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阿匹佬大陣

「咦，看來你早就清醒了啊？」戴情回過頭來，拉長語調問道。

夏寒醒過味兒來，連忙挺直腰桿端坐，不敢再靠著她：「沒、沒有早醒，也就剛剛的事，嘿嘿。」

戴情冷哼一聲，側過來的臉頰上卻不知為何有些微微發紅。

還沒有完全接近天梟大帳下的木屋營帳，巨狼們卻突然稍稍減慢了速度，並偏移了原本的行進方向。

「你們快看，前方那是——」慕葒驍眼尖，遠遠眺望到數量眾多的天梟部狼兵集結於路途中的廣闊地帶，有的結成了緊密的陣型，有的則三三兩兩分作一組，看著不像是來迎接他們的樣子。

眾人的注意都被吸引了過去。隨著巨狼飛奔靠近，在經過這些狼兵身側之時，夏寒細細瞧去發現他們全都凝神戒備，眼眶中灰色或黃色的光芒隱約閃爍，竟是清一色身具瞳力的強者。

在摩柯寨里壓上重兵的同時，卻還能在那以外集結如此龐大的煉瞳者軍團，有如此雄厚的實力，難怪天梟部能稱霸狼顧多年。

「三部狼主已至，準備列陣！」

隨著一聲高呼傳來，高亢卻又透著股凄涼的號角聲也不知從什麼地方響起。開闊地上的狼兵們開始整齊劃一地行動，或是分配武器，或是調整站位，或是豎起旗幟……不多時就已變換出一個囊括全軍數千人的龐大陣勢。

而在陣勢的最後方，赫然從地面以下升起數座祭壇似的建築，其古樸沉重的外表下透著悠久的歷史感。

「這陣勢，這陣勢，難道……！」跋龍喃喃自語著，突然瞪大眼睛，像是想到了什麼不敢相信的事。

夏寒好奇地看著他，正想問問難道什麼，卻在由遠及近的隆隆動地聲的吸引下，將目光轉向他們一行人來時的方位，同時也是這偌大陣勢正面相對的方位。

放眼望去，上千名狼騎兵在漫天的煙塵中飛速向這邊疾馳。結陣的狼兵們毫不慌亂地從中間讓開一條道路，放騎兵們直接衝過。

更遠處的密林中，瑩黃的光芒狂閃，伴隨著不時衝天射起的光柱。肉眼可見的距離內，參天大樹頹然傾倒，熊熊烈火無情蔓延，不知屬於何人的鮮血噴洒如霧，也不知屬於何人的屍身被踐踏入泥。

在這一片慘烈之狀的前方，十餘騎天梟狼兵瞳孔中黃芒閃爍，緊隨著一個身軀健壯、渾身銀毫的狼頭壯漢，驅使著胯下巨狼發瘋般狂奔，似乎只要停歇半刻便會被身後的慘烈景象吞噬。

當天梟部最後一騎馳入龐大陣勢，其身後密林之中出現了短暫的安靜，但隨即便湧出如山如海般不可勝數的狼耳甲士，毫無顧忌地緊追上來。

「聽我號令，萬箭齊發！」

渾身銀毫的狼頭壯漢頭也不回，在自己的暴喝聲中，抬手往天空打出一枚碩大的銀色狼頭印記。

下一刻，夏寒只覺得自己眼睛都花了：只見密密麻麻的箭鏃登時如蝗群般在整個陣勢上空飛騰而起，伴著「咻咻」的厲嘯聲穿雲射翳，化作黑壓壓的幕布。

吶喊著衝鋒的靈獒甲士們頓感天上的陽光都暗淡了幾分，緊接著便是尖矢透體、血迷雙目，原本氣勢洶洶的大軍轉眼被射了個人仰馬翻。

一波齊射剛過，另一波幾無間隙地接踵而至。天梟狼兵們熟練地彎弓搭箭，不停射出奪命箭矢，絲毫喘息機會也不願留給敵方。

見靈獒部的追兵已被死死壓制、暫無法立即對大陣發動進攻，術烈便腳踏巨狼脊背騰空飛掠到三部人馬面前，與之同行的一眾黃瞳境存在則佇立他身後兩旁，個個挂彩面露狼狽。

「術烈兄，怎麼……現在這情況？」慕葒驍訝然問道。

術烈擺擺手：「摩柯寨已無法堅守，本座部下死的死傷的傷，上萬人馬損失殆盡，就連術不古和術黎也……好在各位狼主順利撤出，我們還沒失去一戰之力。」

夏寒朝其部下一一看去，發現果真沒了術不古的身影，而兀赤的左臂赫然齊齊斷去，像是被人生生扯斷。在這次兩部之間正面最強的較量下，天梟部竟然以大敗收場。

跋龍眉頭緊皺，向眼前這龐大陣勢指了指：「術烈兄，還望你坦誠相告，這可是『阿匹佬大陣』？」

術烈微微一愣，繼而默然點頭。

「已經到了如此山窮水盡的地步了么？」

「也並非這般悲觀，那最後一步可能根本用不上。我就不信他雨褐子真的道行通天——」術烈露出自信的笑意，但很快就僵在了臉上。

刺耳的摩擦聲中，自靈獒部大軍後方的密林間驀然出現數個巨大的旋轉飛輪，迎著如驟雨般密集的箭簇破空而來。

雙方剛一接觸，便產生了數之不清的斷箭殘矢。更有羽箭被完好無損地反彈回來，射進了天梟部自己的陣型。

靈獒部一方爆發出震天動地的歡呼聲，而天梟一方則為之氣奪。

瑩黃色的光柱高高升起，在半空彎過一個弧線后驟然衝擊於阿匹佬大陣的前方，爆炸開一片濃烈的霧氣。在其消散后，顯露出雨褐子以及他手下的八魁來。

好奇的神色顯露在雨褐子的臉上，這傳聞中有著莫大威能的阿匹佬大陣他也是第一次見識，不知其究竟有什麼奇特之處。

天梟部的箭雨已經在那飛輪的剋制下啞了火。隨著此起彼伏的衝鋒號角響起，早就躍躍欲試的靈獒甲士如洪流般湧向陣前。

「聽我號令，步騎協戰！」

看到敵方的行動后，術烈立即下達了變陣的命令，但隨後卻回身向三部狼主一拱手道：「請各位撤退到此，實際上也是有求於你們。我部黃瞳境戰力未能完全集結，前番大戰後又損失慘重，還望施以援手，助我為這大陣供給能量！」

「哦？我們該怎麼協助？」慕葒驍問道。

「很簡單。」術烈當即快速說明一通，繼而自身當先一縱一躍，上得一座祭壇式的建築。

慕葒驍與跋龍帶領著各自的黃瞳境手下也效仿術烈行動。幼狽部因為只有小唯一人身具黃瞳凝光境的實力，故由她代替狼主夏寒躍上一座祭壇。

廝殺搏鬥聲、兵刃碰撞聲即便遠在數十丈外，也顯得如此震耳欲聾。夏寒定睛瞧去，只見天梟狼兵集中扼守住陣型的幾個關鍵部位，其餘方向則任由靈獒甲士橫衝直撞。待他們貿然深入后，風語幢的狼騎兵再度出動，將孤軍而進者一一擊潰。

但隨著以八魁為首的靈獒高階戰力加入對阿匹佬大陣的攻擊，多個方向的防禦轉瞬便顯得難以支撐。不斷有狼兵的鮮血噴濺而起，也有巨狼被震飛在天上化作肉塊落下。

天梟一方的陣腳開始搖搖欲墜，死傷驟然加劇。

恰在這時，夏寒察覺到一股瑩黃色的氣浪鼓盪開來，源頭正是各黃瞳高手所在的祭壇群。

術烈、跋龍等人雙瞳黃芒直欲奪眶而出，裂開成若干道細線連接在祭壇之上，光華流轉不息，彷彿在源源不斷地輸送著什麼。

幾個呼吸之後，那些祭壇竟然托著其上面的人一道飄飛而起，懸於半空，釋放出更多的瑩黃氣浪。

阿匹佬大陣再次發生了異變。

瑩黃色的光路紋脈以眾祭壇為起點，爭先恐後地往整個陣中蔓延，每過一處便閃耀出薄薄的光帶。而先前就已豎立在陣中的旗幟，成為了黃芒最為集中的地方。

此刻，若從高空垂直往下看去，整個阿匹佬大陣猶如天上銀河，因為光帶的蔓延，而點亮了其中最璀璨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