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世間百態的眼
夜涼如水,一縷月光透過地下室的小窗,照射在趴伏在地上的她身上。
地下室只夠成年女人平躺的空間,石頭壘成的牆面上有四個大鐵環,經過數年累計早已生鏽,每當下雨或者下水道淌水,臟污的水會順著花園排水管滴落下來,和地面泥土混合,發出刺鼻的味道。
女人渾身灰白,衣條狀攏拉在身上,遮不住重點部位,在瘦弱的骨頭上搖搖欲墜,頭髮硬坨坨糾結在一起,眼眶深陷,彷彿要脫落。
江長雪自嘲搖頭,無力扯了扯骨頭上的枷鎖。
她被關押在這有五年了,五年的時間足以摧毀人的意志,可她死都不願說出家主親口親傳暗號。
寂靜的空間響起開么事,她躺在泥地上頭也不回「你死心吧~」長時間不說話,嗓子沙啞難聽。
「姐姐最疼我,五年一度的大會上對不上暗號,妹妹會被爸爸打死的。」江憐兒嬌嫩的嗓音溢出哭聲。
江長雪抖動手上的鏈子,「好,你過來,我告訴你。」
江憐兒眼底閃過孤疑,瞭然,最後化為不屑,提著裙擺走下去。
原以為是硬骨頭,也不過如此嘛。
「謝謝姐,有了暗號我一定向爸爸求情,救你出去。」
「暗號是,去你老母......」江長雪凄厲怒吼,鏈子死命纏住她的脖子,用盡全身力氣拽著。
都結束了吧?恍惚中她倒在地上,鎖骨被子彈打穿,嗓子噎的說不出一個字。
她錯信他人,認賊作母,大學為了和劉申在一起,把公司權利讓給江憐兒。
她落的什麼下場,容貌盡毀,拉到黑市整容,賣到國外背井離鄉。
在國外見到江憐兒,以為親妹妹會救她脫離苦海,可嗓子毒啞,關到江家祖宅大門地下室,她才知道錯的多離譜。
是她沒用,害的清南被砍去雙手,永生不能繪畫。
黃花梨木的中式大床上躺著絕色女子,白皙的皮膚似精心打磨的白玉石,巧奪天工的五官讓人讚歎造物主的偏心,只簡單的輕蹙眉毛就讓人心阻醉。
突然絕美女子大口呼吸,如遲暮老人殘喘,蒼白的手指抓附著天鵝般的脖頸。
好疼,數顆子彈穿透了她的頸骨,那是嗓子骨頭斷裂的疼。
江長雪睜開眼,眼底閃爍著驚恐,仇恨。
房內女傭紛紛圍上前,「小姐您醒了,太好了,醫生醫生~」
眾人忙碌時,暗處女傭悄悄後退,轉身去了二樓。
江家二樓陽台貴妃椅上躺著江家主母,董雯。
「醒了?」
董雯手裡抱著只貴婦犬,優雅翹著小指撫摸狗狗。
「是,醫生說,說是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女傭吞吞吐吐,膽戰心驚,背後冷汗淋漓。
「哦?那就好。」
女傭沒來得及鬆口氣,那隻貴婦犬突然嚎叫,發出嗚咽的可憐聲。
貴婦翻開手,一戳毛飄落在半空中。
那隻狗狗躲到椅子下面,頭上少了一戳毛。
女傭大氣不敢出,其中一個女傭壯著膽子,拿出手帕擦拭她的手指。
「該死的玩意,下賤的東西,只不過幾根毛髮,就想咬主人嗎?」董雯突然接過女傭的帕子,狠狠摔在貴婦犬頭上。
「小畜生!」
女傭縮小存在感,不去往前湊。
**
江長雪躺在榻上,手裡抓著手機,雙眼放空。
京城時間,一九九七年,十月十五日。
她回來了,回到了十六歲。
「姐姐!你在嗎?」
聽到這個聲音,江長雪猛地睜開眼,眼裡交織著恨意,緩慢不甘心閉上眼。
江憐兒走在主卧,躲在她身後,「姐姐,猜猜我是誰。」
「妹妹~」江長雪指甲在掌心狠狠劃出一道血痕。
「身為江家的小姐,不能沒教養不敲門就進來,不知道還以為沒娘教呢。」做似無意的話,卻嘲諷了她。
江憐兒臉色一僵,趴在榻上的手臂鬆開。
「姐姐,上次跟你說的劉申學長終於約到了,我們明天去遊樂園吧。」
江長雪冷冷勾唇,天生心臟病去遊樂園,嫌她活的不夠長?
只是董雯的狗就嚇到心臟病複發,去遊樂園不是找死嗎。
她摸著脖頸的水晶雕花紋路,心思百轉,「好~」送上門的解決方式。
翌日清晨,江長雪帶上數個保鏢浩浩蕩蕩出發。
車子停在遊樂園,江長雪瑞鳳眼閃過恨意,劉申,就是劉申才讓她流落異鄉,豬狗不如活著。
江憐兒抬頭看到大太陽,煩躁跺腳,心裡煩的不能受。
幾輛江家車子停在門口,數個保鏢下來清場,女傭撐傘細心擋住太陽。
望著眾星捧月的江長雪,江憐兒埋怨道:「姐,不是和你說了,劉申不喜歡嬌氣小姐,你這架子也太大了吧!」
江長雪瑞鳳眼流而不動,一股子古典端莊的大家氣息襲來,唇角彎起一個溫文爾雅的笑,疏離,高貴。
「嬌氣又如何,我身價上億,生來金尊玉貴,更何況~」
「我是江家大小姐,江王兩家股東,委身見叫什麼的已經是給面子,還指望我討好他嗎?」
搞笑,現在是她頂峰期,不囂張一下都對不起這新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