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假如我是一隻鳥（求推薦）

轉眼來到了正月十六星期三，這是全國中小學生開學的日子，而對於畫城一中來說這一天更為特殊——幾十年前的今天，這所中學成立了，所以今天也是畫城一中的校慶日。

校慶是學校教育管理的一種特殊教育活動，理論上凡是從畫城一中畢業的都可以參加，但事實上能夠收到學校邀請的都是社會知名校友及相關人士。

校慶日要舉辦關於校慶的演講、徵文比賽、歌舞表演，卜朽作為藝術生是需要表演節目的，鑒於他公眾場合唱歌的壓力，明天他只需鋼琴伴奏即可。

最近一段時間，除了日常上傳一萬多字，他還考了駕照，理論考試輕鬆過。至於車他就練了一把，教練就把他趕走了——嗎唄，你小子技術比我還好，典型的占著茅坑不拉屎，趕緊給我滾蛋！

然後，卜朽開學了，雖然他覺得自己應該很快就會收到來自UCLA的Offer，但老在家待著也很無聊，不如去學校上上課，和朋友打打球。

第二天一大早，卜朽騎著自行車趕往學校。

高三（2）班的教室，班上的同學基本上都到齊了，因為之前就有通知今天九點之前，作為在校生的他們必須全部到齊。

卜朽的出現，在班裡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原因自然是他那騷包的髮型——幾天不見，竟然脫胎換骨，妥妥的一枚大帥比！

他一進來，沒有理會周遭驚訝的目光，反而是下意識的尋找熟悉的身影。

因為他忘記了自己的座位，不過他的同桌正是卜飛。

果然，卜飛招招手，卜朽施施然的走過去坐下。

剛坐下，卜朽一個關係還算不錯的同學劉寒在他的胸口錘了一拳，道：「你小子行啊，幾天不見大變樣，不過你這頭髮……小心教導主任請你去講故事！」

卜朽呵呵一笑，道：「請我講故事？我這髮型一不超長，二沒染色，他找我講啥故事？難道問我在哪剪的，他也想剪個？」

「呃……」

頓了頓，劉寒有些遲疑的問道：「對了，你的藝考怎樣呢？」

卜朽瞟了眼一旁若無其事的卜飛，笑著道：「這個等會再說，總之你知道我有大學上就行了！」

劉寒壓低聲音道：「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楊辰那SB不出意外的話已經考上央音，憑他那狗比性子，肯定會來膩歪你！」

「嗯。」卜朽淡然的點點頭。

然而，卜飛卻一拍桌子，大聲道：「他楊辰在卜朽面前算個屁啊！」

他的反應有點過激，全班所有同學都扭過頭來望著他，這其中也包括卜朽曾經魂牽夢繞的卞元卿。

卞元卿跟傳統的班花校花不一樣，她肉肉的鼻子、大眼睛、嬰兒肥，單個器官領出來都不是很美，但是組合在一起又很養眼，第一眼看上去算不上驚艷，但耐看，是讓人心生好感的清純女孩。

一剎那，她和卜朽對上眼神，他欣賞的目光讓她有些錯愕。

然而，他沒有像曾經那樣，在與卞元卿四目相對時第一時間躲閃開，而是依舊用那種欣賞的目光看著她。

她感受到卜朽咄咄逼人的目光，長長的眼睫毛微微顫抖，不由自主的低下頭，顯示出主人此刻的不安和心慌。

見卞元卿轉過身去，他笑了笑，前世一個個畫面從他心頭掠過，散發著淡淡的溫馨，如暖流般在他心裡流淌。

兩人的隱晦交流，沒有引起注意，所以人的目光都在卜飛身上。而他仍舊若無其事的說道：「媽唄，央音怎麼呢？我兄弟卜朽是要上UCLA的！」

他說完偷偷瞥了眼卜朽，憋……太憋了，自從知道自己這個兄弟的本事，他就想廣而告之，雖然沒有提醒他不準說出來，但他覺得最好還是不說，但是今天被楊辰考上央音一激，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然而，他的話一出，全班鴉雀無聲，隨後傳來幾聲譏笑。

都是同班同學，卜朽參加申城音樂學院藝考沒過這事誰不知道？

因為是同班同學，情誼在哪擺著，也就全部默許為不提這事，結果卜飛竟大言不慚，這讓平時就看不慣卜朽的幾個人忍不住露出譏笑來。

正在這時，教室外面有一個人朝這邊走了過來。

卜朽扭頭看清那個人，搖了搖頭，這個人正是劉寒口中的楊辰。

不是冤家不聚頭，卜朽和這個人的矛盾其實很簡單。不管家世、長相、專業能力他沒有一樣能比得過對方。唯有打籃球，而他之所以跟楊辰結下樑子，也是在籃球場上。

兩人是同班同學，也同是音樂藝術生，在上樂理課的班級里，卜朽與班花卞元卿是同桌，這讓自詡為護花使者的楊辰心裡極度不爽。

在得知卜朽會打籃球后，楊辰就約他鬥牛，結果那場鬥牛成了楊辰的恥辱，被血虐不說，還被搶了幾次斷加幾記大火鍋，而且這場鬥牛是在卞元卿的眼皮底下進行的，所以楊辰覺得自己的女朋友在場外給自己加油，結果對方卻不給自己面子，讓自己出醜，於是這梁子就結下了。

後來，楊辰在得知卜朽有不敢在公眾場合唱歌的毛病，沒少利用這個打擊他，而他也不是一昧的好脾氣，來來往往不知爆發了多少次衝突，好在那個年代打架打的還是身體與膽量，不是錢……

「呦，卜朽啊，狀態看著不錯啊，這樣我就放心了！」楊辰露出一個自以為陽光帥氣的笑容，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兩人是摯友呢。

「還行吧。」卜朽淡淡道，作為一個心理年齡超過三十歲的大叔，他對於對方的這種沒來由的找茬，深感到幼稚。

「你藝考失敗，我也很難過，要不你過幾天再去央音試試，我覺得考官還是挺和善的。」

卜朽倒沒表示，卜飛卻忍不住了，倏地站起來，吼道：「媽唄，你這逼再敢多說一句屁話，抽你丫的！」

他的眼神陰沉，像兇狠的獅子。

「呦，大飛啊，今天是校慶的日子，我還真不相信……你敢抽我！」楊辰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

然而，卜飛從不信邪，敢說敢做，卻被一條手臂攔住，並稍稍用力把他推開，他看向手臂的主人，發現是卜朽，也就沒再堅持，但臉還是漲紅的，看著楊辰的目光依然兇狠。

卜朽開口道：「謝謝你的建議，我會考慮的。」

他表情自然，沒有流露出任何敵意。

「呃……」

楊辰有些愣神，他想過被自己刺激后的卜朽會有哪些反應，比如難過、憤怒，甚至會動手，但就是沒想過對方會如此的雲淡風輕，這可是關乎對方的夢想和未來啊，這傢伙難道一點都不在乎？

楊辰自覺準備的大招像是用力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裡惱火，臉憋得通紅，道：「卜朽你就在這使勁兒的裝吧，考不上藝術學院，就你那半吊子成績，你就等著下來吧！」

他覺得對方一定是裝的，高三學生沒有大學可上，就只有下來，這是任何一個想上大學的學生都無法忍受的。

然而，卜朽像是根本沒有聽到楊辰的話，很是悠閑的跟旁邊幾個同學聊著天。

「卜朽，過年期間有位17歲的天才歌手，跟你同名同姓，不會是你吧？」一個以前幾乎沒有跟卜朽說過話的女生八卦道。

「你覺得呢？」這個問題之前有他聯繫方式的同學都有問過，他也都是這樣回答的。

「說不好哦，這也太巧了不是？」那個女生盯著卜朽，在她看來，17歲、同名同姓、同樣音樂方面特長，確實也太巧了點。

「嗤……就他？天才歌手？一個都不敢在人前唱歌，藝考失敗的考生……開什麼國際玩笑！」楊辰開口道，語氣輕蔑，前面對卜朽刺激的失利，讓他迫切的想要找回場子。

這時，卜飛開口道：「楊辰，你也成年了，成熟點行不，沒看出來都不想搭理你，滾遠點別在這礙眼！」

「我操，你他嗎算個鳥……」楊辰沒想到對方會在這麼多人面前叫自己滾蛋，氣急敗壞之下口出惡言。

「班主任來了……」幾個女生髮出低呼。

班裡瞬間安靜下來，楊辰咽下後面的話，狠狠瞪了眼卜朽和卜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班主任朱淵掃了眼班級里所有人，朗聲道：「業精於勤荒於嬉，年已經過去，離高考還有不到四個月的時間，看到大家還在嘻嘻哈哈，我為你們其中的一些人擔心啊！」

眼看學生們安安靜靜的坐好，他道：「你們都知道今天是我們學校的校慶日吧！」

「知道！」下面不少同學響應。

「嗯，現在要挑選學生去代表我們班參加校慶徵文比賽。」這是放假之前就通知過的。

「二十分鐘后開始，只有兩個小時的創作時間，然後學校會從所有班級里選出十名作為代表在校慶上朗讀自己的文章，都聽懂了吧？」

「那我還是算了，沒有一點希望哦！」

「是啊，從一萬多人中選出10個人，這也太難了吧！」

「要是用剪刀石頭布來決定就好了，這個我最強！」

「那還不如抽籤呢！」

「剛誰說抽籤的？」朱淵掃視全場。

「誰說的？站起來！」

劉寒站了起來，一臉尷尬。

「你以後就用這種方式找老婆吧！」朱淵嚴肅的道。

全班哄堂大笑。

等大家笑了會，朱淵用手示意安靜，道：「現在是說校慶徵文，來的都是你們的師兄師姐，他們也都在社會上證明過自己，所以真心想表現的同學就拿出你們真正的才情！那麼……解散！」

「老師再見！」

「不論怎樣，楊辰肯定行！」一個女生望著楊辰，一臉花痴像。

「別亂說，這要兩個小時以後才知道，文章可不是成績好就寫得好的。」楊辰謙虛的說道，然而眼中的自得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

「找我出來幹嘛？」卞元卿露出些許不耐，原本覺得楊辰挺不錯，也有些才華，德智體全面發展，不管做什麼都能做到非常優秀，但是漸漸發現他很多的缺點，比如心高氣傲、自以為是，而且總喜歡在外人面前把自己當成他的禁裔，這讓她非常反感。

他一腳抽飛滾過來的足球，轉身望著卞元卿，道：「元卿，我那個……有話對你說。」

「嗯。」

「我如果能上台演講，我會在演講結束時向你表白！」楊辰目光灼灼的望著卞元卿。

這個世界的背景被系統改得有些奇葩，比如「早戀」這個詞就是不存在的，雖不至於說鼓勵學生談戀愛，但也不會如前世父母和老師一般視之為瘟疫，所以這個世界很多的結合都來自於同學。

「你……」

「別說，我現在還沒有向你表白，所以不管是接受還是拒絕，你現在都沒有資格回答！」楊辰說完就跑向足球場。

……

「時間為兩個小時，題材不限，嗯……給個提示，最近國足進軍世界盃，燕京申奧成功，歌頌祖國的文章應該是個不錯的立意。」朱淵道。

一會兒后，班裡只剩下寫字的聲音，只有卜朽無聊的趴在課桌上。

一會兒后，他吐出一口氣，也加入書寫的陣營。

……

教師辦公室，朱淵和其他語文老師一起在甄選學生們用兩個小時創作出來的文章。

「嘖嘖嘖……」

「唉！文筆簡直爛透了！」

「就不能有點新意？」

「就是啊，一個合格的都沒有！」

朱淵一連看了十幾篇，揉了揉眼睛，這十幾遍姑且算是能入眼的就兩三篇，但這兩三遍也僅僅是能入眼而已，而且因為他給個提示，這些學生寫得都是熱愛祖國，報效祖國之類的，反正全篇雞湯，卻又感動不了人。

「呦，閔妍寫了首現代詩，不錯！」一位老師道。

「閔妍嗎？聽說考上申城音樂學院了！」

朱淵昂首道：「我們班的楊辰不僅考上了中央音樂學院，而且也是首現代詩！」

……

然而好的文章真的很少，一位老師忍不住道：「必須要一個個都看一遍？要不選完十個人就停止吧！」

「假如我是一隻鳥，我也該用嘶啞的喉嚨歌唱，這被暴風雨所打擊著的土地，這永遠洶湧著我們的悲憤的河流……嘶……」朱淵倒吸一口冷氣，當真恐怖如斯。

「怎麼呢？」其他老師異口同聲的問道。

「你們來看這首詩！」

「假如我是一隻鳥……然後我死了，連羽毛也腐爛在土地裡面。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

「……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

「……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幾位老師異口同聲讀完整首詩，每個人都怔怔出神。

初識《我愛這土地》，詩中的意象幾人不甚了解，但都是教了幾十年書的先生，也算腹有筆墨，關於詩的好壞以及整體結構還是比較清楚的。

單從一點來說，詩以一隻鳥為視角抒情達到高X后，再接下去寫難度很大，寫得不好，或難以為繼，或畫蛇添足，或前後脫節，或情感弱化……但這小子（以老師的視角）卻巧妙的隔開一行，做了必要的間歇和停頓后，筆鋒一轉，轉換視角，感情進一步升華！

「最後兩行吟誦時怦然心動，過目難忘啊！」朱淵感慨。

「快看是誰！」

朱淵撕開封上的名字——高三（2）班卜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