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三洗 二

吃完早飯，李老頭帶著兒子們，準備接待客人。

崔老婆子，安排段氏和王氏她們洗菜，切菜配菜，照著和老頭的商量，今天的宴席，準備了8個菜，四葷四素，都用大湯盆來盛，量放的都足足的，崔老婆子又特意割出5斤肉，放在素菜裡面炒。

安排好廚房的事情之後，崔老婆子又帶著張氏，在10桌宴席之上放了，瓜子和糕點，備給來人，喝茶談天時用。

隨後崔老婆子，按照二姑的要求，予備好挑臍簪子、圍盆布、缸爐（一種點心）小米兒、金銀錁子，什麼花兒、朵兒、升兒、斗兒、鎖頭、秤坨、小鏡子、牙刷子、刮舌子、青布尖兒、青茶葉、新梳子、新籠子、胭脂粉、豬胰皂團、新毛巾、銅茶盤、大蔥、薑片、艾葉球兒、烘籠兒、香燭、錢糧紙碼兒、生熟雞蛋、棒槌……

還要熬好槐條蒲艾水，用胭脂染紅桂元、荔枝、生花生、栗子若干，小女孩應當用紅絲線，穿好的繡花針，在酒盅里用香油泡三天，拿了出來給女嬰扎耳朵眼兒。

等把這些都忙完了，天早已大亮，客人們也陸續登門了。

李老頭安排小兒子記錄所收禮品，以便日後人情往來。

二兒子李書海安排座位。

他自己則帶著大兒子李書俊在門口迎客。

柱子恭喜啊！你家今天可是雙喜臨門，村長拱手向李老頭道賀。

李老頭向前幾步，同樣拱手道，同喜同喜，堂兄快裡面請……

李秀才恭喜你喜得千金……

多謝！劉三叔裡面請……

親家恭喜！恭喜！林秀才帶著妻子拿著東西。

親家，快裡面請……

岳父，岳母李書俊上前見禮，接過岳母手中的東西。

李家大門前一時間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園中相熟的人，坐在一起聊著天，不時穿插幾個孩童的嬉笑聲……

相較於前面的熱鬧，廚房內這忙的熱火朝天，各種切菜，剁肉，炒菜的聲音不絕於耳，絲絲菜香飄入院中，讓人頓感飢餓。

東廂房內同樣歡聲笑語，江氏坐在女兒床邊，抱著外孫女笑得合不攏嘴，旁邊聚集著七大姑八大姨以及親近的媳婦，不時說著什麼笑聲不斷，從房內傳出來。

西廂房，第3間房裡，良子透過門縫望著，外面熱鬧的景象，眼中有著濃濃的期盼，他想出去，他想出去玩。

松子見狀，將房門關嚴回頭說道：爺爺已經交代了，今天家裡忙，讓我們在這裡自己玩耍不可出去。

良子見哥哥一臉嚴肅，知道出去無望，垂下小腦袋，走到板凳上坐下，趴在桌子上，雙眼望著外面閃著絲絲委屈……

李老頭望著人已經到齊，吩咐小兒子去廚房，看看菜有沒有準備好。

李書奕答應了一聲，馬上跑去了廚房，見菜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回去告訴了李老頭。

李老頭聞言點點頭，走到主席清了清嗓子，向4周拱手道：今天感謝大家，來李家參加小孫女的三洗宴，我們閑話不多說，今天酒菜管夠，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

「哈哈哈……」李老爺子客氣了，待會兒我們可要多敬李秀才幾杯呀！

「是啊，李秀才今天可是雙喜臨門，今天一定要不醉不歸……」

李老頭樂呵呵的，大手一揮笑道「開宴」

崔婆子聽到聲音又叫了，幾個婦人來幫忙端菜，紅燒肉，燒雞，土豆燉花肉，蒸排骨，肉片炒空心菜，野菜炒肉片，豬肝炒芹菜，清炒白菜，最後還有一大盆熬的濃濃的豬骨湯。

宴席之上一時間菜香，肉香，酒香交雜，眾人看著上桌的菜，不由得都咽了一下口水，大溪村雖說是，這方圓百里之內最富有的村子，但這樣豐富的菜色都很少見。

李老頭見菜都上齊，站起來端起酒杯道：第1杯酒我先敬大家，感謝大家今天可以來參加三洗宴，我們共飲此杯……

一時間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好，我們共飲此杯」

等酒喝完，李老頭，揚了揚手，我們吃席，吃席

宴席之上，杯光交錯，敬酒聲，談話聲，笑聲不斷好不熱鬧。

半時辰之後崔婆子見差不多了，招呼人去隔壁將蒸好的饃，米飯都端了過來，又過了半個時辰宴席結束。

李老頭向坐在旁邊的二姑拱了拱手：麻煩二姑了，可以開始了。

二姑拿出手帕擦了一下嘴，笑道：哪有什麼麻煩的，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

站起來清了清嗓子大聲問道：眾位可吃好，喝好了？

眾人「好啦」

二姑笑了笑道：那我們就請奉碧霞元君、瓊霄娘娘、雲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

香爐里盛著小米，當香灰插香用，蠟扦上插一對「小雙包」下邊壓著黃錢、元寶、千張等全份敬神錢糧。

東廂房的炕頭上供著「炕公、炕母」的神像，均用三碗至五碗桂花缸爐或油糕作為供品。

照例由崔婆子上香叩首，二姑亦隨之三拜，然後段氏將盛有以槐條、艾葉熬成湯的銅盆以及一切禮儀用品均擺在桌上。

二姑這時從張氏手裡接過孩子，放在盆里，三洗正式開始。

從李氏一族的長輩開始往盆里添盆，

「啪」20個銅板扔進了盆里。

二姑臉上笑容越發燦爛唱道：金銀財寶，滾進來，將來不缺銀子花。

「啪」10個銅板被扔了進來

二姑隨後又唱道：金子銀子滾滾來……

這婦人添了一瓢水。

二姑唱道：長流水，聰明靈俐。

有人往裡面添棗

二姑便唱道：早立生，早生貴子。

坐在盆里的女嬰聽到，二姑的話嘴角抽了抽，隨後又深深的低下了頭。

添盆禮一直持續了，一刻鐘左右才結束。

女嬰望著盆里的，一堆東西深深都感到無語。

二姑看著盆里的東西，眼睛發亮，剛才她可一直看著了，這盆里少說也有三四百個銅板再加上江氏添了一兩銀子，她今天可真是豐收啊！

等所有人都添完了，二姑便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攪，說道：「一攪兩攪連三攪，哥哥領著弟弟跑，七十兒、八十兒、歪毛兒、淘氣兒，唏哩呼嚕都來啦！」這才開始給女嬰洗澡。

盆裡面的女嬰任由她搓洗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個時候她應該哭的。

「哇啊……哇」

「響盆了，響盆了，哭的可真響啊！」一個婦人開心的笑道，身邊的人也不斷附和著。

二姑聽到哭之後，便一邊洗一邊唱道：「先洗頭，作誥命；后洗腰，一輩倒比一輩高；

隨後，用艾葉球兒點著，以生薑片作托，放在女嬰腦門上，象徵性地炙一炙。

再給女嬰梳頭打扮一下，唱道：「三梳子，兩攏子，長大戴個紅頂子；左描眉，右打鬢，找個女婿准四村；刷刷牙，漱漱口，跟人說話免丟醜。」

又用雞蛋往女嬰臉上滾滾，說道：「雞蛋滾滾臉，臉似雞蛋皮兒，柳紅似白的，真正是愛人兒。

二姑洗罷，把孩子捆好，用一棵大蔥往身上輕輕打三下，說：「一打聰明（「聰」與「蔥」諧音），二打靈俐，隨後叫李書俊把蔥扔在房頂上（有祝願小孩將來聰明絕頂之意）。

然後拿起秤砣幾比劃，說：「秤砣雖小壓千斤（祝願小孩長大后在家庭、社會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拿起鎖頭三比劃：說：「長大啦，頭緊、腳緊、手緊」。（祝願小孩長大后穩重、謹慎）。

再把女嬰托在茶盤裡，用李家事先準備好的金銀錁子或首飾往嬰兒身上一掖，說：「左掖金，右掖銀，花不了，賞下人」，（祝願小孩長大后，福大祿大財命大）。

二姑用小鏡子往嬰兒屁股上一照，說：「用寶鏡，照照腚，白天拉屎黑下凈」。

最後二姑把幾朵紙制的石榴花往烘籠兒里一篩，說道：「梔子花、茉莉花、桃、杏、玫瑰、晚香玉、花瘢豆疹稀稀拉拉兒的……」（祝願小孩不出或少出天花，沒災沒病地健康成長）。

這些都做完之後女嬰，受不了了，放聲大哭。

「哇哇……」

她的哭聲，眾人沒被嚇到，而是都一臉笑意盈盈的看著她，任由她哭下去。

二姑把她遞給江氏

崔婆子把娘娘碼兒、敬神錢糧連同香根一起請下，送至院中焚化。

二姑用銅筷子夾著「炕公、炕母」的神碼一焚，說道：「炕公、炕母本姓李，大人孩子交給你；多送男，少送女。」然後，把灰用紅紙一包，壓在林氏炕席底下，說讓她永遠守在炕頭，保佑大人孩子平平安安。

隨後，崔婆子「道喜」

崔婆子笑著將準備好的荷包遞了上去。

二姑用手摸了一下，約有半兩，笑得越發燦爛了，好話不斷說出來。

二姑的「外塊」可謂多矣，「添盆」的銀錁子，銅子兒、圍盆布、當香灰用的小米兒、雞蛋、喜果兒、撒下來的供尖兒——桂花缸爐、油糕……走的時候一古腦兒被她兜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