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欽點小僧

喚作映鸞的女孩兒仍在痴痴望著，目色越過人群，越過花海，直抵那個小僧臉龐。他立在花架下，連帶四周的喧鬧皆沉靜下來。不知在想什麼，雙袖微籠，俊貌微冷，垂落的眼睫遮住了星眸，一襲青衫襯在花影中，莫名的感覺寂落。心，情不自禁為他漏了一跳。

明明是第一次相見，怎個卻像相識了許久，女孩兒美目漣漣，呼吸急促。

那自是喚作崇樓的小僧。他半隱在一旁的花海里，不過與公主不同，他可是在認真看蹴鞠的，一雙明眸隨著飛來飛去，場上的都是名門之後，他自是沒有登場的資格，他僅是在一旁等著收拾殘局，這些蹴鞠的小僧仗著背後靠山一貫不守規矩，大開大闔間只顧自己玩樂盡興，每每都要打翻踩折無數花草，值勤的僧人又不敢對他們言語斥責，便只得將邪火撒在負責打掃的自己身上，辱罵拳腳都是小事，只求他們別糟蹋自己的書就好，探出花間的他微微嘆氣。

一瞬間，女孩兒眼波流轉，望著不禁有些痴了。

「他，我要他陪我！」女孩兒掂起腳尖，纖細的手虛指向一側，藕筍般的手臂白的發光，眾人隨著女孩兒手指方向望去，便正將一襲青布粗麻僧衣的崇樓捉入眼中。諸位大德皆心中一震。

「公主，此人貧僧雖不解詳細，不過觀其打扮穿著該是本寺六等僧人無疑，此等難登大雅的下賤坯子又怎能常隨您貴體左右，鄙寺被言語不懂待客之道事小，誤了公主您的無量修行事大啊！」又一人款款行出，相貌出奇的年輕，紫砂僧袍玉靄薄履，一顰一笑間盡顯佛門空靈氣度，想必若是未遁空門便是在這紅塵世間亦是少見的俊郎。

此話說得大方又得體，既拍了公主馬屁又保全了這南國第一寺的面子，高，實在是高！眾僧淡笑捻須，微微頷首，不禁對這年方二十六就便已執掌藏經閣多年的佛門新秀再次青眼相見，相必就以公主的刁蠻性子亦是挑不出丁點不妥。

怎料他們還是太青澀，低估了這為禍禁內小十年魔頭的手段。

女孩兒緩緩收手回袖，一雙俏眼在這年歲雖青地位卻不低的出彩僧人身上上下打量，目光漸漸走寒，襯在冷定蒼白的頰上，竟有種奪人的威魄。

出彩僧人再也出彩不得，一瞬間蹬蹬蹬連退數步，原本高聳昂立的頭顱畏縮般低垂，女孩兒雖未出一言，不過這淡淡間瀰漫出的無形威勢卻將年輕僧人壓的死死，額頭冷汗淋漓再不敢與身形單薄的女孩兒對視。他霎時間明了了一切，什麼貴胄身份，什麼佛法高深，他引以為傲的一切在女孩兒眼中都是那麼不值一提，差距，仿如星辰與日月般遙遠。

「本公主一人即可，你們不必跟來。」女孩兒收回目光淡淡出言，對待這些身披鏤金僧袍的佛門大德如同禁內的宮女太監，談不上絲毫尊重，舉手投足間就像是在吩咐一件不起眼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