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春天白日變長，夜晚變短，龍珊率二團向西北走了三十里，天已完全黑了。「向後傳，跟緊點，不要掉隊。」龍珊知道，這裡已是羅春和東城縣界，再往前走二十里就是茅坪，前年他和石光輝等人在這一帶打了幾個月游擊，熟悉這裡情況。龍珊估計，敵人中午在茅坪，如果不走，馬上就能碰到，如果走，那麼他們有可能在洪家寨一帶宿營。「往後傳第二道命令，不得說話，不要暴露目標。」

龍珊正走著，「誰？」山林里傳來喝問聲。龍珊一揮手，幾個戰士過去。

「是紅軍嗎？我們是茅坪農衛軍。」那林子里又傳來一句。

龍珊答道：「我們是紅軍。」

山林里走出七八十人，領頭的是個壯實的青年。「敵人下午離開茅坪，現在到了洪家寨一帶，有一千多。我是茅坪鄉農衛軍營長，叫孫真。」

龍珊握著孫營長的手說：「謝謝孫營長，你們辛苦了。乾脆辛苦到底，再為我們帶路。你們有多少人會打槍？」

孫營長答道：「有四十多人。」

龍珊說：「那好，讓會打槍的隊員參加紅軍，隨我們一起去打敵人。請孫營長把他們分為四部分，加入石光輝、邱韜豐、黃雪瑞三個營和警衛連里去，其他的隊員繼續監視敵人行嗎？」

「好的。」孫營長高興地答道。

紅軍打秦集的時候，繳獲有槍支彈藥。二團每個連隊都配齊了武器，還多餘有三十支槍，龍珊正好帶著。農衛軍員還有十來人沒有槍，每人發兩個手榴彈。孫營長把農衛營分配完畢，部隊繼續前行。過了茅山，月牙爬上山頭，山凹里微微有點光。龍珊又遇到一個農衛軍員：「敵人在洪家灣一帶過夜，他們以連為單位，分駐在十多個村子里。」

龍珊問：「分駐在哪十幾個村子里曉得不？」

那個農衛軍員答道：「我們隊長許達山安排有人看著呢，我帶你們見許隊長去。」龍珊隨著那個隊員走。路上那個隊員說：「我們農衛軍分三拔，一撥由許隊長率領監視敵人，一撥分散在各路口接應你們，一撥組織鄉親轉移。」

龍珊表揚道：「你們作的很好。」

啟明星爬上來，龍珊首先開了一槍，槍聲就是命令，二團七個連同時發起攻擊，每個連攻打一個山村。其實齊春旺把他的部隊分駐在十二個村子，大的村駐一個連，小的駐一兩個排。戰鬥打響不到二十分鐘，東北方向也傳來集密的槍聲，那是陸繼勝和一團在向敵進攻。

陸繼勝指揮一團四個連圍攻一個村子的敵人，先是把手榴彈一齊投進村子。敵人摸不清情況，紛紛跑出屋外。經過半小時戰鬥，一團把這個村子的一連敵人全部殲滅。二個團打法不同，戰果也不相同。

齊春旺本想以秦安生駐秦集吸引紅軍主力，他和十四團突襲合圍關下村，得手后三路匯合，聚殲紅軍主力。不想陸繼勝用離間計很快拿下秦集。陸繼勝拿下秦集后，置十四團不顧，迅速奔襲齊春旺。這時齊團駐在村子里，紅軍在山林里，形勢一下逆轉，齊團在明，紅軍在暗；齊團防守，紅軍進攻。且戰鬥打響后，紅軍能充分發揮夜戰偷襲，地形熟悉的優勢，變被動為主動。

戰到天亮，齊春旺看到形勢與已不利：滿山遍野都是紅軍，還有幾支部隊打著紅旗，浩浩蕩蕩向這裡開進。他們是茅坪農衛軍，齊春旺誤以為他們是紅軍，心生怯意，下令撤退。齊團是國民黨嫡系，裝備好、訓練精，撤退時幾個連有撤有守，交替掩護。

陸繼勝指揮一團和二團乘勝追擊。陸繼勝見敵人撤退有章有法，兵力又集中，裝備好，彈藥充足。紅軍連續作戰，沒能休息，體力不支，便心生一計：命令各連趕來這裡，在路兩邊山林埋伏好。他帶方明華連追擊，並讓紅軍齊罵齊春旺。

紅軍戰士追趕上敵人，齊聲大罵：「齊春旺，膽小鬼，見了陸總就撤退。」

齊春旺聽了，心中大怒，選派尚未受損失的九連反衝鋒。陸繼勝見敵人掉轉頭打反擊，連忙上前迎戰，放了幾槍，回頭就跑。齊團九連緊迫不舍，追了幾里，忽然路兩邊山林里響起爆豆子般的槍聲，齊團九連立即倒下一片，他們被紅軍包圍了。陸繼勝引兵回來，不一回兒，把九連全殲了。

齊春旺損失了兩個連。當他撤到茅坪時，得到消息：秦安生部被全殲，十四團仍駐在武岳沒動，而紅軍還有一隻主力在攻打羅春縣城。他害怕了，他實在搞不清楚紅軍究竟有多少部隊。為避免被紅軍南北夾擊，他帶著部隊繞道西邊，逃回羅春縣城。

齊春旺的十三團同紅軍打仗，次次失敗。敗軍之將，各方責難一齊湧來，雖有蔣校長和李崇保護，沒能治罪，但團長還是被免了，回到陝西當上校參議，被空掛起來。直到抗日戰爭爆發，齊春旺才出任師副參謀長，比同期同學低了好幾級。解放戰爭時任國民黨兵團副參謀長，參加部隊起義。二十年後，他還是向陸繼勝投降。這是后話。

陸繼勝帶領紅軍十一個連擊退齊春旺后，並不遠追，而是秘密調頭向西北，隱藏在松樹凹一帶休整三天，吳忠敏又帶七個連隊趕來，陸繼勝把多餘的槍支都分給他們，並從每連拔四十人充實到十一個戰鬥連隊里。

第四天下午，陸繼勝用手從茶碗里沾上水在桌面上邊畫地圖，邊對張茂林、吳忠敏、程碩勛和龍珊四個人說：「綜合各方面情報，南省的敵人四十四團和一九二團在向東運動，趕去增援羅春，妄圖圍殲我軍主力。而北省的敵人則想趁機撿便宜。從燕山出來的敵人七十八團駐守周黨、觀廟和縣城一線。二十九團已到文廟南向店一帶，距我們不到二十里，英川六十六團則到達竹竿河，離我們不到四十里。這樣在新集方圓五十里內就有敵人四個團，我們一時難以找到合適的殲敵機會。我們這樣打：請忠敏同志後天一早帶農衛軍向西佯攻西城，派人通知詹由武相機佯攻陽春。我主力明晚從二十九團、六十六團之間插過去，殲滅周黨守敵。得手后，再派一支部隊佯攻燕山城，迫使敵軍撤退，粉碎敵人會剿。

吳忠敏贊道：「好主意，為了佯攻更象，請總指揮撥一個連給我。」

「我撥兩個連給你，石光輝出一個連給你作機動，守衛新集，不到萬不得已，新集不要輕易放棄。邱韜豐出一個連，由你帶去攻打西城。」陸繼勝這時大方起來。

「邱韜豐部熟悉燕山情況，還是留下為好，把新集警衛連給我就行，我們去西城又不是真打，只要能放幾槍真槍就行了。」吳忠敏把大家逗笑了。

事態進展正如陸繼勝所料，敵人均以為紅軍在羅春，南省敵人紛紛朝那裡開進。北省敵人要拿下新集，結果後方防備鬆懈。陸繼勝率主力九個連一舉攻進周黨鎮，不到一個小時，全殲了周黨守敵。可惜敵人不多，僅有一個戰鬥連和一個輜重隊，共二百二十人，紅軍四打一贏得很輕鬆。這一仗殲敵不多，收穫很大，光子彈就有兩萬多發，醫藥和醫療器械也不少，糧食更是無數，正好彌補了紅軍的消耗。天亮后，邱韜豐率領他的連和燕山農衛軍大張旗鼓，分多路向縣城「進攻」。

紅軍占周黨后的第二天，敵軍開始撤退，會剿失敗了。紅軍共殲敵一千一百多人，繳長短槍九百零六支，機槍五挺。一個月後，紅軍發展到二千四百人，整編成兩個團，十八個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