個洞口開始攻入陣內。
第一次進攻的只有數千低階魔眾,絕大多數亦是元嬰修為,每方只有為首三五個元神。四極寶樹上的道門門人亦以同等力量回應,他們結陣而戰,又有寶樹供應半數靈力,當然算得上以逸待勞。可魔修盡皆善於以血養命,他們由浸染了血海之暉后,氣血顯然更加旺盛,這樣的魔修也就要比平時更加難殺。
魔修間雖然配合不錯,但道門陣勢畢竟嚴整,他們是吃了大虧的。可他們打的就是以傷換命的主意,是以一上來就是近乎瘋狂的進攻。雖只是雙方一些低境弟子交手,但卻同樣打的有聲有色。第一波進攻的魔修幾乎全滅,而道門的損失卻要小的多。不過魔門第二波進攻就此立即展開,沒有任何攻擊間隙。
這第二波進攻的魔修,比第一波整體實力要強大許多,也更加的瘋狂。而道門中人在第一次以命相搏的衝擊之下,則元氣已不復從前。圓滿無缺的陣勢,幾乎就是以這種野蠻的方法,生生用牙齒咬出了一道道間隙。在一個時辰之內,第二批進攻的魔修再次折損殆盡。可這一次,他們卻將陣腳推進了五十里。
兩陣過後,魔修已經在四方陣缺處搶下了一個立足之地。短暫的調整了一下節奏之後,更加激烈的戰鬥繼續打響。可是此時臨近陣缺方向的道門門人兩經血戰,已經元氣大傷,整體實力下降很大。隨著時間的推移,道門門人的傷亡迅速增加,而魔修中受重創者雖多,但隕命者卻出奇的少。
主持寶樹的道門門人自然不會放任這種情況,陣法運轉之下,一根巨枝猛然掃動,此方當空百餘里範圍內的魔修竟是被一掃而落。
陣法一動,密集的枝冠便不得不敞開了一些空隙,此方主陣的玄字十八卻突覺一陣心驚肉跳。他驀見數道血光直向他刺來,雖然經過重重陣力的削減,卻仍有足夠的威力要他的性命。他身旁的黃字六一與黃字三三立即聯手將他護住,但這數道血光當真既銳且重,一下子將三人撞得齊齊噴血。
然而緊接著,夾雜著不可承受的寒氣血霧便開始在此枝蔓延,枝上不少道門門人紛紛被凍斃墜落。
這只是巨大戰場中的區區一隅。廝殺很快就進入了白熱化的狀態,雙方的傷亡數字都在迅速上升。四極巨樹的枝葉或被侵蝕,或被斬斷,亦開始不斷凋零縮減。在臨近陣幕的四個破口之處,四極巨樹被清斬出好大的缺,已經絲毫不能夠封堵破口。源源不斷的魔修入內集結,步步為營的向內攻擊。
魔門的攻勢既凌厲又穩健,像是對道門的應對早有預料。而且魔門的攻勢並不止於表面上的廝殺,不但上方的血海下壓了許多,就連滲入大地的寒氣,也已經在不斷侵蝕四極巨樹的根。四極巨樹為陣法靈源,在根須不斷凍僵的情況下,靈力的供應業已很快出現了問題。
道門節節敗退,很多失去陣位的弟子只能退守到陣碑附近。可即使如此,仍是按部就班以既定之策應對,萬壽蠱母等人也沒有下達進一步的命令。
在四極寶樹幾乎盡被打殘的情況之下,四方八位魔門仙君終於踏入了陣中。半空中魔鼓震天擂動,數萬魔修齊聲高呼,驚天動地。至此時這場戰爭尚不過半日光景。
萬壽蠱母終於又傳下了一道令諭:「放棄四極寶樹,讓門下收縮防禦。」
隨著道門門人紛紛棄樹而走,眾魔修如潮水一般湧上四極寶樹,發出勝利的喧嘩。萬壽蠱母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輕蔑,頓了頓手杖,口中念念有詞。那杖上幾縷赤光亮起,瞬間迸發出極大威壓。四極寶樹竟是同一時間爆出無數光火,將附立其上的許多魔修燒得一片慘嚎。
可也就在同一時間,一雙如同幻影般的手猛然印上萬壽蠱母的后心,打出如悶雷一般的巨響。萬壽蠱母身形向前一飄,便已經倏然側過頭來,冷冷的盯住了剛剛偷襲她的乾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