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回憶都是痛苦的

說起來，裴書俊跟九亭的關係，可謂是形同閨蜜一般，畢竟這年頭的美女小姐姐們，可不是都在身邊有個不一樣的帥哥富二代男閨蜜的節奏么？

固然九亭小姐一向自立自強，且對自己本身的身份絲毫未曾泄漏出去，甚至在眾多的書粉們的留言之中，也都是保持著自己一貫的神秘態度，一點也不曾將自己本身的身世告知給外人，可問題是——

這個裴書俊還真算不上是外人呢，也不知道是九亭小姐的父親到底跟這個裴書俊的關係有什麼不同，還是跟裴家本身有什麼牽扯，總之在九亭小姐的印象之中，當初為了自己家說話的人，也就是裴書俊了。

自己更是在裴書俊的資助下，得以快速的出國留學，完成了人生中正在經歷青春期的歲月裡面，應該經歷的一切，但是誰都知道，這一個人的心智是否成熟，本身就不取決於年齡的限制，而是取決於這經歷的本身。

誰都無法將一個在正在從小學升像初中的孩子，當成了一個大人來對待，可是偏偏要去經歷了這樣的事情，那麼也不能讓這樣的孩子偽裝下去了。

九亭小姐一向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即便是在國外求學的過程裡面，也曾遭遇了很多的侮辱和鄙視，但是到了最後，也依舊成了一個堅強獨立的女孩子，彷彿這才是生活之中最重要的了吧，即便是每個人的經歷都有所不同，但是結果卻是何其的相似，只因為我們最終都會去尋找那個心底深處的根源。

「小九兒？」

車內，裴書俊的目光始終未曾從九亭小姐的臉上轉移開來，唯有他看得出九亭心中的所想，那是一種想要逃離，甚至也隨時做好了逃離準備的心思，但是又不得不就此留下，只因為這些羈絆裡面，總是有著數不清，說不明的根源。

「你一定不喜歡我這樣將你留下來的方式吧，雖然我說過，會儘力去幫助你想要做的一切，但是這條路依舊是充滿了危險，想要搞垮整個公司的事情，可不是說出來隨便玩玩的，你如今還不是——」

「還不是車道明的對手么？」

九亭總算是轉頭望來，這對上裴書俊的目光下，兀自接上他的后話，也將這心中所想一一吐露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就像是我自己也一直在矛盾之中一樣，你也被自己心中的不同想法給你左右了吧，但是，這個世上的人，誰不都是在這樣的矛盾和掙扎之中跟自己說再見，而又反反覆復的不停接著再去承受了太多的無法嚴明的痛苦么。

誰都是這樣過來的，興許我也可以的，即便是到了最後，真的就此輸掉了，那也沒什麼不好的，至少我還努力過了，況且——

就算是我輸了，我也會拉著車道明跟我一起陪葬，我絕對不會再這樣輕易的放過那些曾經傷害我的人了。

我原本也不想將這些仇恨和怨恨就此橫隔在心中這麼多年，我也想過要將曾經的種種都忘卻了，甚至也覺得這些可能本身就是我自己的錯，我家人的錯，但是？

哼，車道明自以為自己可以隻手遮天么，他真的以為別人的無辜可以被他隨便用來當成了借口而去隨手的破壞了別人的幸福家庭，以及一個無辜女孩子的全部生活？

興許有句話說得對，你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對別人的影響是什麼，有多大，或者是有多少，甚至是有多久，很多時候，那些就此留在腦海裡面的某些陰影，興許就這樣一直停留著而又揮之不去了呢。」

九亭的這一番話，倒是讓裴書俊久久不曾回神，他盯著眼前這個明明算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女孩子，卻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這一切的經歷又是怎麼進行的？

在這個車水馬龍的大街上，那些昏暗燈光下面行走的人們啊，到底是承載著靈魂的身體，還是行屍走肉的本身，那便是誰也無法說清楚的事情了呢。

只是在裴書俊轉移的目光下，他側臉看著自己手邊車窗上倒影出來的側臉，那入目處的熟悉輪廓，此刻已經不再被自己捧在手心裡了呢。

而正如九亭說的那樣，自己心中的矛盾的確是從未停止過，但是最終的選擇權，也依舊是九亭的手中掌握，如果九亭想要回來報仇，那麼自己只會是她的劊子手，但如果九亭想要就此放棄，自己也會始終護著她一生一世的周全。

無論是哪一種選擇，自己都不會就此丟下九亭不管，而這樣的心思，即便是在這個狹小的車廂內，即便是在一伸手就可以將彼此攬入懷中的車座上，裴書俊，也始終沒有開口，或者說，他只是找不到一個更好的，合理的，可以就此深情開口的機會而已。

「我到了。」

直到車子緩緩的停穩，直到九亭下車離開，那目送著的男人，才將自己的思緒拉遠拉長。

十五年前。裴書俊記得自己在那個被收養的家庭中，看見一臉無知的九亭時，自己心中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像是看見了丟失了的珍貴物品被重新找回，也像是自己身體里的某一個部分被重新彌補回來。

當他帶著九亭從那個被福利院安排的家庭中離開時，九亭安靜的就像是一個永遠都不會開口說話的孩子，甚至每天都是不吃不喝，也不說話的樣子，一直持續了好幾天，直到才十歲的九亭就此病倒昏迷之後，在醫生的搶救下，她再次睜開眼看著這個世界——

那樣無聲落淚的面容，根本不是一個孩子可以承受的。

當時，裴書俊就陪在她的身邊，握著她的手保證道：「小九兒不要覺得傷心，也不要覺得難過，從今天開始，書俊哥哥就是你的父親，就是你的母親，就是你所有的依靠和親人，我會陪著你長大，也會陪著你度過人生之中全部的點點滴滴，相信我，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不要就此放棄，好么？」

裴書俊可以理解九亭此刻的心情，甚至他對九亭這樣放棄自己的心思沒有半點的責怪，有的只是無限的心疼和關切，他生怕自己會做的不好，也生怕自己會對這樣單純善良的生命有什麼褻瀆和侮辱，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小心對待著——

就在這個小升初后的夏天裡，九亭不僅經歷的是一個十歲孩子不能經歷的一切，也承受著人生裡面的另外一個歷程。

有時候，生活裡面的轉折點就是如此的始料未及，連同你自己也無法確定那些會即將到來的時刻，到底有什麼要的遭遇和後果，即便是在那些無法被重複的歲月裡面，無論你會感受到那樣的結果，其中的經歷，也註定會變得折磨而又漫長。

無論你要如何的去祈禱痛苦的經歷就此消失，而最終也只會是將自己的心房一點點耳朵收攏包裹起來，這樣才好將全部的事情都裝作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裴書俊永遠不會忘記自己在陪伴十歲的小九亭一點點的從家庭的破碎中走出的陰影時光，儘管那是一段不應該被就此輕易提及的歲月，但依舊還是讓裴書俊和九亭之間，就此牽連上了無法言說的關係。

有些事情，不說出來的，興許才是真正收藏在心底裡面的吧。

裴書俊總是抱著這樣的心態告訴自己不要操之過急，總是要等著九亭小姐一點點的長大，就像是看著自己懷裡那個始終不會放手的寵物一樣。

「少爺？您沒有跟九亭小姐一起回來么？」

直到裴書俊返回自己家中后，這老管家還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車內，十分沮喪的問道，卻聽裴書俊淡笑搖頭。

「唉……小九兒可不想跟我表現的太過親密了呢，你知道她一向都喜歡低調辦事的哦，不過下次我會請她回來吃飯的，你就可以見到她了，別著急啊。」

裴書俊拍拍老管家的肩膀，兀自上樓回房間去了，倒是讓這老管家在樓下輕輕一嘆，暗道。

「可不是嘛，自家的小姐還真是個倔脾氣呢。」

說起來，這老管家可是當年在九亭小姐家中做過廚師的人，在九亭小姐家破人亡之後，也同樣被裴書俊收攬在了自己的家中。

裴書俊這些年來，的確是一直在照顧著九亭，以及他們身邊最後有關係的人，也一直在試圖將過去的某些事情就此保留住最後的圓滿。

雖然這樣的圓滿註定了是無法破鏡重圓的，但是有些事情，在心底的停留，又怎麼可以隨便的抹殺呢？

當裴書俊在自己的房間內，也深深地對今晚上發生的事情鬆口長氣后，這手機上的提醒已經跟著推送而來，只見九亭小姐的房中已經安然一片的休息了。

作為一個電腦高手，裴書俊怎麼會就此安心的放著九亭小姐不聞不問呢，這樣的「關注」鏡頭，也不過是在擔心她的安危而已。

這廂——

隨著宴會上眾人的離開，車道明作為這外界盛傳的白家女婿，怎麼也得留下來壓軸才行，然而對於這樣的操作，車道明自己也早已有著不少的準備。

「道明啊，今晚上你也喝酒喝了不少吧，要是不方便的話，就直接住下來好了吧？

我跟你阿姨都是開明的人，你就住在芷蘭的房間內嘛。」

這白總跟白老爺子不同，雖然是繼承了這萬貫的家產，可惜卻是個油膩的大叔，竟然當著自己女兒的面，說著這樣的話，連同白芷蘭也緊跟著嬌嗔道。

「老爸……你說什麼呢？」

然而，比起這白芷蘭面上的反駁，這心裡卻是無比的願意，連同眼角的暗示都不由得往車道明的身上掃去，可惜——

「嗡嗡！」

比起車道明的開口拒絕，這一陣手機響動聲還真是來的十分的「及時」應景，也順便讓車道明打個手勢，暫且退開一步的解決了此刻的尷尬。

「嗯，好的，我知道了。」

一貫的冷聲口氣，一聽就知道是跟公司的員工屬下在說話呢，車道明再轉身，只見白芷蘭當先上前，挽著他的胳膊仰頭撒嬌道。

「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么？現在可是下班時間吧？」

白芷蘭都不忘引用一下之前裴書俊的話，倒是十分提醒著車道明，自己也是需要面子的主，然而？

車道明要是真的如此好說話，那豈不是早就要被佔去了不少便宜么。

「抱歉，公司內出現了一些狀況，我得及時趕回去處理，白總，希望我們明天再會議上能夠合作愉快。」

車道明這一番話，固然是對白芷蘭的解釋，但也同樣是對白總的提醒。

明日可是還有著兩家重大競標洽談會的事情呢，哪裡是可以就此隨意兒戲的呢？

聽罷，這下連同這白總也不隨著自己女兒的撒嬌站隊了，一邊拍著車道明的肩膀，一邊就此順勢拉著他往外走去，嘴上還不停的問道。

「嗯，明天的洽談會……」

後面的話，白芷蘭壓根不用聽，也知道是自己老爸在跟車道明商量著如何拿下競標的生意經，那可是自己絲毫不會感興趣的！

在白芷蘭的世界裡面，除了將自己整容裝扮成一個美女，每天就此睡醒了享受生活之外，再沒有什麼事情可做了。

但是，如果當初被毀掉的家庭並非是九亭小姐，那麼，興許此刻的白芷蘭，也就是未來的九亭呢。

那是不是可以慶幸一下，至少九亭小姐時不喜歡這種生活的哦。

待到車道明總算是可以就此離開后，他一個人坐在車座上扯下領帶，沖著前方的司機吩咐道。

「回公司。」

司機一愣，看著後視鏡：「車總，這麼晚了，您還喝了酒，要不我送您回去得了？

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下面的人去做嘛，別累壞了自己啊。」

也只有這跟了車道明十來年的司機理解這車道明的辛苦，一邊將車子開上了高速路，一邊勸解道，卻被車道明冷聲否定。

「不——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立刻返回公司。」

聽此，司機也知道自己多說無益，唯有將手中的方向盤打轉，就此改道一路往車氏集團的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