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生悲

一夜無眠。

清晨，戰事停歇，田丹已經累得穿衣服都費勁，謝小萌更是幾近虛脫。要不是田丹提醒她今天正常上班，她可能就賴在床上不起來了。田丹服侍她穿上衣服，少不得又輕薄她幾下，然後把她攙扶出村部大門，給她攔了一輛三輪車，目送她遠去。

上午開完會後，吳太沖就開車出門了。沒有了一把手的管束，大家聚在一起神吹海侃。中午，陳湧泉請客，帶領大家下館子。幾個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田丹回到村部，就進了自己的宿舍。就在他睡得正香的時候，被人扯醒了，睜眼一看，原來是謝小萌。田丹心中一驚：「好傢夥，你還想要呀，是不是想把我累死？」

謝小萌哪裡知道田丹想得這麼齷齪，她一坐下來，就嗚嗚地哭了起來。田丹更驚：「寶貝，你這是怎麼了？」

謝小萌又衝上來，把田丹摁在床上亂打：「都怨你，瞎買的什麼彩票，可把我們家害慘了！」

田丹抓住她的雙手，把她摟在懷裡，問道：「你到底是怎麼了？有話就說，別老是哭！」

謝小萌就抽抽噎噎地說：「今天下午，我剛剛上班，爸爸、媽媽就找到我的辦公室。他們跟我說哥哥出事了。」

田丹一聽她提到謝小龍就皺眉：「你哥哥能出什麼事？」

「爸媽說，他們接到市體彩中心的電話，說我哥哥在體彩中心出事了，要我們馬上趕過去。」

「體彩中心？」田丹一下就明白了，「你哥哥去那兒幹什麼？我昨天晚上不是說了嗎，要領獎我們三個一起去。他怎麼自己就去了，是不是想吃獨食？」

「怎麼吃獨食了？就為你那一張倒楣彩票，害得我們全家都不得安生。我現在要去體彩中心，你去不去？」

「去，這就去！」田丹看謝小萌的意思，今天不去，以後就再也不會理他了，急忙表態，「還要不要去你家把叔叔和阿姨接上？」

「帶我爸媽幹什麼？體彩中心的人在電話里說，我哥哥這次事情很嚴重，你想讓他們急壞身子嗎！」謝小萌看田丹表現積極，這才有好臉色。田丹找到陳湧泉，借了他的車，帶著謝小萌直奔市中區的體彩中心。

體彩中心安排了專人接待田丹和謝小萌。一個很和善的女幹部敘說事情的經過：「今天上午，謝小龍先生來我們中心要求兌獎。我們看了他的彩票，是經過塗改了的……」

田丹吃了一驚：「不會吧，你把彩票拿出來，讓我看看。」

那個女幹部趕緊讓人把那張彩票取了出來，讓田丹當場驗看。田丹接過彩票，先仔細驗看彩票的銷售地點和詳細時間，與他昨天買彩票的時間地點正好吻合。可是，彩票的首位號碼卻明顯有被塗改的痕迹，竟然由二等獎變成了一等獎。田丹狐疑：「謝小龍是怎麼回事，難道中了五注二等獎還嫌少嗎，非要改成一等獎？可是，改成一等獎就不能在這裡領獎了，要去省城。這一改，不僅把獎金給改沒了，可能還要落個金融詐騙罪！」

謝小萌哪裡知道田丹會想這麼多，她心裡只有謝小龍，她問：「我哥哥現在人在哪兒？」

那個女幹部說：「謝小龍見我們對彩票有懷疑，當時就想跑，被我們的工作人員攔住，與他發生了一些肢體上的衝突。他出門時摔了一跤，被我們的人送到醫院去了。」

田丹當然知道這個女人說的是什麼意思，所謂的「肢體衝突」，就是謝小龍挨打了，而且可能傷勢嚴重，要不然也不會被送進醫院。「摔了一跤」，那純屬虛構，連雷同的機會都沒有。

謝小萌慌了：「我哥哥在哪家醫院，快帶我去看看！」

田丹和謝小萌在女幹部的帶領下，來到了龍城市第一人民醫院，他們沒有去急診，直接來到太平間。謝小龍靜靜地躺在那裡，再也不能折騰了。田丹看到謝小龍的屍體，竟然鬆了口氣，為自己，也為謝小萌。

謝小萌失聲嚎啕。田丹連忙安慰，卻怎麼也勸不住。那個婦女問田丹：「謝小姐家裡還有什麼親人，也應該叫來看看死者最後一眼，要不然醫院就要把他送到殯儀館了。」

田丹覺得有道理，就自作主張地讓人給謝家打電話。不到一個小時，謝小萌的父母就到了太平間。老太太一見到兒子的屍體，當場就暈了過去。老頭倒還有點見識，哭了一會，就來掏兒子的口袋，想看看有什麼可以留下做紀念的。這一掏不要緊，卻扯開了謝小龍的領口，頓時幾道深紫色的傷痕露了出來。

田丹早就料到了謝小龍的死因，所以並不奇怪。那個女幹部卻嚇壞了，連連說與她無關。謝老頭哪裡放過她，嚎叫著對她又抓又扯，把個本來十分端莊的女幹部弄得狼狽不堪。若不是體彩中心有人前來，這個女幹部可能會被扒光衣服。

體彩中心來了好多人，幾個人把謝家人硬架到一邊的房間里，還有人還找田丹商議，意思是本著人道主義的原則，願意給謝家一些錢，希望他們息事寧人。

田丹當然想要錢，謝小龍已經死了，謝家除了謝小萌，再沒有別的孩子了，這筆錢將來當然要落入田丹的腰包。就在他思索著該要多少錢的時候，那邊又出亂子了。

原來，一個醫院的保安實在受不了謝老頭的叫鬧，就在他的脖子上輕輕地捶了一下，謝老頭馬上暈去。而剛剛醒轉的謝老太太看到了，以為丈夫死了，就用頭來撞這個保安。保安一躲，老太太撞到牆上，當時人事不省。謝小萌從那邊的房間里衝出來，抓住田丹大叫：「我爸媽都死了，你快替我報仇！你不是武林高手嗎？你那麼厲害，連袁泰山都不是你的對手！你這個膽小鬼，是不是不愛我？」

田丹嘆了口氣：「這下我的臉可丟大了！」果然，好多人聽到謝小萌的叫聲，都跑過來看，對他這個「武林高手」指指點點。

田丹把謝小萌抱進注射室，讓醫生給她打了個「安定」，謝小萌這才安靜下來，不一會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