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鳳舟島
不知從什麼地方飄來的一大團濃黑硝煙，橫亘在前方，使人無法看清其後面的情況。而那些靈獒敗兵忽然發出一陣歡呼，士氣大漲下連行船速度都快了幾分。
「咦？難道他們找到自己的大部隊了？」夏寒皺了皺眉，又向兩邊張望，卻見硝煙瀰漫四周，似乎在此地發生過……或者正在發生一場激烈戰鬥。
隨著距離的越發靠近，夏寒耳中聽到了越來越清晰的喊殺聲與爆炸聲。逃竄的靈獒敗兵已穿過前方硝煙，無法再看到他們的身影，夏寒也不甘落後，毫無顧忌地跟了上去。
硝煙中充斥著一股嗆鼻氣味，視線只能看出不到三丈遠的距離。夏寒捂住口鼻，快速前行的同時打量著四周：破敗的戰船殘骸隨處可見，兀自燃燒著熊熊大火，硝煙從中不斷升騰而出。
要彙集成這般遮天蔽日的煙幕，不知這一片區域究竟燒毀了幾千幾百艘船隻？
夏寒正暗自咋舌不已，忽然眼前一亮，濃黑的硝煙被甩在身後，終於顯露出被其遮擋的景象——
一個萬船千艦如獸群廝殺、浩瀚湖水如岩漿沸騰，天地都為之變色的壯闊景象！
率先進入夏寒眼帘的，是遠處一座大如城堡的島嶼，但細查之下，這島嶼上並無泥土植物，竟是由一艘又一艘艋艟樓船相連拼接而成的龐然巨艦，陡然看去與陸地無異。
這艘拼接巨艦，被凰湖部稱為「鳳舟島」，其上風帆林立，最中央者大如天幕，將周圍一片廣闊的區域籠罩在下。此巨帆之上，一隻灰黑色的碩大鳳凰圖案栩栩如生，似乎隨時會破帆而出。
巨帆底部，遠遠望去如同坐落著一座雄偉的宮殿，坐北望南，即便不如夏寒見過的神陽王宮那般氣勢恢宏，但也別具威嚴。
「那就是凰湖部的狼主大帳了么？沒想到竟是完全修建在樓船之上！」夏寒看得出神，心頭暗自猜測。
也不知是往湖裡放下了多少巨錨，整個拼接巨艦連帶著雄偉宮殿除了隨湖水時而微微浮沉外，其他時間竟然紋絲不動。
其周圍，艋艟巨船、披甲樓船、近戰鬥艦、平底沙船、走舸快船盡皆雲集，放眼望去，恐怕得以千百來計，密密麻麻鋪滿湖面。
而與它們分庭抗禮的，是同樣多如牛毛的輕裝快船，其中間或出現幾艘巨獸般的碩大樓船，蝗群般鋪天蓋地的羽箭和勢如破竹的燃火巨石在湖面上疾速掠過，獵捕著自己目標。
這是一片設置在浩淼水域之上的喋血戰場，喊殺聲與爆炸聲不絕於耳，濃重硝煙四起如造黑夜，原本平和如鏡的湖面處處鼎沸，已無絲毫安寧可言。
靈獒部的輕裝船陣瘋狂地往拼接巨艦的位置衝鋒，所有快船各司其職，有的攢射箭矢鐵槍，有的糾纏敵方鬥艦，有的運轉霹靂機拋投火石……
在兩軍廝殺最慘烈處，即將沉沒的靈獒快船自燃起熊熊烈火，瞄準敵方艋艟無畏地撞擊，冒著粉身碎骨之危也要拼個兩敗俱傷；
走舸內，不時拋出鐵鉤繩索，一旦命中敵方鬥艦，立刻呼朋喚友蜂擁而上將其圍而殲之；
湖面上飄浮著數不清的大大小小的殘破船板，靈獒與凰湖落水的士卒們繼續在湖裡短兵相接，廝殺得難分難解……
半空中，是雙方黃瞳境高階存在搏鬥的舞台。瑩黃光束呼嘯掠過，時而與另一道黃芒衝撞在一塊兒，時而對下方艦船間的戰鬥進行干預。各式各樣的招數功法相互對抗，使這片戰場的慘烈程度不斷升級。
靈獒一方的黃瞳存在似乎也奉行著「亂蠅蟄牛」的戰術，時常糾集數人對一艘凰湖巨船從半空中輪番進行攻擊，直到生生削平其一層甲板。
凰湖一方則針鋒相對，奉行「橫掃千軍」的戰法，在針對敵方艦船時一出手便是大範圍的無差別攻擊，像割草一般虐殺著那些毫無防禦可言的輕裝快船。
他們當中，負傷者、隕落者也隨時都在出現，一旦無法支撐飛行，便如流星般墜下，濺起滔天浪花。
如此熱鬧而慘烈的場景，夏寒見所未見，本以為凰湖部狼主大帳在這樣的設置與保護下萬無一失，豈料靈獒部竟強悍到這種地步，靠著實力和人命，向著目標逐漸殺出血路。
靈獒船陣的中央，百十艘精銳鬥艦簇擁著一座鐵塔般佇立的巨型樓船，不斷有煉瞳者在其上進進出出，或是復命而回，或是領命而去，儼然為靈獒大軍的指揮中心所在。
樓船最頂層，羅蓋華傘之下鋪就著完全由虎皮和楠木組成的寶座。雨褐子凜然坐於其上，饒有興味地眺望著前方戰局，似乎剛從小憩中醒來。
「除我們南面軍團順利突進到『鳳舟島』外，其他三面軍團都還未能抵達。闊都發訊來說，東面軍團遭遇到伏擊，正在全力破敵突圍。」雨櫟在他身後稟告道。
「嗯，凰湖東面地形複雜，島礁眾多，跋龍設有伏兵也不足為奇。」
「北面雨橫遲遲未有消息傳來，興許是被敵軍攔截了。」
雨褐子沉吟片刻道：「派個精明點的人越過湖中央的凰湖重兵去探探情況，同時責令雨橫不計一切代價突進到鳳舟島北面以牽制敵方力量。」
雨櫟立即喚來一個初窺黃瞳境的甲士，吩咐一番后令其出發。
「莫頓那邊呢？」
「莫頓么，他傳訊來向狼主麾下請罪。西面軍團在進攻中發現敵軍分離出一支船隊向東南而去，而不久前蒙斛哥的岸上防線被慕葒幼狽兩部聯軍突破，他猜測那是前往接應聯軍的船隊，所以也分出一路偏師追殺糾纏。」雨櫟答道。
「慕葒部與凰湖部很早之前就形同盟友，他們之間有著特殊的聯絡方式，本座至今也沒有參透。他猜得不無道理，多半就是凰湖部接到了慕葒驍的接應請求，而南面防線被我突破，東面設伏志在重創闊都不便分兵，北面鞭長莫及，只能從西面調船。
至於請罪，他是犯了什麼過錯？」
雨櫟剛張嘴要作回答，卻陡聽身後沉重的腳步聲響起。他回頭看去，見蒙邏哥大踏步走來。
「狼主麾下，敗報到了。敵方的援軍，也到了。」
雨褐子眯起雙眼：「他莫頓這個罪可不小哇。事已至此，我們該加快速度了。」
雨櫟和蒙邏哥都聽懂了他的意思，不同的是，一個皺起了眉頭，另一個卻齜出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