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大明困局
一方勢力的成長必然會有另一方勢力的衰敗,毫無疑問,崇禎十七年的正月,北京是特別的寒冷,皇城宮殿挑檐背陰處的冰錐長達兩米,北風一吹便搖搖欲墜,陽光照耀下萬分炫目,只是風力稍大,這些長長的冰錐便跌落在台階上碎成了數段。
當崇禎十七年的新年如期來臨的時候,崇禎皇帝正剛剛度過他三十四周歲的生日。按理說,這一天崇禎皇帝應該非常高興。但是,面對大明王朝的岌岌可危,內憂外患,他一如既往的陷入了無奈和沉思。
乾清宮外,和煦的陽光照耀在莊嚴的大殿之上,折射出的溫暖讓幾個執勤的太監腰板不免挺的更加直些,殿內的崇禎皇帝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偷懶了,也許因為是自己的生日,也許因為太多的煩惱,總之,今天崇禎皇帝給自己放了一個假。
他躺在龍榻之上不願起床,就那麼直直的望著大殿的屋頂,他不明白自己勤勤懇懇,大明這條大船為什麼在自己的手上千瘡百孔。自從孫傳庭戰敗被殺之後,一個接一個的壞消息不斷傳來,先是陝西落入賊人之手,接著是李自成偽政權的建立,然後是大順軍開始分兵兩路進軍北京。
一想到百萬流寇將要進攻北京,他不免額頭滲出了一些冷汗,揉了揉有些眩暈的腦袋,他一骨碌爬了起來,大聲疾呼:「王承恩呢,王承恩哪去了?」
身著暖袍的老太監疾步而入,顯然他就在殿外隨時伺候。
看著面前的王承恩,崇禎惴惴不安的心稍稍平靜了下來,隨即他吃了一口點心,面色有些羞愧的問道:「承恩啊,如今這闖逆已經攻入山西,你看,朕的軍隊能否擋住逆賊?」
王承恩對於眼下的時局並不樂觀,如今他提督東廠,對於西北的戰況了如指掌,眼下李自成已經親率大軍進攻太原,若是取了太原,整個山西就丟了,那麼京師還有什麼屏障,靠大同、宣府的那些守兵嗎,恐怕面對李闖的兵鋒,他們會更多的選擇附逆。
「皇上,老奴跟你多年,咱們北京城什麼情況沒有遇到,只是這次老奴倒是建議先避鋒芒,南邊,只要到了南邊,憑皇上的振臂一揮,天下還不都是勤王之師。」
崇禎長嘆一聲,「哎,退,咱們就能退到哪裡去啊?如今南京雖然扛著明旗,但是人卻都是賊人啊!」
「嗯,皇上說的是,不過長江以南咱們還有江西、浙江、廣東、福建等各省,再說南京那邊來信了,這卓青楓雖然有自立之意,但對於皇上絕對是忠誠無二,咱們借著鎮軍的船抵達江西,便可以無憂了,至於卓青楓、多爾袞、李自成他們,讓他們狗咬狗,只要咱們看著就行了。」
「哦,怎麼這裡還有韃子的事情?」聽著王承恩的建議,他不免來了興趣。
「據皇上所布暗棋密報,卓青楓如今勢大,已經征服了朝鮮和日本,眼下又吞併了李闖所佔領的河南諸地,此時正在秘密調兵,意圖可能是關外的盛京,還有劉芳亮的大順軍左營。」王承恩根據各方的消息結合鎮軍的移動調兵大膽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什麼,這廝如今竟然有這樣的實力,前日戶部還上奏南京拖欠稅銀四百萬兩,難不成是這廝有意為之,真是該殺。」吃驚之餘的崇禎滿面怒色。
「這個,南京方面也有他們的難處吧,自從卓青楓掌握了南京,這稅銀已經漲到了八百萬兩,去年江南大旱,糧食減產,卓青楓對外窮兵黷武,造成了錢糧不足。不過南京方面已經承諾,等到夏糧入庫,一次性補齊稅銀,大概再等四五個月就差不多了。」
崇禎突然暴怒,一把摔碎了手邊的一隻茶盞。「混蛋,再等四五個月,朕的將士拿什麼充饑,王承恩命錦衣衛將這廝逮捕入詔獄。」
看著王承恩一臉迷茫,他彷彿想起了什麼,揮了揮手,無奈的說道:「罷了,朕今天心情不是很好,這樣,你準備一下,咱們出宮轉轉。」
「皇上,龍體要緊,外面都是些閑雜人士,萬一有些不測,老奴就是死也無法承擔罪責啊!」王承恩雙膝跪地,試圖阻止崇禎出宮。
「休得多言,朕又不是沒有出過宮,當年朕親自出塞會盟恍如昨日,承恩照辦吧!」
王承恩知道無法阻止,只得派了數十人暗中保護,而自己陪著崇禎出了皇宮。
一路之上大明百姓表情木訥,面色慘淡,顯然是多日沒有吃飽。崇禎本是散心,可惜越看心情越是煩悶。
走到正陽門外,卻發現有一個算命先生在那裡打著一個幡子,上書「鐵嘴神算」。上前打量,只見此人似乎仙風道骨,不免心生算上一卦的念頭。
看到身穿便服的崇禎到來,鐵嘴道士招攬道:「請問閣下是算命還是測字?」
崇禎想了想,最後回道:「測字,想問國事如何?」
鐵嘴一聽國事,不免眉頭緊皺道:「國事不可問,請閣下另問他事。」
崇禎感覺有些好笑,這算命先生也如此小心。便沖著鐵嘴正色道:「此地只有我等三人,你怕什麼,只管測,卦金我付雙倍。」
鐵嘴看了看崇禎,又看了看一旁的王承恩,便點頭問道:「閣下要測哪個字?」
崇禎答道「有!」崇禎本以為,有字意味著「大有」之卦,有一個強有力的領導者,就能讓大局轉危為安。沒想到鐵嘴大搖其頭道:「閣下,不妙啊!這個『有』字就是大明二字去掉一半,意味著大明江山塌了半邊,不妙不妙啊!」
崇禎有些不喜,趕緊改口道:「先生誤會了,不是有無的『有』,而是朋友的『友』!」
鐵嘴一聽,眉頭緊皺,不免拱手解釋道:「友字更不妙!友就是反字出頭,反賊有了出頭之日,還有大明江山的好處嗎?」
崇禎此時倒是覺得有趣,於是笑著改口道:「不是朋友的友,是理由的由!」
鐵嘴微微拈著鬍鬚,冥想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這和『友』字一樣嘛!由是田字出頭,種田漢們一出頭,那不就是老百姓們都要造反了嗎?」
崇禎表示不信邪,再次改口道:「不是朋友的友,是申猴酉雞的酉!」
鐵嘴此時有些不喜,微怒道:「閣下,測字都是一字千金,一個字就能斷出來,你何必換了數次,莫非有什麼執念不成?」
崇禎心想,「看來這算命就是靠忽悠,萬般解釋都是牽強附會罷了。」於是呵呵笑道:「這酉字,可有妙解?」
鐵嘴長嘆一口氣道:「罷罷罷!本來我一個算命的是不敢說的,不過你既然非要聽,我就說給你聽!這個酉字,就是九五之尊的尊字去掉頭上兩點,去掉腳下一寸,掐頭去尾的九五之尊,還能存活嗎?」
崇禎一聽,頓時覺得五雷轟頂,為什麼連測數字,都是不祥之兆。他咬了咬牙,表情變得有些凝重,旁邊的王承恩也是一臉懵逼,的確是不祥之兆。他不免插話道:「若是曲徑通幽的幽,該當何解?」
鐵嘴無奈的嘆氣道:「第一字,已經定了所測之事,你再換一萬字,所測都不會改變,幽字就是山中掛著兩根繩,乃二人上吊之意!」
王承恩大怒:「你這老頭,妖言惑眾,當殺。」
鐵嘴雙眼微閉,尷尬的笑道:「小民不過是就字解字罷了,何談妖言,我之命,食不果腹,不過是早死晚死罷了,不然也不敢妄言這些事情。」
崇禎臉色慘白,取出帕巾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緊跟著問道:「可有破解之法?」
鐵嘴看著所測的幾字,沉思道:「本來無憂,何須破解,有字只是失掉一半而已,只要不是執念作怪,丟掉的東西早晚都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