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我回來了 十

龍祖也恰好趕到了。

他欣喜地望著這熟悉的容顏，在發覺她身體的異樣之後，眼神一瞬間黯淡了。

「見不得我這樣？」夜王睇著他。

「……這是禁術。」龍祖的眉頭微微蹙著，語氣卻沒有以往那麼強硬。

對待她，他總是很難像對待別人那樣強硬。其實最初他並沒有過這種心思，但也許，是見她那麼一絲不苟地履行他們之間的承諾，他便在不知不覺中，對她心軟了。

「對你們來說是禁術，對我而言卻不是。」

將靈魂分割成幾部分，如此一來，哪怕作為主體的自我死去，只要魂魄殘片猶在，便可以重生。

這一秘術之所以成為禁術，是因為分割靈魂的條件是「等價交換」。一命換一命，要分割出一片靈魂，就要獻祭一條等值的性命。

龍祖這才明白為什麼她能一直等到今日。

「果然……」她瞥著他，秀美的眉頭也輕輕皺著，「你一開口，就總是離不了這些東西。不該吃人、不能穿成這樣、這樣不合你的原則……啰啰嗦嗦啰啰嗦嗦……煩死人了……」

雖然是這樣說著，她的臉上卻緩緩浮現出一種明媚的神色，彷如一縷春風輕輕拂過每個人的心尖。

「但是，你總算是回來了。你回來了，我就可以安心去休息了。我也很累了，很想要休息了。一些你困惑的事，大白狗會跟你解釋。」

「等一下！」龍祖走上前去，走到她面前，手裡捏著一支冰藍色的水晶花，遞上去，「我還沒有告訴你這個答案。」

但夜王輕輕推開了他的手。

「當日，你來找我時，曾經說要讓』道』回歸天命。你是將天地間第一點火帶來世間的那條龍，你以為自己很明白什麼是』道』……可你其實還不夠清楚。我看的很清楚……那一天，第一縷光線照在我臉上時，我從本該沒有盡頭的沉睡中醒來，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存在、第一次開始思考自己是誰、第一次察覺到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之外……還有你。其實，這個答案是什麼我並不在意，你贏我也絕非出於僥倖……我本來就贏不了你的。」

龍祖卻堅定地將這支花又遞過去，「可我很在意。讓』道』回歸天命是我的使命，你卻是我的宿命。這就是它的答案。你若是也願意，就等著我。我會想辦法帶你回來。」

夜王如霜雪般冷漠的面容上罕見的流露出些許笑意。很淡，卻也足夠令她看上去顯得不再那麼拒人於千里之外。

「回不來了……我這一世已經走到盡頭，強行回來，也只是孤魂野鬼。」這一次，她沒有再推開他的手，接過這一支水晶花，對他說道，「所以我必須離開。但若是有緣，我們便會再見。」

「那麼……你會忘記我么？忘記了也沒關係，就算你忘記了，我也會找到你。因為你答應我了。答應了，就是我的人。」他靜靜地環住這越來越淡的身軀，並不想在她面前展露心底的悲戚。

她沒有再說話。

天上的雲層迅速堆積，星月被徹底遮蔽，光彷彿消失殆盡，「轟隆隆」的一聲巨響從天際傳出，緊接著，雲層像是燒灼起來，一道赤紅天雷從天而降，落在稷下城，夜空如血一般森然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