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故宮內外（三）352
或許在遠離戰火的地球上，明香與她的同事能夠在無數媒體駐紮的北京市暢談八卦，觀賞那輪紅日以及在天地間遨遊的無數飛船，但在戰爭的最前線，被圍困在希望星上的無數居民，正與他們的守衛者一道利用有限的時間加固一切防線，在強有力的軍事管理下恢復生產，以期自我拯救。
經過一周多時間的適應和磨合，希望星地下城的溫室園區正式進入三班倒的工作體制中，無數株代表希望的種子被播下，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肥沃土壤和培養皿中生根發芽。這些經過農業部門和生物研究團隊長期改良的轉基因作物，不僅富含人體所需的糖分和多種維生素，還能從溫室大棚創造的肥沃土壤中汲取大量可食用型纖維素和氨基酸成分，彌補大多數非軍事人員無法獲得肉類供應時的需求。
除此之外，土木工程隊還組織了大批人力與機械裝置打通一部分坍塌的坑道結構，將那些被廢棄很久的礦洞利用起來，作為倉庫、生產區域和應急避難所。地下城的平均深度都在600~800米以下，這個位置的岩層無論是堅硬度還是危險層度都遠高於地面，所以要儘可能地利用所有以前的人造坑洞，而不是開掘新的地下環境。
當然，開發廢棄設施的前提是這裡沒有新的地面通道，不會與地面相連導致卡門協約部隊進入地下城——地下城總共有7個地面通道通向巨大陸的各個主要城市，由駐軍部隊層層設防，並布設有炸藥隨時可以將其摧毀。其餘所有通道都已被堵住或是炸斷，在地面地區失守前，駐軍可以保證卡門協約無法通過那些通道。
但這並不是萬無一失的方法，畢竟在人類早已邁向太空的現代社會，專用於地下掘進作業的機械設備已經非常先進，而地下城與地面之間只有幾百米深的多種類型岩層，沒有複合混凝土的澆築，它們面對掘進機械時非常脆弱。
「造，必須得造，除了構築防線的混凝土不動用之外，其他全部調去澆築頂部岩層，並且把所有的支撐柱都給我加寬加固，絕不能讓我們頭頂的岩層墜落下來，否則我們所有人都會被活埋。」臨時總督府駐地，馬扎琴科將軍正在與工程部門的專家進行著爭論。
「但是司令同志，要按照這個方案加固地下城的所有頂層的話，至少要消耗1千萬立方米的混凝土，我們的產量和儲量都不夠，而且卡門協約的進攻在即，我們沒有足夠的時間做準備。」專家指著全息屏幕上的方案細則，向他詳細地闡述起自己的觀點。
也許是忌憚駐軍所擁有的核武器，也許是在為大戰做準備，卡門協約這一周以來始終沒有發動大規模的登陸，只是派遣大量的小型重裝艦隊分散在巨大陸各處，試探駐軍的防禦部署，並搜尋所有的對空監測站。
這種戰術是非常狡猾的。一方面，駐軍的火力不足以立刻摧毀整支重裝艦隊，導致卡門協約的損失始終處於一個可以接受的範圍，另一方面，所有的對空監測站都被迫關閉或轉入地下，駐軍越來越難掌握卡門協約的活動跡象，同時許多機動部隊精神緊張、疲於奔命，部隊士氣受到了相當大的打擊。
「嗯...我知道風險很高，但是地下城是我們抵抗入侵的基礎，這裡一定不能被輕易攻破。所以這不是一個戰術層面的問題，而是關乎整場戰役，甚至戰爭勝利的戰略選擇，希望各位能明白。」
眾專家面面相覷，無奈表示同意。
「產量不夠...那就把從地面轉移下來的所有機器都改造成複合混凝土攪拌機，這種時候就不要管什麼零件損耗的問題，守住地下城才是重中之重...」兵臨城下之際，老將軍的思維不免有些簡單粗暴。
「不可，司令同志。我們從地面轉移的工業資產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輕工業機械，用來製造日用消費品的，它們跟水泥廠的設備大相徑庭，絕不能這麼亂搞！」機械工程方面的專家立刻表示反對。
他的話讓馬扎琴科面露難色，「可是零件是通用的啊，聯邦不是一直致力於各種設備的模塊化跟通用化嗎？」
「但是它們的材質不一樣啊，司令同志。」專家撓了撓頭，無奈道，「複合混凝土的強度跟日用品完全不在一個量級上，對零件材質的要求也差了十萬八千里，亂拼接機器根本就是浪費啊。」
「這...」
這時，圓桌的另一頭，一位來自工程管理部門的專家開口道，「既然零件不管用，我們就不用零件好了。目前地下城2億1千萬難民，8千萬適齡男性和不處在生育期的女性都被徵調起來了，但是還剩不少的青少年和大齡人員可以調動啊。」
他的話如同平地驚雷，在專家們之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這相當不人道，而且會影響我們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人心。如果你是一個家庭的丈夫或者兒子，你會願意讓你家裡的孩子老人去可能發生危險的地方嗎？而且還是軍隊保證過的那種？」
「沒錯，我們在發動全體民眾時就已經向他們保證過，駐軍會保證他們家人的絕對安全，明白嗎？如果這樣做，那就是在毀滅地下城的民意基礎，在這種圍困時期人心是最不能亂的...」
「可是現在的情況也是我們需要更多的勞動力支撐地下城的運轉，駐軍部隊也需要更多的預備役人員，除了從難民裡面抽調我們沒辦法獲得更多的幫助，無人機和AI系統完全不夠用，再這樣下去我們...」
「好了好了，夠了！都別吵了！」圓桌上的爭執打斷了馬扎琴科的思緒，激怒了本就因為焦慮而心態失衡的他，「吵架永遠也解決不了地下城的問題，要是能把你們用來吵架的精力拿去多干實事，現在的情況肯定會好很多！」
他的怒吼聲震住了在場所有專家，待在一旁的警衛員下意識地走上前來，想要看清司令的情況，但瞥見司令那生氣的表情后，立馬識趣地退回角落。
全場安靜了好一會，直到老將軍的喘氣聲傳來，「夠了...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不論用哪種手段，頂層的土層一定要給我加固好，這是向你們下達的命令，給我好好執行！」
他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失控，所以在儘可能地壓低音量，但言語中依舊透露著強硬和不容置疑的果決。
「好...好的，司令同志。」專家們並非軍人，但面對一個生氣的司令官，他們也只好答應下來，硬著頭皮去完成這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其中，本想將混凝土層墜落隱憂和盤托出的土木工程專家明智地選擇了閉嘴——在他的測算里，按照這個新方案，混凝土支撐柱有4.1%以上的可能性斷裂，因為新的混凝土層會倍增負荷，而卡門協約一定會動用各種手段轟擊地下城上方的土層。不過在這種情況下，還是不要惹司令官生氣為好，日後有機會再向他闡釋這種風險也不遲。
「下...下去吧，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
專家們如釋重負地起身，快步離開了會議室，很快，便只剩下司令與他的警衛人員。
「司令！您沒事吧？」看到一下子趴在桌上的他，警衛員們立馬走上前去，並呼叫醫療小組支援。
「還...不太好，把我的葯拿過來，剛剛有一點心臟絞痛的病症了，我得去...得去醫療中心看看...」他緩緩抬起頭，有氣無力地朝他們說道，並試圖站起身，卻突然癱倒下去。
「司令，司令！AI！請求無人機支援！司令倒下了！司令倒下了！」警衛員們攬住他的身體，並沖著天花板嘶吼，喚醒了處於休眠模式的AI。
「命令已確認。確認司令官發生昏迷癥狀，醫療中心進入一級警戒，指揮權正在移交給副司令官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