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前傳】祭壇惡魔的復甦14
克羅米婭在本想在沐浴的時候冥想一會,讓自己複雜的心情平復些許,但收效甚微。自己在今日成為了丈夫篡位的最大幫凶,將昔日的親人們紛紛送上前往冥界的道路,在做這些事之前,她反覆做過了心理建設,甚至敷衍自己說這是給去世的老國王和王後送上最合適的陪葬者,讓他們在地下世界並不孤獨。相對地,孤獨環繞了自己,除了丈夫之外無所依靠,做了弒親之事的人必定受到周圍人們的孤立與背棄,但自己與索洛伽的理想是一致的,成為至高的王室,位列帝國巔峰的人。
老國王曾經對索洛伽說,希望不要在自己有生之年看到兄弟同室操戈,那麼,在他去世之後,這也算兌現承諾了。王座應該由有魄力和膽量的人繼承,懦弱的王兄至多只適合做做行政官員,是不指望他能讓帝國的邊疆始終和平,讓南邊的娜迦不敢騷擾海港和漁民,甚至受到神明的肯定將稱號升為皇帝。
皇后……這個稱謂猶如星辰般吸引著年輕的克羅米婭,她並不滿足於現在這個托關係而得來的大法師稱號。維拉克魯斯帝國的婚姻制度決定了皇帝除了唯一的配偶之外是沒有其他擁有名分的側妃的,除非自己死,否則休想有人坐上皇后這個位置。
對理想的無盡渴望指引著克羅米婭,有一天,她終於在海邊撿到一個漂流瓶,瓶中有一封信和數個章魚形狀的小木雕,出於好奇她打開了那個漂流瓶,被裡面從未見過的奇異能量所吸引,然後她讀了那封信。
信中的內容是讓她在秘密之地種下這些奇異之果,果實將帶給她超出期望之外的知識與力量,你是唯一的幸運兒。海邊來的,奇異之果,樹種一樣的事物……栽培下一年之後,樹種們長成了數棵並不算很大,葉片中規中矩,但只結章魚形狀奇異果實的樹。所有的果實里都蘊含著不同於平日里魔網流淌的那些能量,克羅米婭花了一些時間來研究,確認它們可以被安全實用,果實讓她比往日更加多夢,夢裡的情形不外是在昔日學院的課堂里上課,而眼熟的導師卻講著一些過去從未學過的執事,聲稱它們是失落的法術,被棄用的法術,值得被重新學習。
那時,克羅米婭將夢中的知識在現實中重現,她掌握了一些新的法術,也強化了過去弱勢的法術,不過她並非將此在人前出示,這些法術將成為日後自己榮登皇后之位的重要籌碼。閑暇之時她也在想,莫非這是來自南國神祗的啟迪?在遙遠的南方,神祗聽到了自己質樸卻雄心的願望?
換好衣服,克羅米婭並未打算立刻就寢,在想辦法獲得封疆大吏們的權力印鑒前她都沒法好好安睡。她走到自己書房的辦公桌前,用手指在一塊紫色晶石的操作台上點了點:「諾曼的餘生——監獄長瓦塔托里亞,報告情況。」
紫色晶石並未投影出孤島監獄的影像,這代表對方沒有應答。
克羅米婭反覆點擊並呼叫對方,所得到的靜默讓她空前不安。就算是深夜,監獄長的辦公室外面一個房間也是有人值班的,來自王宮的聯絡不可能得不到應答。
呿!還沒到慶賀的時候,不可能就這樣丟下工作怠慢未來的統治者而自己去濫酒了吧!讓我逮到非得給他好看!抱著這樣的想法,克羅米婭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拿起法杖,開啟了通往孤島監獄的傳送門。
留給克羅米婭的是一個沒有獄卒的監獄。一些囚犯還留在那裡,不過都是些無足輕重的舊犯人,她和索洛伽重要的囚犯們都不見了,雪峰堡大公和索拉爾將軍的囚室周圍並沒有任何搏鬥的痕迹,所有的獄卒好像憑空消失,或者乾脆就從監獄背後的懸崖跳海自盡了似的。
背叛一詞在她的心底迅速浮現。一百萬第納爾的賞金,侯爵爵位的封賞,調離此地的期許,這哪裡會不讓一個邊遠地區的牢頭心動?除了索洛伽之外,任何人都不可能給他更豐厚的許諾了。早知如此,應該採取更加牢靠的手段,直接洗腦……
迪蘭達爾和加西亞的名字一瞬間劃過她的腦海,但迅速被她否決了。
雖然這兩個弟弟目前下落不明,但他們不可能這麼快就聯絡到如此偏遠地方的監獄牢頭,再說他們也沒有途徑知道雪峰堡大公和沙都鎮守將軍會被關在這裡。弟妹瑪蕾更是從來都沒有來過這如此荒僻之地……沒有去過某地的法師是無法開啟前往該地的傳送門的。
難道是……那個精靈大公……
雖然下午才派人去探過大公的口風,但她不覺得對方是輕易能夠舉起反叛大旗的先行者,艾汶萊斯特大公說好聽點是棵政壇常青樹,說難聽點就是個朝堂老油條,他怎麼會不知道槍打出頭鳥的道理。衣食無憂的世襲爵位,和平安寧的艾汶萊斯特,不值得用來去賭一把維拉克魯斯的國運。帶著懷疑的心情,克羅米婭立刻前往西北荒野的沃爾萊多。
這裡的監獄長是在了,只不過和他的部下在辦公室睡大覺,被王子妃用兇狠的招呼弄醒后,誠惶誠恐地站好,被問及地下監獄的重要囚犯是否還在的時候,他的腦門上簡直汗如泉涌——因為一般被這麼問到的時候肯定就是出事了。
囚牢里空空如也,一部分獄卒們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多少還有條命剩下,甚至沒受很重的傷,似乎都是被一擊擊暈。面對克羅米婭的激烈質問他們個個都是雙股打顫,只有回答倒是很統一:一個黑斗篷的女人來過,沒有看到她釋放囚犯,因為我們都失去了意識。通往地下通道的門禁和機關都沒有反應,她猶如黑霧穿過這些甬道,只有嘲笑的聲音聽得出來是個女的。
女的?
克羅米婭在腦海里搜羅了一圈,她實在想不起來維拉克魯斯的地界內會有哪個女的在如此快速的時間內公然反抗王宮的意志。估計是有什麼其他王子的死忠者用變聲和幻化的魔法裝扮了女人來迷惑自己……難道是魔導師伊格法?那傢伙持有反洗腦的手段,故此只能以利誘的手段來拉攏,如果第三第四王子用更豐厚的現碼買通了他,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關鍵的問題是,任何可以知曉囚犯們被關押的途徑,所流出去的消息都指向王宮的地牢和國立的皇家監獄,被守護聖都的結界牢牢圍困。突襲者是怎麼精確定點到沃爾萊多和諾曼的餘生的?
一想到這裡,克洛米婭的懷疑與直覺便愈發加深,能做到這種事的,沒有東都那些善使魔法的精靈從中作梗,她把名字倒過來寫!
又氣又急的克洛米婭立刻回到王宮,緊急與丈夫商量。索洛伽到底也算是打過仗的王子,本來就不期望能用比較「溫和」的手段和短暫的陣痛來穩定自己獲得的政權。他冷聲宣言,明天開始,準備打仗吧,還好,除了帝國四至行省的軍隊我暫時無法掌握之外,整個國家五分之三的軍隊我都可以調遣。趁這四個地方還沒有形成串聯,公開聯盟反抗我的時候,逐個擊破。
我贊成你的意見,親愛的。東都的態度我再去探一探,如果大公沒有明確反抗的意思,就把他放到最後,用大局來逼迫他妥協。冬天行軍在雪峰堡的管轄領域需要做好足夠的後勤準備,不能貿然攻擊。南方旗魚群島有海防優勢,在大型傳送法術和設備齊聚之前,採取封鎖手段,讓他們消耗儲備。因此,先拿下最近沒有過於糟糕氣候作祟的沙都是最優的選擇。
你簡直和我心心相印,米婭。我也是這個意思,現在,仍然要派人密切關注各地的情況,務必儘快確認迪蘭達爾和加西亞的生死,他們一天不去見海拉,你我的王位一天就坐不穩當。
了解,親愛的。我明天早晨就跟艾汶萊斯特大公通訊一次,試試他的口風。我們這次還是不夠謹細,造成了太多的漏網之魚,真是……太失態了。
狡猾的是迪蘭達爾,老大和老四我都沒放在眼裡,老大就這麼窩囊地死在我的突襲中,足夠說明他的無能與平庸,迪蘭達爾雖然預見了我的發難,提前給老大透露,但老大還是……嘖嘖。這種人不配坐上維拉克魯斯的王位,他連應付政變,擺平自己國家軍隊的能力和威望都沒有,還談什麼保家衛國,更別提開疆拓土!如果父親指定的王儲是老三,或許我還得費勁地跟他角逐一番……
不會有那種事吧,一般情況?如果老大不行,順位繼承肯定該你呀?從這種情形來假設的話,老四鐵定會支持老三,他們從小玩到大,比跟我和老大更親密,這應該是年齡相近的緣故。
不論怎樣,他們不會原諒我,我也沒辦法再容下他們,除非他們被你的法術洗腦,願意效忠於我,否則,不要再想活命。要不然就逃到維拉克魯斯以外的地方,蜷縮著度過一生吧。
果然,翌日早晨,大公剛剛吃完早飯開始一天的政務工作,第二王子妃的通訊聯絡就如雷諾所預料地來了。大公心裡直嘀咕,還怕她不來呢。
選好了一個恰當的語調和態度,米密爾·蘭開始沉著冷靜地應付對方。
早安,克羅米婭殿下,您和索洛伽殿下不是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嗎,東都又不能威脅你們什麼,這次的聯絡又所謂何事?
我開門見山地直說好了,雪峰堡大公他們是你派人救走的嗎?
……
精靈纖長的眉毛高低錯落了那麼幾秒,大公顯得非常困惑。
昨日來到東都的只有燼心公爵家的一個書記員跟我聯繫過,他說所有人都被你們關押在聖都的重要監牢里。雖然看樣子燼心公爵是想我去冒險劫個獄,但覆蓋聖都的五層結界還是讓我覺得十分棘手,我不希望用太過強硬的手段跟未來的統治者硬碰硬鬧得彼此都沒有台階下。至於您說我救走了雪峰堡大公他們?這怎麼可能,現在沒有任何手段能不觸發聖都結界警報而輕易地長驅直入的方法,縱使我和提莫爾都是大法師這也不行。什麼,難道您的意思是,魔網之主親自展現神跡了?
倒也不是不可能——這種想法在克羅米婭心底忐忑地劃過。可如果是這種情形,得到神明撐腰的人早就應該第一時間將慘劇的真相昭告天下,懲處惡人,而不是到今天早上了都杳無音信。直覺告訴她,大公肯定在裝傻,但她又拿不到對方真正下手的證據。
這次聯絡還要告訴你一件事,聖都的軍隊今日開始備戰,所有尚未交出權力印鑒的地方行省都將視為反叛帝國的政權,艾汶萊斯特也不例外。
這話從何說起?艾汶萊斯特公開反對聖都了嗎,沒有吧。而且無論王室如何變遷,大公之位都由蘭氏家族世襲,我們交不交又有何妨?殿下,倒是你們別忘記,你們還不是正式的國王與王后,我們如何向尚未繼位的儲君鄭重地宣誓效忠?而各地的封疆大吏們又憑什麼聽你們調遣,乃至交出權力印鑒?身為一國之君,以及母儀天下之後,想得臣子之心,萬民之心,起碼的敬畏還是應該有一點點的哦?
好吧,就算我們稍微退讓一步,聽聽你的要求,東都要如何才願意服從新的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