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公子入世，無題登堂

萬里之外，襄姜皇宮之中，正宮娘娘所居住的宮殿之內。

「你是說，太子殿下去了霽元宮？」

「是，奴婢親眼所見。」

襄姜國母——皇後周氏跪在佛龕前，手中慢慢捻動著一串檀香佛珠，雙目低合，其面上安詳之態像極了那佛龕中的菩薩。即便是聽說自己兒子與自己的死對頭來往密切，那張靜如止水的臉上也未泛起絲毫波瀾。

「本宮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娘娘。」

等那宮女退出大殿，立侍於周皇后另一側的女官忍不住出聲問道：「娘娘，明知那丫頭是太子的眼線，為何還要留著她？」

周皇後起先沒接話，過了好半天才輕聲道：「你覺得，太子知不知道我們知道她的身份？」

「娘娘的意思是……」

「太子早已不是原先咱們的三殿下了，本宮真後悔當年沒有聽老國師地忠告，沒有一生下他便……」周皇後手中掐著的佛珠一滯，雙手合十對著佛龕拜了三拜，「滿天神佛在上，恕我失言之過。」

「信徒周氏在此日夜禱告，敬奉神明，願以十年陽壽換我堯兒早日平安歸來。」

「對了娘娘，還有一事，奴婢不知當講不當講。」一向果決的女官臉上罕見地出現了一抹遲疑。

「但說無妨。」

「太子殿下派人去了少丹峰。」

周皇后猛地睜開眼，眸底劃過一絲凌厲的光芒。「說下去。」

「……少公子出山了。」

「嘩啦！」佛珠長鏈瞬間被扯斷，圓潤的珠子紛紛亂亂濺落到地上。

女官深深低下頭去，不敢去看周皇后頃刻間變得猙獰無比的面孔。

「好……好，好！好得很！」

「傳我命令！追殺少子璧！不死不休！」

當廖雙何回到東宮之時，一道雪白的人影已經等候多時了。修長的身影氤氳在飄忽的焚香煙霧之間，似是一切凡塵俗物都不能沾染其分毫，下一秒便會羽化成仙。

「久仰少公子大名，沒想到少公子竟願出山助本宮一臂之力，真是令本宮驚喜萬分。」

「殿下客氣了。」雪衣男子悠悠轉過身來，兜帽掩映的頭頂上居然沒有半縷青絲，除了沒有戒疤之外，與出家人無異，一張晶瑩剔透的玉面遮去了大半的容顏。

「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君而事。殿下是身負天命之君，貧僧自是該順應天命為殿下效力。」

廖雙何玩味一笑：「老國師可說過，本宮是天煞命。」

少子璧微微一笑，雙手於胸前合十，「老師也曾說過，貧僧於星象運勢一道天賦異稟，遠超其才。」

「那就祝我們合作愉快！」廖雙何開懷一笑，伸手想去拍拍他的肩膀以示親近，沒想到卻被對方避了過去。

「貧僧自小不喜與人親近慣了，若有失禮之處還望殿下海涵。」少子璧仍是淡笑著，語氣毫無起伏。

「無妨，是本宮唐突了。」

「還有一事，想請殿下解惑。」少子璧抬眸看向他，「原太子現身在何處？」

廖雙何靜靜看了他幾眼，忽而一挑長眉，「怎麼？公子還念著兒時舊情，想與皇兄收屍不成？」

「自然是不曾有這等念頭，只是覺得有些隱患需要儘早解決罷了。既如此，貧僧也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

「公子果真是個聰明人。」廖雙何擺了擺手，「以後這駐機閣便是公子居住的院落，有什麼需求儘管提，本宮一定竭盡所能滿足公子。今夜，公子便先好好歇息吧。」

「貧僧恭送殿下。」

將廖雙何送至門口處，少子璧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無聲地笑了笑，唇畔的弧度盡顯邪肆不羈，其中還包含著令人心驚不已的野心。

今夜月光正好，星河璀璨。

少子璧悠閑地抬頭看去，將漫天星辰盡收眼底，幾息之間卻突然抿平了唇線，收在寬大袖袍下的手指迅速掐算幾下，得出的結果卻讓他面具下鮮有表情的臉都驚詫起來。

明明氣運已盡，怎麼會橫生變數？

而且，若真如廖雙何所言，廖雙堯就該是死透了，又怎麼會有死灰復燃之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襄姜皇宮內風起雲湧之際，一隊來往於襄姜與天衍之間的商隊在白日成功過了兩國邊界線，在天衍邊境內最大的一處城池中落了腳。

商隊規模不小，且時常來往於此，故有固定的落腳地。在商隊進入私家客棧后不久，一些不起眼的人也稀稀落落地跟進了客棧後院，不多時同樣衣著的人便重新從客棧中走了出來。

在沒人注意到的地方，這個商隊已經完成了一次換人。

而好不容易脫下粗布商隊隨護服換上常服的幾人，在城門關閉前出了城，然後在夜色的掩映下，快馬加鞭抄小道直往東北而去。

五日後，在一行人日夜兼程之下，終於趕到了一處坐落在江南的城外山莊。

山莊名為無題。

被「簇擁」在中間的一人看了看這個在天下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無題山莊，有些驚異於半道救走自己的幕後主人的身份。

無題山莊，料是他身處廟堂，也聽說過此庄大名。

莊主無題公子，不知何方人士，於五年前開始行走於江湖，一手創下無題山莊，與各行各業的頂尖勢力皆為交好。而此庄最令人驚嘆也是最令人畏懼的，便是它做的買賣。

明面上的秦樓楚館醉生夢死，暗地裡的刀光劍影腥風血雨。

無題山莊，做的是殺人的買賣。

誰要是接了無題山莊的二十四橋飛花令，也甭多想別的，洗乾淨脖子準備好後事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但做這等買賣的無題山莊卻是江湖上實打實的名門正道。只因山莊接單殺人只殺大奸大惡之人，下單買忠善良義之輩性命的一經查實為奸惡邪道，反殺之。

當初他因為好奇曾派人打探過無題山莊的事宜，結果卻是一無所獲。這無題山莊的水，比任何人想象中的都要深。

不過，若真是無題公子派人相救，那他到底有什麼目的呢？

一個江湖之人，對朝堂之事感興趣，可不是什麼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