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施主,請移步

「這......」執掌戒律的大德再也忍耐不得，剛要出聲言語此事不妥，旁側一身影虎步踏出，不著痕迹的將他擋於身後，「靜心與諸位師兄弟謹遵公主法諭。」行出之人腰彎得極低，卑微在了塵埃里。是住持師兄！眾僧心中一愣后只得有樣學樣，執禮甚恭於佛祖。直至女孩兒行遠。

住持靜心大師第一個起身，一雙寫滿風霜的眸子緊盯著女孩兒離去的身影，教人望不出悲喜，「真鑒，」他雙手回攏，輕輕喚著。

「住...住持...」方才被公主震懾的年輕僧人踱步行出，戰戰兢兢答話。

「藏經閣事務繁忙，你資歷尚淺，恐難駕馭，還是去靜聞師弟座下任一名護寺合適。」

喚作真鑒的年輕僧人目眥盡裂，他原本是藏經閣的掌閣，是除了住持外少有的一等僧人，可這護寺一職卻是五等僧人，只比負責打雜迎客的末等僧人高上那麼一丁點，其中差距恍如雲泥，這讓一貫盛氣凌人的他怎能接受。

「住持！」他不禁抬頭低吼出聲，卻不料住持早已移步遠去，消失在了長廊盡頭。就連平素關係極好的數位師兄弟也避他如瘟，紛紛拔步遠走，沒有招呼，也沒有安慰，他呆站在原地，恍如隔世。

女孩兒自是不知道這些，她眼中只有花下的那個小僧，她腳步很輕，又很快，一路穿過人群，踏過花叢，路上所見的一切皆行跪禮，卻獨獨不包括那個她在意的人兒。

「女施主，」小僧雙手合十，一臉虔誠，「還請您稍移玉步，踏到花了。」他如是提醒。

驕縱慣了的女孩兒一愣，輕輕抬起那隻做工精美的藕色蓮鞋，發現一朵遠談不上好看的淡紫色野花在其鞋下婉轉呻吟，折成了數段，不過女孩兒是何許人也，帝君帝后都不敢忤了她的意思，何況一個頗有些姿色的小僧，現在不嚴厲管教，好好打磨了他的銳氣，以後還得了？女孩兒高高抬起腳，小僧目色稍緩，她復又狠狠跺下，連帶著碾了幾碾，「我就要如此，你能如何？「她迎著耀陽昂起頭，一對虎牙在光下亮的晃眼，望著他微微皺起的眉頭，她心情大好。孰料他轉身便走，將跋扈的她一人晾在原地。

女孩兒一驚，驚而大怒，她是何等貴胄，何曾被人如此輕視？她如鹿奔疾般上前，一把便要揪住他衣袖，誰知他好似腦後生了雙眸子，輕輕一個側身便勘勘避開，倒是主動的她被恍了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小僧腳步不急不緩，眼看著就要消失在花叢之中，喚作映鸞的女孩兒心中一急，徑直朝著他最後出現的花叢撲去，誓要將他捏在自己掌中，誰知花叢后不僅有他，還有一道鑄鐵荊棘。他離得頗遠，足有半丈，荊棘離得女孩兒臉龐頗近，不足半尺，她身在空中難以把控姿勢，一雙驚恐的長眸中荊棘無限放大，只待在自己如花般的俏臉上劃出一道道溝壑，女孩兒緊閉眼眸，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