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三方

次日，小飛鳥一覺睡到自然醒。掙扎著起身，床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已經好久沒有體會到這樣一個酣暢淋漓的早晨了。窗外陽光和煦，天朗氣清。

昨晚發生的一切，像是一場夢。

飛鳥看向左手邊，逝宵側躺著，像只貓一樣身形蜷縮。此時，落進屋內的陽光，打在她的側臉上，越發好看得有些不真實。

小飛鳥有點失神，她手指輕觸自己的嘴唇。昨晚借著夜色，衝動之下連親了對方兩次，還是自己主動……

好想死……

這是她心裡最真實的感受。

床上的逝宵揉了下眼睛，嘴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嗚咽，睫毛顫動，緩緩睜開眼睛。小飛鳥慌張把視線移開。

「飛鳥。」

「幹嘛？」她故意不看那邊。

「昨晚我又忘說了。」

「對不起？」

「不是。」逝宵狡黠地笑，一下子撲到小飛鳥身上，「是新年好。」

「你幹嘛啦，快點放開，放開。」

「不要。不鬆開。」

一瞬間的羞惱讓小飛鳥奮力掙扎，可五更就是不願意鬆手。打鬧間，被子大半落在地上。

突然推開門的媽媽，見到兩人抱在一起，偷笑著又慢慢合上門。然後又打開了點縫隙。

「要是打擾到你們了，真的不好意思。我只是想來說聲早飯已經做好了。」

「媽媽，進門前要敲門！」

「我知道。我故意的。」

然而門後傳來的回應，又讓小飛鳥氣得咬牙切齒。

——

同一時刻，西野的卧室里。

手機嗡嗡地震動了好幾下，將西野從淺層的睡眠中驚醒。睜開眼睛，眼眶還略有些泛紅，急忙翻身摸索手機，結果卻在枕頭下面發現了。

是高山發來的消息。

西野心中暗暗失落了下。

點開未讀信息，最初的一條是昨晚的，問她是否平安到家。又在半個多小時之後發了第二條。

睡了？

然後就是剛剛的消息。

小宵她……還沒和你聯絡嗎？

西野沉默了片刻。

昨晚，她在母親的懷裡痛快地哭了一場。在與五更分手后，她再也沒流過眼淚了，無論是工作上的失敗，還是生活中的不順心。原來人真的可以在短短的一瞬間變得堅強起來。

不對。她想。如果自己真的足夠堅強，昨晚不至於會那麼失態。

西野抽了抽鼻子，手指在屏幕上按下消息。

昨晚媽媽來東京了，不用擔心。發送。

她赤著腳下床，猛地拉開窗帘。窗外的陽光爭先恐後地湧進這個昏暗的房間，似乎將西野陰鬱的心也照得透亮些。

母親和哥哥從大阪專程趕來這件事，讓她多少感到些許救贖。

就算五更不在這裡，也總會有人會陪在自己身邊的。

走出房間，西野媽媽已經準備好了早餐，見女兒頭髮散亂地站在門口，樣子稍顯狼狽，反而笑了。

「我去洗漱下。」西野多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先坐下來吃點東西吧，」媽媽拉住女兒，「這兩天應該沒有工作吧，不用打理得那麼精緻。」

於是西野便順從地坐在餐桌前。坦白說，昨晚的團內聚會，她都沒怎麼吃東西，一個原因是沒有胃口，另一個原因是對桌生田的狩獵區寬廣，方圓一米之內的烤肉都逃不過她的筷子。

「哥哥呢？」西野四下看了看，沒發現太盛的身影。

「我讓他先回去了。」西野媽媽將最後的味增湯放在女兒面前。

「回去了？為什麼？」西野詫異。

「你這原本就不像能住下三個人的地方，而且也不能讓留你爸爸一個人在家，他那個人，沒人在家做飯的話，就只會吃一些速食拉麵之類的東西。」

事實是，有些話確實不適合和太盛說。做哥哥的總是寵著妹妹，真要是了解了什麼情況，保不準會鬧出什麼事情。於是西野媽媽便隨便找了個理由把他支開了。只是見他早晨離開時心有芥蒂的樣子，恐怕不一定會安心。

「好歹下午再走啊，昨天只見了一面，都沒說上話。」

西野媽媽似笑非笑地看了女兒一眼，西野想到昨晚的痛哭，突然有點慶幸。哥哥要是還留在這，絕對會追問自己在東京的生活，以及哭泣的緣由。

她默默捧起味增湯喝了一小口，不咸也不淡，剛剛好。

「我會留這住兩天。」西野媽媽在對面坐下。

「……」

西野沒有說話，她知道母親放心不下自己，卻根本沒料到，對方已經對自己的事有所了解了。

「娜娜。」

「嗯？」西野抬起頭。

「發生什麼事了可以和我說的。」

西野莫名的鼻子一酸，很快地低下頭，盯著碗碟中的小菜，沉悶地「嗯」了一聲。

——

神社外，高山盯著西野發來的信息。

——小宵她……還沒和你聯絡嗎？

——昨晚媽媽來東京了，不用擔心。

完全的答非所問。

不過，也算是一種回答，不是嗎。

清晨的冷風落進衣領內，她縮了縮脖子，吐出一口白霧。回頭看了下神社外排起的長隊，父母帶著兒女焦灼地等待著新年的初次參拜，不少情侶相互陪同，女生穿著和服踩著木屐，頭髮束起。

「小實。」

不遠處的生駒風風火火地跑過來，手裡拎著便利店的紙袋。

「喏，你的份。」不由分說地被塞了一個中華饅頭。

「豆沙餡的。」生駒解釋道，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

高山拿著中華饅頭，稍微有點燙手的溫度透過包裝紙傳遞到手上，她將手機放進包中，換了只手，拆開包裝：「生駒醬你剛才急急忙忙跑掉就是為了買這個？」

「對啊，大早上的，不吃東西總不好吧。」

然而就在五六個小時前，她們才吃了烤肉，高山此刻並沒有多少胃口。不過總不能白費生駒的一番心意。

「隊伍這麼長，感覺還要等上好久啊……」

她們已經等了近一小時，只往前移動了十幾米的距離。

「沒辦法啊，」高山一邊嚼著清淡的麵皮與餡料，一邊說道，「新年第一天，上午正是人多的時候，下午五點過後就會好很多了。」

「那也太晚了吧，新年參拜就該第一時間去才對，要不是有紅白之後的聚會，我都想直接過來凌晨排隊。」

「前三天都算初詣的。」高山說道。生駒也只有在這種小事上會這麼積極。同時在心裡這麼想。

要不是自己等著西野的回復，以至於整夜失眠，也不會輕易應下生駒的邀請，天還沒亮就爬起來出門。

「小宵也真是的，」生駒抱怨著，「手機消息顯示未讀，電話打不通，家裡又沒人。小飛鳥那邊也是。多大的人了，還雙雙玩失蹤。」

「……」高山嚼著嘴裡的饅頭，沒有回話。

「你那邊怎麼樣？」

「啊？」

「剛剛不是在聯絡娜醬嗎？會出來嗎？」生駒期待地問。

啊……

「不行吧……」高山視線落到生駒大衣的紐扣上，「娜醬媽媽來東京了，恐怕要陪著，這幾天應該都沒時間。」

生駒誇張地嘆了口氣，「我們四個還真是湊不齊啊。」

高山張了張嘴，想到昨晚，聚會的包廂外面，那麼珍貴的獨處機會，自己都沒能吐露心聲，於是也稍稍地嘆了口氣，頗為認同地點頭。

就在此時，包中的手機震動。

是西野發來的信息。只有簡短的兩個字。

「謝謝。」

然而高山卻並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她收起手機，與生駒跟隨著隊伍再次往前前進幾步。

這兩個字，她已經聽得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