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一直沒忘
「呵!」程筱筱扯嘴角,笑得有點諷刺「李暖君,你在害怕什麼?」
服務員端來咖啡,話題中止了一小會,直至李暖君喝了一小口,熟悉的苦澀讓她眉頭皺得更緊了些,語氣也苦澀起來「程筱筱,雖然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寄東西給我約我出來,但是我都想跟你說,過去就過去了!」幸福就好,她不會再插足進去,不會。
程筱筱似驚訝了一下,才撇嘴笑道「李暖君,你怎麼還這麼幼稚?」
李暖君突然不說話了,害怕提及某個名字。
「李暖君,你為什麼不問我陸清恆的情況?」程筱筱逼問著。
陸清恆三個字就跟鎚子一樣,李暖君隱隱覺得胸口有些疼,強忍不適「程筱筱,你是想要我問你什麼?我已經做到不去打擾你們了,你還想要我怎麼樣?」
程筱筱怔了片刻,笑了「李暖君,我這是第一次發覺你真是絕情地可以。」
「程筱筱,先告辭了。」不適在擴大,李暖君提起包打算離開。
程筱筱的聲音從背後緊追上來「誰說我跟陸清恆在一起了?我跟他沒有在一起過,從來沒有。」
李暖君腳步頓住,化過妝精緻的臉開始瓦解,從來沒有嗎?
程筱筱又喝了一口咖啡,似想將什麼強行壓下去般「李暖君,我算是明白了,他愛的一直是你,不管六年前還是六年後。這些年,陪在陸清恆身邊的是我,然而他想的念的,只是你而已,高中時沒有我的位置,後來也沒有,一直都沒有。」
李暖君有些站不住了,心裡的喜悅如同洪濤一樣將她淹沒,不是催眠忘記過去嗎?
「他記起來了?」顫抖的詢問。
程筱筱抬眸,眼神凌厲「呵,他一直沒有忘記過吧,他一直在騙我們,我們以為催眠成功了,原來都是假的。」
催眠失敗了?那麼,陸清恆會很難過吧,李暖君不免擔心「那他沒事吧?他的身體。。。」
程筱筱將眼淚憋了回去,沒等李暖君問完便迫不及待開口了「沒事,他就只是再也感覺不到痛苦了而已!」說完這句話,憋著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他怎麼了?」李暖君慌了,當初那一刀,刺中了肝臟,救了很久才救回來。
「李暖君,你知道他在美國,過得多麼痛苦嗎?」程筱筱流著淚譴責李暖君。
李暖君咬唇,她過得也不好啊,大家都以為她是正常人,卻不知她需要依靠藥物才能維持常人的狀態。
「李暖君,那些曾經屬於你和他的東西,他曾經如視珍寶地保存著,如今,也到了你的手裡!」
李暖君搖頭「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死了!」程筱筱開口,見李暖君沒反應,復又重複了一句「李暖君,那麼愛你的陸清恆已經死了。」
李暖君臉色煞白,搖頭「程筱筱,別開玩笑,這一點也不好笑。」
程筱筱笑著流眼淚「是啊,這怎麼可能好笑?李暖君,陸清恆死了,那麼愛你的陸清恆,很早就開始出現身體排異,他撐了這麼多年,還是撐不下去了。」
李暖君臉色白得如紙一般。
程筱筱哭得有些形象崩潰「我們那麼蠢,在他彌留之際才知道,原來他一直沒有忘,他一直都沒有忘記你。」
「他後來才說,他若是好起來一定會回來找你的,可是,他好不了,可能是你們沒福氣吧!」
「不、不可能、不、我不相信!不要說了,我不相信。」李暖君捂著耳朵蹲了下來,頭疼地快要爆炸,彷彿下一秒她就要窒息。
「李暖君,我今天就是過來告訴你,陸清恆已經死了!我們,都是失敗者。」程筱筱目光空洞,步步緊逼。
「不,不,不可能,不可以!」李暖君突然瘋了似得跑了出去,腳步踉蹌,差點撞到咖啡廳的玻璃門,嚇壞了咖啡廳里一波客人。有服務員畏畏懼懼幫她拉開了門,李暖君跑了出去,陽光底下才發覺陽光刺目地睜不開眼睛。
因為奔跑掉了一隻鞋,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行人投來的異樣目光,李暖君視而不見。馬路上,汽車喇叭滴滴答答沒停過,甚至有司機從駕駛座伸出腦袋對李暖君破口大罵。
李暖君蒼白著臉,完全聽不到了。
她的世界一下子崩塌,她寧願,陸清恆不回來,不記得自己,也不願他死去。
最後,頭疼欲裂,她倒在了馬路上,路人紛紛圍了上來,指指點點。
李暖君高燒昏睡了兩天,醒來的時候在醫院。爸爸李博航和媽媽溫靜怡還有弟弟李暖陽都在,他們的臉上掛滿疲倦,擔憂看著醒來的李暖君。
「終於醒過來了,幸好有好心人將你送來醫院,要不,你讓我們怎麼辦?」溫靜怡哭得撕心裂肺,連帶李博航和李暖陽都跟著紅了眼。
「沒事了,醒來就好,醒來就好!」李博航重複著,安慰著。
「對不起!」李暖君喉嚨沙啞。
渾渾噩噩又過了一天,李暖君收到程筱筱的簡訊,很簡短,告知她陸清恆的葬禮將會在三天後舉行。
葬禮當天,天氣如同人的心情,下著濛濛細雨。李暖君一身黑色衣服,沒有撐傘,站在遠處樹下,她很早就過來了,只是沒有勇氣過去。
程筱筱和陸家人哭成一團,形形色色她不認識的人,沒有人發現李暖君。
陸家曾經是翰市大腕,來追悼的人很多,李暖君臉色平靜地看著人來人往,直至出現她熟悉的面容,蒼白的臉才浮現類似崩潰的神情。
陸清恆的親生母親陳佩芝,當初和舅舅一起傷害了陸清恆的女人。李暖君舅舅判了15年,陳佩芝是幫凶,判了5年,去年就出獄了。此時此刻,陳佩芝穿著一身黑色衣服,面容依舊姣好,但是神色憔悴,看得出來,她過得也並不好。也是,沒了陸家的支撐,她又怎麼可能過得好?
陸清恆的父親陸豐年站在人群最前方,看著自己的髮妻,神色很平坦。倒是陸家其他人擋住了陳佩芝的腳步,對她各種辱罵和指點。
陳佩芝神色慌亂,一邊護著自己的頭一邊哭泣著,聲音顫抖著「我只不過想要看他一眼。」陸清恆是她的兒子,可是,在陳佩芝跟陸清恆相處的那些年裡,她似乎就沒有給過陸清恆半分母愛,半絲半縷也沒有。
「讓她過來!」陸豐年終於開口,眾人就是再不願意,也讓開了一條路。
陳佩芝盤好的髮絲被抓亂了,走近墓碑,看著陸豐年「謝謝你,豐年!」一晃眼,他們已都是年近半百的人,容顏都不再年輕。
「不用謝我,你再怎麼不對,也是阿恆的媽媽。」陸豐年沒看陳佩芝,目光一直在墓碑上的照片上,淡淡說著「你生了他,也毀了他。」
「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清恆!」陳佩芝再也忍不住,跪在墓碑前淚如雨下。
陸豐年沉默著,到底是他深愛過的女人「你看也看過了,走吧,別再來了。」
又過了許久,追悼的人全部離開了,陸豐年也被陸家人簇擁著離開了。
程筱筱在離開之前撥通過李暖君的號碼,卻是關機狀態,最後程筱筱也被家人帶著離開了。
墓園回歸了平靜,李暖君才走近。
細雨蒙蒙淋了那麼久,她的頭髮和衣服已經全部打濕了,模樣有些狼狽。
黑色的墓碑上,年輕男人的臉龐俊逸而優秀,李暖君笑了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這麼多年不見,他依舊是那個一眼就能觸動她心弦的人。
懷裡的紙箱也濕了一半,李暖君打開,看著它們,笑地溫柔繾綣「我不該拿你的東西的。」
「這個發圈原來在你這裡!」李暖君從箱子里拿出一個白色透明袋裝著的粉色發圈,嘴角是甜美的笑。那是以前她用過的,不知怎麼落在陸清恆這裡了,還被他保存了起來。
「這是我們的情侶表,那時候吵架,我摔壞了,你居然偷偷修好了!」
「還有這個,你的筆記,上面還有很多我的標註,你那時可真讓我頭疼,很擔心你考不上大學來著的。」
「這是情侶手鏈,9塊9一對,仿銀的,你當時可嫌棄,我求了好久你才肯戴呢!」
「這是我們一起去烏鎮的火車票,真懷念那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