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九章 劫變
寶錦的眼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光華,獃滯而麻木,皇后越發得意,托起她下頜,正要繼續羞辱,卻只聽耳邊風聲一道,隨即被武監拉倒在地,饒是如此,她仍覺得頰邊一陣劇痛,伸手一摸,滿手血污中,竟有一根牛毛粗細的銀針。
是破相了!
皇后最是愛惜容貌,頓時怒極,恨不能生吞眼前之人,她酥胸劇烈起伏著,沉聲喝道:「給我繼續打!打死算完!」
寶錦雙眼幽沉,伏在地上無聲而笑,隨即卻輕輕嘆息一聲,道:「便宜你了…若我內力在身…」
皇后怒目看著眼前這血流汪洋一地,心中的怒火卻絲毫不見消退,她咬著唇,滿眼裡都是怨毒和不甘,她猛然衝上前,奪過武監手中的長鞭,用力揮下,完全無復平日的溫文嫻雅。
她華髻散亂,狀若瘋婦,一邊用力抽打,一邊咬牙切齒道:「你們兩姐妹以為自己是金枝玉葉,是天生尊貴是么…」
「我的身上,也流著皇家的血…」
「我哪一點比你們姐妹差,卻偏偏,要如地鼠一般,偷偷摸摸跟父皇見面…」
「憑什麼,你們可以對天下人物予取予求,而我永遠只能求而不得…」
寶錦的耳邊充斥著這些支離破碎、顛倒混亂的囈語,不知是真還是幻,她也不能辨別——漫天鞭影將她地意識吞噬。彷彿有無數毒蛇猛撕,全身都支離破碎,又好似整個人都陷在無邊地火之中,渾身滾燙,一層層的肌膚好似在脫落,眼前的一切,都逐漸黯淡…
一切,都結束了嗎…
皇后揮得累了。才發現鞭身已斷,她疲憊地將鞭子甩落,癱坐在地。
外間彷彿有人聲喧嘩,越來越近,她心中一凜,隨即拿起身旁鋒利特製的簪子,正要朝寶錦心口紮下,下一刻,殿門被撞開。一扇通天緯地的鎏銀檀木門飛落到她身旁,滿地里木屑紛紛飛。
「你在做什麼!!」
一聲怒喝使她抬起頭,一廂里燈籠照得通亮,那怒得近乎猙獰的容顏。卻是魂牽夢縈的熟悉。
皇帝心急火燎沖了進去,雙手抱起寶錦,只覺得滿手裡都是鮮血。
一探脈息,只覺得雖然有些弱,卻仍清晰——還有救!
他面色稍緩。轉身抱起這柔弱的身軀要走。皇后卻劈面攔住。
「萬歲要做什麼。是要放過這前朝孽種嗎?」
皇后地眼又黑又亮,在燭光下顯得絕美而凄厲,一身鮮血好似索命的女鬼。出口便是咄咄逼人。
皇帝皺起眉,聲音低沉,勉強才讓心中狂涌的怒氣上升,「就算她是元氏後人,也輪到不你私刑拷問!」
皇后冷笑一聲,蓮步裊娜,竟是寸步不讓,當門而立——
「臣妾若是不嚴刑拷問,怎麼能問得出逆黨行蹤——又怎來這一連串逆黨的腦袋呢?!」
她目光流轉,望了那些堆成小山的頭顱一眼,隨即眼中更亮,「若是依著萬歲,把她好吃好喝在獄中供著,還會有這麼些不死心的來救人嗎?!」
皇帝忍無可忍,一把將她推開,沉聲喝道:「朕說過不想見你——一場夫妻,你非要走到山窮水盡不可嗎?!」
「那就山窮水盡好了!!」
皇后的清斥聲卻隨即響起,她面目幾近扭曲,一掌將側旁的大瓷瓶掃過,那一人高的瓷瓶頓時噹啷落地,頓皇帝及時一閃,卻仍被碎片濺了一頭一腦,連耳邊也刮出血跡來,惟獨懷中寶錦,被他護得滴水不漏。
他見這裡不是事,連忙把寶錦交給一旁地張巡,「中庭有太醫正候著,先救人要緊。」
皇后伸手去攔,皇帝劈面將她的袖口拎住,一手摜到地上,怒喝道:「你究竟要怎樣?」
皇后落地倒下,眼中笑得瘋狂,她一手取過地上瓷片,一手扯住皇帝的手不放。
這樣溫暖而乾燥的大掌…
她緊緊扯住不放,幽幽地聲音在殿中響起,「我寧可山窮水盡…也不會把你交給任何人!」
她彷彿陷入了夢囈,重複道:「你是我的,我一個人的…那兩姐妹擁有的已經太多,憑什麼來跟我爭?!」
她眼中光芒一亮,彷彿驚跳起來,半跪著起身,卻是湊近皇帝膝下,低低呻吟道:「夫君…」
「什麼?」
皇帝愕然一扶,下一瞬,卻只覺得袍服下擺上一片濡濕,竟是皇后伏在其上痛哭。
「不要離開我…」
她嗚咽道,聲音不似初見時的清朗颯透,雙手卻卻似污泥地糾纏,越陷越深,。
這就是我當初刻骨銘心愛上地女子?!
皇帝心中幾近荒謬地不可思議,他想起中庭的寶錦,正要脫身離去,皇后卻死纏不放,力氣居然異乎尋常的大,兩人在瓷片地里糾纏不休,皇后居然拿了一旁地簪子要刺,門口的侍從正不不知如何是好,見她取出兇器,也不知要殺人還是毀己,連忙一涌而上,殿中亂作一團,好一會才恢復過來。
皇帝一跺腳,將皇后甩給面如土色的侍女們,往中庭就走。
「萬歲…!!」
郭巡癱軟不遠處的花叢,只有口中能言——殿中一片大亂,竟是無人顧及這暗處的動靜。
「寶…寶錦帝姬被人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