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河(三)
以前,有馬在拉糧車,現在他們就是那匹馬!
巴圖達賴見運糧軍不退反進,臉上不屑一顧的神情和被挑釁的惱怒之意交織。
「放箭!」
火箭早就換成鐵箭,巴圖達賴一揮手,鐵箭便如雨一般落下,箭頭釘在木頭上的敲擊聲和扎在麻布袋裡的「撲簌」聲此起彼伏。
龐大的糧車擋住了大部分射來的箭,車上的糧食因為被水浸濕而緊緊的貼在了一起。
眾人都卯力推著,沁涼冰冷的河水拍打在臉上、口鼻和胸口。
洶湧的河水阻擋了他們前進的腳步,但他們沒有止步,反而毫不畏懼的迎箭而上。
一波箭雨落下,糧車前進了十步,傷亡卻寥寥無幾——因為大部分箭都扎在了糧車上。
這一次小小的勝利卻猶如打贏了打仗一般振奮人心,有些人面對著精甲包裹的戎軍毫不退卻,甚至目光中隱隱待有挑釁的意味。
巴圖達賴見此,怒極,抬手拿下背上的弓,搭了三支箭。
遒臂一張,肌肉虯結的手臂正握著一個漆黑巨大的長弓,弓身油光水滑,上面刻有繁複的圖騰花紋,張力十足。
巴圖達賴鬆手,三支利箭裹挾著血腥的利風朝裴修射去,似乎下一刻就會立即穿透他的胸膛。
巴圖達賴,西戎國悍將,有神弓手支撐,可挽鐵弓三百石。
裴修望著那射來的利箭,冷哼一聲,身體沒有晃動分毫,眼中沒有一絲畏懼。
抽刀一匹,利箭就被斬落,叮叮噹噹落在了草地上。
不是巴圖達賴箭法太差名不副實,而是因為隔了一條鄢河,射程太遠,箭飛過來已經失了力道。
岸上的西北軍轟然一笑,風水輪流轉,也輪到你一個蠻人被嘲笑的時候了。
巴圖達賴握著弓的手青筋暴起,深陷的眼眸像是能噴出火來。
明知道射程太遠箭會脫力,自己卻還自取其辱的射箭過去,簡直愚蠢!
「你們周人不過是懦夫一個!只會畏縮的躲在後面,哪裡有我們草原將士的勇猛,有本事就出來與我們正面相抗!」
運糧軍中都是些血氣方剛的青壯年漢子,有些衝動的早就受到了挑唆,鬆開了糧車,握著拳彷彿就要衝上去和他干一架。
謝如朗也不例外,沈諾肅著臉攔下他。
「他就是想讓我們離開運糧車的庇護而已,不要中了他們的圈套。」
謝如朗聽話的點了點頭,往糧車後面避了避。
挑釁的話好像並沒有起什麼作用,巴圖達賴也不再多言,抬手冷喝一聲。
「放箭!」
箭雨再一次射來,大軍推著糧車前進了幾步,沈諾回過頭瞧了瞧糧車與水岸之間的距離。
距離不算狹窄,足以容納岸上的西北軍。
「裴修!」
沈諾大喝一聲,清朗的聲音微微暗啞,卻穿透里十足。
裴修凝神,望向沈諾,又看了看那空出來的地方。
心神一動,裴修已經悉數知道沈諾內心的想法。
「西北軍聽令!下河!」
久經沙場的戰士,就算沒有繩索束縛,也毫不猶豫地下了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