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意外之險
長安抱著胳膊,嘆息道:「沈佩佩的死因實在是太隱蔽了!春霖們也是意外發現的。」說到這裡,看了春霖一眼。
春霖笑道:「可不是!要不是春霖們家裡的孔媽,春霖們哪裡能想到呢?所以,德賢也不要往心裡去。大家都全力以赴的查找沈佩佩的死因,都是為案子效力!」
春曦道:「話雖然如此,可德賢的心裡畢竟覺得難受。你們放心!春霖會勸一勸他的!他是春霖們黃埔警署的老人了!這一次,他判斷失誤,自責不已,也是人之常情。」
春霖說道:「那就請警長勸一勸德賢前輩吧。早上,他見了春霖,對春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說到這裡,故意裝作無所謂,一笑而過。
春曦笑道:「你別和他一般見識。春霖們要尊老愛幼。他的年齡比春霖還大一歲呢!」
春霖故意很大聲的笑道:「放心吧!春曦,春霖會尊老愛幼的!」
長安憋住嘴裡的笑,瞅了春霖一眼。
她急忙道:「春霖們先回去了。」
來至隔壁的辦公室,她掩上房門,道:「春霖想,今晚,春霖們喬裝打扮,去紅玫瑰大旅社打探一番。春霖實在等不及了!」
以前辦案,長安和春霖曾喬裝打扮過。化裝道具都是現成的。
可春霖覺得,顧鑫銘肯定會加倍小心。
在這風口浪尖上,他絕不會鋌而走險、去紅玫瑰大旅社。
萬一,春霖們暴露身份,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可春霖也知道,長安是個性急之人。她認準的事情,肯定會堅持到底。
長安打量著春霖臉上的疑慮,低聲笑道:「你放心!春霖們肯定會很小心的。」
春霖低聲說道:「那好吧!晚上,春霖們就去一趟吧。這件事情不要驚動警署的人。他們還都不知道紅鸞的存在!」
長安拿著白瓷咖啡杯來至角櫃前,把杯子放在柜上,拿起暖水壺倒熱水。
吃飯之前,她有喝咖啡的習慣。她沏好一杯咖啡,放下暖水壺,低聲道:「春曦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照他的老辦法走了!」
春霖走到窗前,推開半面棕漆木窗,遙望波濤滾滾的黃浦江,道:「他的那一套有時候管用,有時候不管用!」
長安坐在木椅上,翻看著桌上的紅箋文件。
春霖轉身,對她說道:「兇手是沈佩佩的同胞姐妹。她和沈佩佩長得一模一樣。她即便住在紅玫瑰大旅社裡,也不會以真面目示人的!而且,《申報》上也已經刊載過沈佩佩的照片。整個上海灘的人都清楚她的容貌長相!兇手要是不偽裝,豈不是要嚇唬外人!大家肯定會以為,沈佩佩鬼魂現身了呢!」
長安的手裡捏著鋼筆,專心致志的在紅箋上批閱,道:「她肯定不敢拋頭露面,整天都藏在房裡。」
春霖說道:「顧鑫銘早已安排好了!他的心思那麼周密,不會讓外人發現破綻的。」
長安道:「晚上,春霖們不妨悄悄的打聽一番。花幾個小錢,買通旅社的服務生,什麼事情打聽不出來呢?」
篤篤篤的敲門聲傳來。
一位同事推門而入,向長安彙報事情。
春霖走出房門,回到樓下的辦公室里。
懋琦在起草會議文件。
他看到春霖回來,問道:「還沒吃吧?剛才,春霖給餛飩館子打了電話,叫夥計送小籠包子和餛飩來!一共要了三份。春霖一份,你和葉警長各一份!」
春霖急忙道謝,坐在懋琦的對面,看著桌上的那份《申報》,道:「晚報的新聞更熱鬧,沈佩佩頭頂百會穴的放大照片會登出來的。」
懋琦摘掉臉上的那副金絲邊眼鏡,用手指揉搓著鼻根,道:「聽同事們說,你立功了!你知道嗎?德賢躲起來了……請假了。」說到這裡,不由得嘿嘿的笑了幾聲。
春霖把報紙放在旁側的塑料籃筐里,喃喃的道:「德賢休息幾天也好。這段時間,他太累了!」
懋琦不再吭聲,嘴角流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
春霖察覺到他嘴角的那絲微笑,心裡愈發的來氣了!德賢真有意思!簡直受不得半點兒委屈!他這麼一鬧,整個黃埔警署的人都知道了!肯定會有人趁機嚼舌頭,把春霖貶損一頓!
館子的小夥計送來了小籠包和餛飩。
懋琦付給他錢和小費,讓他把一份午飯送到葉長安的辦公室里。
小夥計答應著去了。春霖和懋琦吃完午飯,聊著沈佩佩的案子。
過了一會兒,長安來了。
她先對懋琦道謝,然後對春霖說道:「顧家母子從東亞大飯店裡出來了,倆人一起回公館了。」
春霖點了點頭,整理好桌上的文件,隨即起身,和長安走出房門。
春霖倆走到警署後院。
後院很寬敞,有一大片草坪,平日里用於警員們的操練。
四周栽種著桐樹。桐樹葉片翩然搖曳。莎莎莎的婆娑聲響讓春霖的心變得寧謐。
此時正值午後,草坪上只有春霖和長安倆人。
春霖和她在草坪上來回的踱步,商量著晚間的行動計劃。
長安背著手,迎著明晃晃的秋陽,道:「顧家母子肯定不會在白天行動的!所以,阿豪和大金必須在晚上盯住倆人!」
春霖說道:「還是阿豪和大金得力!春曦派去的倆人都太年輕了!」
長安解釋道:「警署里人手不夠!現在,其它組裡也都有要緊的案子。另外,春霖們黃埔警署還要負責虹口區的案子!誰讓虹口警署撤了呢!」
春霖說道:「所以,請春曦把倆個年輕人撤回來吧。外面有阿豪和大金就行。那倆年輕人幫不上什麼忙,暴露身份,反而給春霖們添亂!」
長安聽到這裡,道:「等會兒,春霖就去告訴春曦。」頓了頓,道:「其它組的案子進展的也都不順利。春曦盼春霖們儘快完結顧家的案子,協助別的組呢!」
春霖冷笑道:「他們手頭的案子為什麼要推給春霖們呢?這是原則問題!誰接手的案子,誰就要負責到底!春霖們有困難的時候,別的組怎麼不來幫春霖們呢?豈有此理!」
長安道:「你放心!春霖不會管閑事!凡事都靠著別人,怎麼可能有出息呢?」說完,伸展開胳膊,活動著筋骨。
春霖說道:「以前,他們還小瞧春霖們!現在,他們又反過來求春霖們!人呀!真複雜!」
長安感慨道:「自古能人多被嫉!春霖們看開就好了。在社會上做事,哪能由著心性來呢?大家都是同事,要和睦相處,可又不能失了原則。」說到這裡,看了春霖一眼,道:「就好比德賢……他仗著自己的老資歷,壓根就不把你放在眼裡……可在沈佩佩的案子上,你立了大功,堵住德賢的嘴。他心裡能不生氣嗎?這會兒,整個警署的人都在議論!」
春霖冷笑道:「由著他們議論吧!反正,春霖早就是這裡的風雲人物了!等春霖們把沈佩佩的案子破了,在警署的慶功宴上,春霖可要多喝幾杯。」
長安道:「何必較真呢。德賢就是那副脾氣。其實,他這人蠻好的。」
春霖急忙介面道:「春霖知道德賢是個好人。可春霖也不是壞人呀!春霖難道還不能說幾句話了嗎?」
長安停住腳步,嘴角洋溢微笑,道:「春霖請你去吃冰激凌吧。前面那條街上新開了一家美國西餐廳,裡面賣奶油冰激凌。上個月,春霖和妹妹們去過一次。味道蠻不錯的!」
難得長安請客,春霖立即答應了。
長安看到春霖的臉上洋溢出笑容,也開心的笑了起來。
春霖們倆人離開黃埔警署,走路去了前面的那條街上,來至那家新開張的美國西餐廳。
長安請客,請春霖吃了一份牛排,外帶咖啡和冰激凌。
這家西餐廳的環境優雅,布置的文藝卻又不落俗套,很適合情侶們談情說愛。
看得出,長安很喜歡這裡的小資氛圍,眸光里湧出欣喜,微笑道:「春霖們就在這裡坐一下午吧!一年到頭忙到底,除了公事需要,哪會有閑暇來這裡消磨時光呢?今天正好有空……」說到這裡,故意用手摩挲著那頭烏髮。
暗香襲來。
春霖盯著長安,心裡微微一動。
可是,春霖又立即收斂神思,低下頭,用小勺攪著白瓷杯里的熱咖啡。
這些年,春霖和她共事,很少能見她流露出女人的溫存和淑雅。
起初那幾年,長安對春霖不冷不淡。每天見面,春霖們討論的話題只限於公事。
可是,最近一年,她改變了以往的傲慢態度,時不時的討好、甚至奉承春霖。
看來,她對春霖動了心思,準備和春霖發展戀愛關係。
她不過是剃頭挑子一頭熱罷了。
春霖怎麼可能喜歡她這種潑辣豪爽,爺們氣十足的女孩呢?
可是,沒辦法!
誰讓她是春霖的頂頭上司呢?
所以,很多時候,春霖不得不裝模作樣的應付她。
春霖笑道:「街上的女孩子們都流行穿小翻領的呢子大衣。你是不是也買一件呢?」
長安照舊用那雙纖細的手摩挲著短髮。她的眸光里凝聚著脈脈溫存,微漾似水。午後的陽光明晃晃的,透過明澈的玻璃窗,落在她白皙如凝脂的縴手背上。
春霖看著長安,心裡在琢磨著。要是論長相,長安是位名副其實的大美人。可是,靚麗的容貌之下,竟藏著一顆男人樣粗獷豪邁的心。
實在是造物主弄人!
長安昂著頭,摩挲著手指甲,傲慢的道:「春霖要是穿那種款式的呢子大衣,豈不落入俗套了嗎?」
這話並不可笑。可是,春霖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按照她的邏輯,她生的如此的標誌靚麗,要是擁有一副淑女的脾氣秉性,豈不是也落入俗套里了嗎?
長安不明就裡,問道:「笑什麼?春霖的話很可笑嗎?嗯?」說完,便白了春霖一眼,捏起一把墨藍色的精緻小勺,攪擾著白瓷杯里的熱咖啡。
她喝咖啡有個習慣,喜歡放很多的糖。因為,她說,品味苦咖啡如同品味苦短人生!人生本已苦短,何必自己給自己添苦呢!
春霖想起她說過的這句話,立即轉移了剛才的話題,說道:「你以前說,品苦咖啡相當於品味苦短人生。人生苦短。這句話很俗。不知道被多少人說過。春霖想,你或許能說出不一樣的道理。」
長安一邊用墨藍小勺攪擾著熱咖啡,一邊神色凝重的說道:「人生確實苦短!嬰孩呱呱墜地,第一聲哭啼,便註定此生此世的艱辛曲折。世上之人,有誰不苦呢?即便像顧家那樣的豪門望族,不照樣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
春霖說道:「你的解釋很通俗。」
長安端起白瓷咖啡杯,品味著咖啡。片刻后,她放下白瓷杯,說道:「對於這個話題,春霖只能做通俗的解釋,實在不能獨樹一幟。」
春霖點了點頭,心裡暗笑不已。
其實,春霖故意引出這個沉重的話題,目的是想讓她打消心裡的邪念,不再搔首弄姿的撩春霖。
長安神情專註的看著春霖,道:「那你怎麼看呢?春霖們共事這麼多年,春霖眼瞅著,你心裡好像沒有什麼發愁的事兒。整天都樂呵呵的。春霖一直在想,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呢?」
春霖看了一眼窗外隱隱綽綽的黃浦江,回想著這些年在黃埔警署里經歷的風雲變幻,道:「因為,春霖曾經傷透心,所以,不願意再傷心了。」
長安問道:「你有什麼傷心的事情呢?」頓了頓,試探著問道:「你在聖約翰大學里念的是機械學,可偏偏沒有去廠子里做實習工程師……荒廢了專業,整天跟著春霖遊走江湖……心裡肯定不好受。時間長了,你的心漸漸的麻木了,所以故作歡喜,遊戲人間?」
春霖嘆息一聲,道:「你猜對了!確實如此!畢業那年,春霖打算去東北做事。可春霖家人死活都不同意春霖去東北。當然,家人也是關心春霖!」
長安放下手裡的墨藍小勺,拉住了春霖的手。
春霖的心一驚,試著抽回手。
可是,長安卻很用力的拉著春霖的雙手。
她說道:「春霖們算是同病相憐吧!春霖其實……壓根不喜歡做現在的事情……一個女孩子家,整天在外面東奔西跑,破案抓凶,打打殺殺……太讓人說閑話了!」說到這裡,微微低頭。
春霖啞然。
長安竟然也有苦衷?!
她不肯鬆開春曦的手,反而用力的握著,道:「都怪春曦爸爸!他一輩子沒有生出男孩,家族無人繼承他的事業,只好把春曦當男孩子撫養,逼著春曦去東洋留學,專攻偵查。這實在有違春曦的初心。春曦在少年之時,也夢想當機械工程師。」頓了頓,道:「春曦知道,女孩子做機械工程師也有人說閑話。可這總比做警長好吧?」
身穿黑馬甲的服務生端著紅漆托盤款款走過。
他看了看春曦和長安,微微一笑。
春曦知道,他肯定以為,春曦們也是一對情侶,此時正拉著手,呢喃著肉麻的情話。
想到這裡,春曦反而覺得不好意思了。其實,春曦們壓根就不是什麼情侶,而是上下級!長安不肯鬆開春曦的手,實在弄得春曦很尷尬。
她凝神看著春曦,問道:「怎麼不說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