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柳湖畫舫
小侯爺待在這個地洞里有些時日了。沒錯他被綁架后被直接丟到了這個地洞,洞口被封死了,每日有人來送飯。
小侯爺心裡好奇「這個冀州知州把我綁架到這裡做什麼?」
一旁坐著的暗衛,發現自己主子發獃,就問:「主子可是有什麼吩咐?」
「沒什麼,遠之說的那兩個女人,你去在這個陳大人府上搜一搜。」
「主子懷疑他們是陳為農的人?」
「廢話,不然叫你去查什麼。」
「是。」暗衛應了一聲,跳起來推開石頭出去了,他還仔細把石頭恢復原位。他剛出去,另一個黑影飛過來拎起了他的耳朵。
「啊。」
兩人躲到暗處,黑影發話了。
「小侯爺這是打的什麼算盤,呆在這兩天了。」
「哎喲,應霜你先放開我耳朵。」
「哦。」黑影鬆了手,是個美麗的女子,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兩條危險的弧度。正是那天給皇帝傳遞消息的暗衛。
「我家主子的心思哪是我能揣測的。反正又不是什麼大事,他之前在敵軍大營后廚待著的時候不也沒出什麼事嗎?」
「嗯,也對。」應霜跺了跺腳「我怎麼就受命跟著你家主子呢?倒霉。」
「你可不能這樣說,你要是不跟著我家主子,就遇不到我了。」
「你?我巴不得不認識你。」說著一翻身不見了蹤影。
只留下暗衛站在原地「哎,應霜哪裡都好就是看人不行,我這麼優秀的人,她都不認可。」說著話,嘆了口氣一翻身也沒了蹤跡。
此時住進陳為農府上的趙遠之並不知道小侯爺就被關在這裡。他正準備去赴宴。陳為農說是為欽差大人接風洗塵,特意租了畫舫,還請了其他幾個官員作陪。趙遠之本想拒絕但是小侯爺的便條上竟明確說:「赴宴。」他就在腰間別了軟劍,以備不時之需。
趙遠之與陳為農兩人騎馬並肩而行,兩人都是高個子,騎著馬走在大街上有不少人駐足欣賞。
「趙大人,以前可有來過冀州?」
「沒有。」
「沒有?那趙大人定是沒有領略過冀州的柳湖了。這柳湖風光很是玄妙。」
「玄妙?」
「正是,據說有緣人可以見到仙境。」
「仙境?想必是哪個遊方術士的胡言亂語。」
「誒,這可不好說,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話,總歸是有些依據的,趙大人不可小覷。」
「遠之記下了。」
這位陳大人並沒有看出趙遠之已經疲於應對,還在侃侃而談。
「冀州不僅風景美,人也美。趙大人定是沒有領略過冀州美人的曼妙身姿和窈窕身形。而且各個都是玲瓏剔透的可人兒。」
聽到這裡趙遠之冷哼了一聲:「這個遠之倒是領教了。」
「哦?哈哈」陳為農看著趙遠之一副受害人的模樣反而笑了「想必遠之老弟是被這裡玲瓏剔透的女子戲耍了。」
「陳大人,遠之不甚懂風月。」
聽著趙遠之的口氣有些不悅,陳為農連忙改口「那是自然,遠之老弟身為大理寺少卿定然是潔身自好,以身作則,不會出入煙花場所,不過下官聽說本應與你同行的常樂小侯爺可是箇中高手,據說京城沒有哪個姑娘逃脫了他的手心。」
遠在地洞的小侯爺打了兩個巨響的噴嚏。
「誰人沒事背後說本侯壞話。」
「小侯爺確實留戀煙花。」趙遠之對這句話無置可否。
地洞的小侯爺又打了兩個響亮的噴嚏。
「主子您沒事吧?」一旁的暗衛有些擔心。
「沒有,本侯能有什麼事,哪個長舌頭的背後說人壞話!長舌婦!」
這回輪到已經走到畫舫上的趙遠之打噴嚏了。
「遠之老弟,身體不適?」
趙遠之擺擺手「無妨。」
兩人分賓主落座,趙遠之的位子被安排的很好,坐下去湖面上的風光一覽無餘,陳大人見眾人都已落座,拍了拍手。一行舞女魚躍而入,身姿妙曼,一到高潮便是滿堂喝彩。
柳湖上又出來了幾條小船,不知是哪條船上的公子放起了煙花,一時間恍如白晝。趙遠之平日里辦案,很少來享受生活,一時有些晃神,陳大人抓住了這個瞬間,拎著酒壺走過來。
「遠之老弟,不如我們去二樓,那裡視野開闊,風景一覽無餘,也還算僻靜。」
趙遠之點頭答應。兩人一前一後上了二樓。
二樓是個雅間,只臨窗擺了個小桌,早早備好了酒菜,一旁架了把古琴。
「這琴?是搖光琴。」
「遠之老弟好眼光。正是搖光古琴。」
「陳大人喜好音律?」
陳為農搖搖頭:「陳某粗鄙,慚愧,只是小妹對音律倒是有些研究。來人請小姐。」
應聲一個粉衣羅裙的姑娘款款而來,眉眼溫柔盡顯水鄉女子的姿態,步伐如水,眼波如水,柔情如水。這水一樣的女子,對著趙遠之施了一禮「公子。小女子有禮了。」
「遠之與小姐見禮。」
兩人互相打過招呼,陳大人在一旁朗聲一笑:「微翹,快來給趙大人撫上一曲助助興。」
「是。」陳姑娘應聲,坐下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一首流觴曲水傾瀉而出。趙遠之覺得這陳姑娘的身形竟有些眼熟。沒等他再多看幾眼陳小姐,陳大人就拉著他坐到窗邊。
「遠之老弟,這都是地道的冀州小菜,你且嘗個鮮。」
「多謝,陳大人。」
趙遠之並不喜歡這魚蝦海菜,為了表面工程,也只得挑幾筷子吃。這個時候陳大人終於說出了憋了好久的話:「遠之你到冀州也有些時日了,也沒還是不見小侯爺啊?」
「小侯爺?」
「莫非小侯爺覺得此行辛苦,沒出京?」
趙遠之故意表現得很為難「這。」
「遠之老弟,你說吧,這個常樂小侯爺跋扈也不是一兩天了。」
趙遠之故意嘆了口氣:「其實,不瞞陳大人,常樂小侯爺本是同下官一起動身的。只是……」趙遠之沒有往下說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只是小侯爺與我分開來冀州,前不久收到回報,小侯爺失蹤了。」
「失蹤了?」
「是。」
這一下陳為農著實沒有想到:這常樂小侯爺竟然失蹤了,難不成是在冀州暗訪,王爺提醒我要防備這個小侯爺,如今看來此話不虛。
「陳大人?」
「哦,遠之啊,有些晃神了。」陳為農看著眼前的趙遠之問道:「那這個事情你可告知了皇上?」
「小侯爺做事一向難以猜測,我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失蹤,不好直接稟告皇上。」
「也對。那你打算怎麼做?」
「哎,等這裡的事情處理好了,就直接去那個報了疫情的村子。」
「這裡的事情?」陳為農故作不知「什麼事情?周知縣的事情不是已經處理結束了?」
趙遠之搖搖頭「集縣的賬目有些偏差,本來打算調查一下,誰知小弟手下的一個小弟竟然失蹤了。」
「哦?還有這回事?」
「嗯」趙遠之做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想必是這小子受了什麼威脅就逃開了?」
陳為農笑了「老弟多慮了,許是有什麼誤會,沒準過幾日他自己就回來了。」
趙遠之點點頭心裡說:「他不回來才好!」
地洞里的小侯爺又打了兩個響亮的噴嚏。
「主子,您生病了?」
「嗯,屁話,一定又是背後罵本侯的。那兩個女人可是調查清楚了。」
「調查清楚那個婉兒了。」
「哦,婉兒?那個迷惑我家遠之的小狐狸精。」
「是。她妓女出身,五年前與陳為農結實,陳為農為她贖身,秘密訓練,她現在算是陳為農手下的一個殺手。」
「哦,看起來集縣的事情,也在這個陳大人的掌控之中。」
「是。這個女人住在冀州最大的酒樓:極歡院。」
「極歡院?」
「是,而且似乎他們還有罌粟的交易。」
「果然。」小侯爺眯起了自己的桃花眼:一直懷疑我那個王爺舅舅怎麼富得流油,果然是有些不法收入,本來我還打算繞過你做事,想不到你的人竟然綁架我,那舅舅對不起了我要斷你財路了。「你去嚇唬嚇唬那個周知縣,從他嘴裡掏一下,看能不能有些線索。」
「是。」
等暗衛離開,小侯爺找了一個舒適的姿勢躺好「哎這裡的條件還真是艱苦,本侯堂堂常樂小侯爺竟然在這陰溝里遭罪,黃狐狸,等回去的,不在太後面前告你一狀我就跟你姓!」
此時的趙遠之已經是「半斤酒下肚了」腹內一陣陣翻江倒海,畫舫二樓還有些搖晃,趙遠之越發覺得不舒服。
「陳大人,遠之有些不適,想出去透透氣。」
「不舒服?微翹快扶趙大人出去透透氣。」
「是。」
趙遠之想拒絕,卻對上那一雙盈盈如水的眼睛,被拉著胳膊的趙遠之腦海中浮現了小侯爺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充滿威脅的桃花眼。
「遠之,你可不許摸姑娘的手喲,不然呵呵……」
趙遠之一個激靈,連忙扯回自己的胳膊「不勞煩小姐。」
陳微翹也不生氣微微一笑「微翹來帶路。」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畫舫,站在湖邊吹了吹風,趙遠之覺得舒服了許多。
「趙大人第一次來冀州?」
「是。」
「大人可喜歡小女剛剛的曲子。」
「飄渺悠遠,甚為空靈。」
陳小姐一聽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大人謬讚。」
「小姐琴技了得,是遠之詞窮不能形容小姐的琴技。」
陳小姐笑了「趙大人這是取笑微翹了。」
趙遠之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將目光投向湖面。
「大人覺得柳湖的風光可好?」
「好。」
「不過這柳湖總是有些痴男怨女葬身於此。」
「投湖?」這勾起了趙遠之的興緻。
「嗯,每年總是有些女子沉在湖底。」說著陳小姐垂下眼帘,紅了眼眶,趙遠之一時手足無措不知如何安慰,只得遞過自己的手帕。陳小姐接過來輕輕蘸了蘸眼角,還給趙遠之。
「叫趙大人見笑了。」
「不會,小姐真性情。」趙遠之將手帕收回,思量著該回去了,就準備回畫舫跟陳為農告辭,突然岸對面傳來了驚呼,接著湖面上濺起了水花。
「有人投湖了?」
「什麼?」趙遠之連忙一縱身踏著湖中船支到了對岸,圍了一群人。趙遠之分開人群,看到河岸上坐著一個青衫公子,雙目獃滯對著湖水口中喃喃著:「雪兒,雪兒……」趙遠之看了眼這個眼窩深陷,面容蒼白的公子轉身問周圍人:「什麼人投湖?人呢?可救上來了?」
「救不得救不得。」
「什麼?」趙遠之一聽有些不解「還沒救上來,救人要緊為何不救。」這一下趙遠之可為難了:他不會水……正在他不知所措,準備硬著頭皮下水的時候,來了一行捕快:是王大虎。
「趙大人。」
「大虎來的正好,快下水救人!」
「是。」王大虎一個猛子下了水,不多時撈上來一個姑娘。
「大人。」
趙遠之拍著那姑娘的背,好一會這姑娘吐了一肚子的水,緩過來一口氣。周圍人一看這姑娘活過來了,沒有高興,反而人群中一陣唏噓。
「啊……」這個姑娘大喘一口氣。
「姑娘?」
這姑娘剛一醒過來,還沒來得及說話,接著就翻了個白眼又暈過去了。趙遠之見她沒有性命之憂又轉身看那位公子,這位公子見姑娘沒死,手腳並用爬過來,抱起姑娘一陣嚎啕「雪兒,雪兒。」
趙遠之搖搖頭權當是小兩口吵架,媳婦尋死沒當回事。
「好了回去吧,大家都散了吧。」眾人三兩成群離開了。
周圍的一個老人家悄悄湊到趙遠之身邊「小夥子,你要救的這個姑娘是選好了給龍王爺爺的新娘子,你呀要遭報應了。」說完老人家還惋惜地搖搖頭離開了,趙遠之愣住了:龍王新娘?
王大虎見他一個人愣住了就問:「大人,可是有什麼不妥。」
「沒什麼,大虎你可知道這龍王爺爺是怎麼回事?」
「龍王爺爺,不知道。去打聽一下。對了順便調查一下這個姑娘和這個公子是怎麼回事。」
「是。」
剛吩咐完王大虎,陳為農帶著陳微翹走了過來。
「遠之老弟。」
「陳大人。」
陳為農上一眼下一眼把趙遠之看了個遍「遠之老弟沒事吧。」
「遠之沒事。」
「投湖的人?」
「救上來了,多虧大虎來得及時。」
「哦,這就好,微翹見到他們在湖邊不遠處巡邏,特意叫了過來。」
趙遠之看了眼陳微翹「多謝小姐了。」
陳微翹紅了臉「大人客氣了。」
「遠之啊夜深了,我看你是累了,不如回府休息?」
趙遠之聽了如臨大赦,他是再不肯到畫舫里接著喝酒了連忙點頭。
「好。」
剛到陳府,趙遠之立馬回了客房,陳大人吩咐下人準備了熱水,醒酒湯。趙遠之洗了熱水澡,飲了醒酒湯早早上床準備睡覺。正在他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小侯爺的暗衛來了,躡手躡腳摸進屋子,他正準備接著往裡屋走,突然後脖頸子一涼。趙遠之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下次來能不能正大光明一些!」
暗衛的習慣,聽著聲音一下跳出去,哐當磕在了門框上「哎喲。」
「小侯爺有你這樣的暗衛,還真是可憐。」
暗衛一聽可不願意了「你說誰呢,大理寺少卿了不起啊!哼!」
「你會說話?」趙遠之瞪大了眼睛,甚是驚訝。
「廢話!」看著趙遠之無辜的大眼睛暗衛表示十分委屈。「本人不僅會說話!還學富五車呢!」
趙遠之不接話倒了杯茶「坐下說吧。」
「哦。」暗衛接過茶喝了一口說:「小侯爺叫我來告訴你,冀州極歡院背地裡有罌粟買賣,你的那個婉兒姑娘就在極歡院。小侯爺想你有時間去溜達溜達。」
「小侯爺打算什麼時候現身?」
「沒說。」
「好。」
沉默了一段時間,暗衛問:「有什麼話要帶給小侯爺。」
「沒什麼。」
「那好,走了。」
「不送。」暗衛一轉身出了門。趙遠之吹了燈回到床上看天花板。
小侯爺打的什麼算盤,好端端的非得被人綁架,還假裝失蹤?多虧有暗衛跟著他,不然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安然活到這麼大的。
暗衛回了地洞,這看見一家主子放空著一雙桃花眼……發獃……
「主子。」
「嗯,告訴他了。」
「是。」接著小侯爺突然收回目光眯起自己的桃花眼「怎麼樣,遠之有沒有想我,有沒有茶不思飯不想!」
「……」暗衛突然明白了為什麼自家主子要在這裡吃「牢飯」了:腦子進水了!
「快說,他有沒有說希望本侯快點回去。」
不是進水了,是進迷魂湯了!
「……」
「你啞巴了?」
「沒。」
「什麼沒,沒啞巴,還是遠之沒想我!」
暗衛嘆了口氣「趙大人沒說想你回去。」
接著他家主子眼皮一耷拉,轉過身「老和尚打坐」去了。「阿彌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
難道自家主子被關的久了,要出家!
暗衛覺得自己跟了個瘋子,順著縫往裡面看的暗衛應霜嘴角抽搐「……真是……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