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作別
莫淑眼睛為抬看向郭成業，微微笑道：「葉公子說什麼話呢？我與孫家哪兒有這麼大深仇大恨啊。」莫淑微嘆一聲道：「罷了，既然你不願離開，我自然是不會強求，對我來說不是把你帶回京城才是最好的嘛。」莫淑抬手擺動了一下手指，道：「那就委屈葉公子了。」
立刻有侍衛上前將郭成業押了下去，莫淑轉身對侍衛統領道：「把那些與孫家有關的族譜放在馬車的書箱之中，再拿個箱子將差不多冊數的裝好放到隨車的行李里，最後再包一個包袱，我隨身提著。」
侍衛統領一聽便明白了莫淑的意圖，點了點頭，又道：「是，屬下這就去做，今晚上我親自去分，不會假手於人，王妃殿下請放心。」
莫淑點了點頭，道：「統領大人無事便去歇息吧，明日一早咱們就出發。」莫淑轉頭對琴夫人道：「夫人可否拜託你一事。」
「王妃殿下請說。」琴夫人微微頷首道。
「不知琴夫人可有琴大人的手令，能讓我們明日城門開放前出城？另外還得麻煩琴夫人幫我們拖延幾日，最好能等到新官上任時，再說我們已經出城之事。如此一來，怕是琴夫人每日還得派人往返一下孫家莊。」莫淑一一交代道。
「王妃覺得會有人在路上攔截我們嗎？」侍衛統領見莫淑這麼事無巨細地囑咐不免有些緊張。
「孫家既然能雇傭這麼三個武林高手就為了把這族譜給燒了，知道咱們回京難道不會攔截咱們？」莫淑搖了搖頭道，「以我對孫左輔的了解，他大概不會這樣輕易讓我回京的。」
「咱們就假裝咱們沒有探究出來不就可以了嗎？讓葉公子仍扮作侍衛的模樣，好在我們本就損失了一名侍衛，並不突兀的。」侍衛統領說道。
莫淑點點頭道：「這樣最好省得太過招人眼球，」莫淑眉頭微蹙又道，「不不，你們最好都扮作一般的商隊的樣子，對，這樣比較好。我也扮作男裝，帶著那假的包袱，真的族譜就和我帶來的書混在一起裝成一箱。這樣的話，最好是不要讓沿路的府衙有所察覺，告知孫家，即便是真的打草驚蛇讓孫家知道了，孫左輔素來知道我出遊會帶著書箱，大約也不會像書箱出手。」
侍衛統領仍是眉頭緊鎖道：「王妃，您這樣是不是有點兒杞人憂天了？」
「杞人憂天？」莫淑輕哼一聲，道：「你見過孫左輔幾次？」
「遠遠的見過許多次。近處交流倒是沒有。」侍衛統領低頭說道。
「你覺得我是什麼樣的人？」莫淑又問。
「聰慧過人，智勇雙全。」侍衛統領毫不隱瞞自己的欣賞，答道。
莫淑微微一哂道：「多謝統領大人謬讚了。如若是統領大人如此評價我的話，孫左輔......」莫淑深深吸了一口氣，一面嘆出一口氣一面說道：「可比我老謀深算幾倍不止......」莫淑朱唇微抿，水眸微闔，搖了搖頭道：「對孫左輔，不論多麼謹慎都不為過，何況，孫左輔對我也很是了解。他不會相信我什麼都沒查到，就這樣甘心鎩羽而歸，他不會相信的。」莫淑堅定地說道。
「王妃殿下......」琴夫人猶猶豫豫地說道，「我，我有個想法，不知，不知王妃殿下願不願意聽一聽？」
莫淑收起嚴肅的表情，嘴角微勾，笑道：「琴夫人請說。」
「我可以帶王妃出城，我本來就想著這件事情結束之後便把師爺的棺槨運出城去，他家祖宅就在葉城出去不遠的地方，家裡也沒有什麼人了，我總要送他這最後一程。如若王妃殿下不忌諱，我可以帶王妃假裝是運送棺槨的隊伍一起出城。」
「這倒是個好主意，但是，琴夫人要如何回城呢？夫人帶了這麼多人離開，回來卻孤身一人，就算是留下幾人守靈，也不可能這麼孤零零的回來，反而更讓人生疑了。」莫淑眉頭微鼓，手指微微磨蹭著自己的下巴。
「這樣，我先出城，然後等到城門大開的時候，讓我府上的侍衛家丁隨著進出城的人，陸續從出城然後再接上我回城，這不就好了嘛。」琴夫人眼睛一亮說道。
「可是......這樣不會被人發現嗎？」莫淑有些將信將疑。
「不會的，王妃殿下是不知道我們葉城的情況，每日出城進城的人絡繹不絕，哪兒能每一個人都認得，每一個人都查一遍啊。這不可能的，王妃放心。」琴夫人解釋道。
莫淑這才略略放心，道：「那就麻煩琴夫人了，咱們明日一早就出城。」
「沒問題，那我就先告退了，回去還要交代一下。」琴夫人眼睛瞪得亮亮的，臉上也少了些自怨自艾的面容福身告退。
莫淑也深深福身送琴夫人離開，待琴夫人遠去，侍衛統領和莫淑才起身。侍衛統領笑道：「這琴夫人有點兒事情做了倒也省得整日思念琴郡守了，今日屬下去琴府的時候聽婆子說琴夫人自從琴郡守死後，琴夫人一直覺得琴郡守的死是她引來的，茶不思飯不想，整日以淚洗面，她們那些從娘家跟來的家人都擔心得緊呢。」
莫淑看著門外微微嘆氣道：「可憐這一對兒有情人了。」莫淑收回目光，轉身回了案幾坐下，招呼著侍衛統領也坐下，道：「好在今日我問過琴夫人，琴夫人已經打算好了要回娘家了，畢竟還有兒女，也不能就這麼倒下啊。但願她有我這囑託能少想些琴郡守的事情。」莫淑長嘆一聲，收了收心神，抬眼看向侍衛統領道：「統領大人一會兒交代諸位侍衛兄弟，今日好好休息，之後我們怕是要一路不停直奔京城，怕是不會如來時那般輕鬆了。我、八殿下還有葉家的冤案，全都拜託給諸位了。」
侍衛統領一聽，滿腔的責任感讓他不禁挺直了脊樑，跪正稽首道：「必不負陛下使命，王妃囑託。」
莫淑也跪正稽首道：「拜託統領大人了。」
兩人拜別，莫淑三人也忙了起來將所有的行李收拾妥當，幾乎沒有睡一兩個時辰。陸巧兒拉著莫淑道：「王妃覺得這次路程很兇險嗎？」
「嗯，如若是咱們大張旗鼓地出城，不是兇險，我是覺得咱們可能回不了京城。」莫淑眉頭微微一蹙，不過很快舒展了起來，道：「不過現在應該不會那麼兇險了吧，畢竟有琴夫人幫忙，能瞞過去一段時間，咱們日夜兼程，想來能在他們發覺前入京，只要進了京，孫家便不敢胡作非為了。」
「不如我讓北漠的人暗中保護？」陸巧兒問道
莫淑想了想道：「這樣也好，到時候便說是南齊的人，記得你也要叮囑他們，他們是南齊派來保護八殿下的，如若是他們被抓就這樣說。」
陸巧兒點頭道：「這個您放心，那我這就去了。」陸巧兒說著便要往外屋去。
「等等。」莫淑拉住陸巧兒，又道，「還有一事，」莫淑沉吟片刻道，「也派些人保護琴夫人吧，她孤身一人在葉城不安全，又要自己一人回娘家去，這一路上怕是也不見得安寧。」
「不錯，琴夫人這麼幫我們，如若是讓孫家的人知道了，怕是不會放過她的。好的，奴婢這就去布置。」說著陸巧兒離開了房間。
第二日一早，天還蒙蒙亮，陸巧兒便來叫莫淑了。莫淑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陸巧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昨晚上等著等著就睡著了，這一下子就到了早上。」
陸巧兒微微一笑道：「沒事的，一共也沒能睡多久。」陸巧兒一面拉著莫淑起身，一面低聲道：「王妃放心，奴婢已經安排好了，現在琴夫人身邊就有人了，不會出事的。」
莫淑點頭道：「麻煩你了，唉......回去得見上烏子信一面了，這一路上當真是麻煩他了。」
陸巧兒笑道：「師兄可不怕你麻煩他，他是怕你不麻煩他。」
說話間，三人洗漱完畢，整裝待發。琴夫人也帶著兩名小廝等在了府衙，見莫淑一身小廝的裝扮也只是微微頷首示意，帶著眾人浩浩蕩蕩地往城門而去。
到了城門處，琴夫人叫了自己的小廝去投帖，那守衛的士兵一見是琴府的名帖立刻一掃之前的睡意趕忙穿了衣服，一面系著衣帶一面跑了出來，抱拳行禮道：「見過琴夫人。」
琴夫人撩開車簾微微頷首道：「勞煩大人幫忙打開城門了，今日是師爺出殯的日子，錯過了時辰不好。」
「是。」那士兵笑道，「多謝琴夫人垂憐，師爺孤零零一人，有琴夫人親自壓靈想來也能含笑九泉了。」
琴夫人聽士兵的話心裡反而覺得難受，含笑九泉嗎？師爺本想求跳生路這才離開葉城，沒想到竟死得這般凄慘。如今出殯竟然也利用他這殘缺之身。琴夫人長嘆一聲，微微哽咽道：「說什麼含笑九泉啊，只求他，只求他不要怨我，不要怨大人才好......」
那士兵沒想到琴夫人竟然因為師爺的離世這般傷心，更是心中又是難過又是感激，上前躬身道：「多謝夫人體恤，還請夫人也節哀順便。」說著揮了揮手讓守城的士兵將城門打開，眾人一齊浩浩蕩蕩地出了城門。
出了官道走到一處岔路，琴夫人叫停了車隊，走下了馬車。莫淑也勒馬，翻身而下，迎上前去。
「王妃殿下，在走下去，王妃您就繞遠了，您就順著這條小路往北走就好。」琴夫人指著其中一條岔路說道，「我帶著師爺往別處去了，咱們就此作別吧。」
莫淑迎上前拉住琴夫人的手道：「這一別也不知還能不能見面，夫人萬望保重身體，如若有任何難處，別忘了京城的故人。」
琴夫人微微一笑，道：「有王妃這麼句話民婦也就知足了，王妃也是，京城更是龍潭虎穴，這一路上都這般危險的話，京城怕是更不容易。王妃也要保重身子。」琴夫人低頭看著莫淑的手，一面揉捏著一面道：「另外我想了想，如若是王妃一直不離去也讓人生疑。我想著等到新上任的郡守差不多到了，我便裝作是王妃的隊伍出城往娘家而去，還望王妃不要怪罪。」
莫淑一驚，道：「你這樣可就成了明靶子，你還能平安回去嗎？」
「我也有擔憂，但是我想了想如若是我在葉城，讓新任郡守知道王妃早就走了，我在這裡坐鎮，難道就不會殺了我了？還是早些離去的好。再說了，我們出了城便往西而去，根本不會走這條路，那些人看到我們走了岔路便知道王妃早走了，怕是也顧著追王妃你們去了，我們反而是佔了你們的便宜呢。」琴夫人笑道。
莫淑想了想也沒有別的脫身的辦法，便道：「那你可一定要讓你娘家的人過來護送你。」
琴夫人點點頭，送莫淑到馬旁，道：「王妃就不要擔心我了，您才是要一路小心。」
莫淑看著琴夫人，輕嘆道：「你也是，如今這葉城也不安穩，你也要小心才是。」莫淑翻身上馬，轉頭道：「那夫人，淑兒這就北去了。夫人莫要忘了淑兒，如若有難處，定然來找我！」莫淑一夾馬腹北上而去，眾人也押著各色行李一路揚塵而去。
琴夫人看著莫淑的背影暗暗想著這幾日與莫淑的相處，沒想到這貴為寧親王王妃的莫淑竟然如此爽朗又平易近人，暗暗地勾起了嘴角。更讓她沒有想到的是之後她在回鄉的路上遇到歹人時從旁衝出的黑衣人，琴夫人本還不知這些人是誰。直到那一年，北魏的將軍看著那匕首說出了拓跋莫淑的名字，之後不僅放了他們家一條生路，還讓他們能在當地便如莫淑所說的，永享榮光。琴夫人才有些懷疑那些忽然出現又忽然消失的黑衣人怕也是莫淑所為。琴夫人有些恨她處心積慮地使南燕破滅，但是又感激她處處替自己考慮，留好了後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