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雙喜臨門
許是察覺到對方的異樣,猶自蒙著蓋頭的新娘幽幽的道:「極品靈根,我如何知道的?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兒,為何要當面挑明了?這不是往傷口上撒鹽嗎?還有,你如何又會這『北頤語』,難不成專為、專為我······」
「心知肚明?這般說辭我愈發聽不懂了。至於這北頤語,我生於斯、長於斯,又如何不會說這裡的話呢?」打斷了新娘的話語,劍眉微蹙的獨孤文瀾此刻是一臉的焦急與茫然之色。
畢竟他身俱「通靈劍體」此一般「金」屬性極品靈根之事,唯有其已故的姨娘——文素雲一人知曉。在他看來這新過門的娘子,莫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為,就是這隱秘之事在哪裡出現了紕漏。
「難道母親大人,對我猶有提防之意?故此又於這大喜之日,著此新人試探於我?如此,吾命休矣。」想到自己方才於情急之下,接了新娘那有關於「極品靈根」的話茬,獨孤文瀾登時就委頓在地。
「禮讚天地之時,按的是『南騫舊例』。新郎『生於斯,長於斯』,說的是北頤話語。迫使自己萬里遠嫁的是川海『宇文世家』。」此三者那蹊蹺、複雜的關係,幾乎壓得她「白依依」喘不過氣來。
煩悶之下,她下意識的自行揭了「大紅蓋頭」。
這個身量高挑的女子,有著一張禍國傾城的臉。
她美的張揚、艷的逼人。
縱是頹然倒地的獨孤文瀾,亦是為這一般美貌所吸引。
但見她:烏雲疊鬢,杏臉桃腮,淺淡春山,嬌柔柳腰,真似海棠醉日,梨花帶雨,不亞九天仙女下瑤池,月里嫦娥離玉闕。啟朱唇似一點櫻桃,舌尖上吐的是美孜孜一團和氣,轉秋波如雙彎鳳目,眼角里送的是嬌滴滴萬種風情。
而倒影入她那一雙「含煙鳳目」之中的,是一個面如美玉、眼映桃花的少年。他雖是形容狼狽,卻也難掩那俊俏丰姿。
「大哥說你行將就木,早已病的脫了像。還有,你到底是不是宇文東?」秀眉微蹙,新娘子一臉疑惑的問道。
宇文東,川海大陸赫赫有名的宇文世家的唯一傳人。據說他自打會吃飯之時,就開始吃藥。積弱之下,近來猶似西山薄日,實是命不久矣。眼下,宇文家正大張旗鼓的為其張羅婚配之事。一則是為沖喜,二則是希冀能夠留下一脈骨血。
「能夠入得那般高門深院之家法眼的女子,至少也應該有著不弱的靈根資質。『可惜了這極品靈根』原來說的是她自己。」想通此間關節之後,獨孤文瀾苦笑著站將了起來。
對著面前的新娘一揖到地,他頗為恭敬的道:「小可獨孤文瀾,這廂有禮了。」
「獨孤,獨孤文瀾?啊,我上錯花轎了。」掩口嬌呼之時,她終是坐到了那新床之上。
暖陽穿過窗外那蒼鬱的林木,復照在他的面龐、身上。於光影變換間,他的表情也是一連數變。
良久,獨孤文瀾壓低了聲音道:「似此,如之奈何?」
川海大陸,觀瀾城,宇文府邸。
東院那紅燭高照的洞房之內,坐在新床之上,手捧紅嫁衣的是一個劍眉斜飛入鬢,五官英挺、硬朗,比男人還要英俊幾分的女子。
她再也沒有想到,新郎宇文東已經病重如斯,以至於在拜堂成親之時都會昏聵倒地。
於是,她頗為荒唐的同著一口狀若新月,亮如秋水的銀色彎刀拜了天地。
於是,她孤身一人被送入了這清冷的洞房之中。
這一等,便是數個時辰。之於她來說,卻是如同過了千年萬年之久。月光清冷如霜,透過虛掩著的雕花木窗,灑落在床頭、地上。將著那搖曳而燃的燭火,也沁做了冰黃之色。
繁華落盡,滿目凄涼。
「難道我機關算盡,終是錯了嗎?」低聲咕噥著,她漸自陷入了追憶之中。
······
北頤國,沛水城,北頤王府。
寢殿西側的那一處閣樓中,自稱是「白依依」的艷美女子,將著個中曲直一一說與獨孤文瀾知道以後,便蹙眉看著窗外那明媚的春色,幽幽的道:「你的新娘——葉瑤迦,端的是好手段。」
「這般說來,她以有心算無心,致你誤上花轎之後,多半是自己遠嫁川海大陸了。如此,如此也好,我本來就對那個『心比天高』之人,頗有微詞。至於你大哥所中丹毒之事,或許我們可以從長計議。」
將著一杯靈茶遞將了過去,眼映桃花的少年,苦笑著說道。
「我們?從長計議?公子眼下還不讓我走嘛?」微一遲疑,她還是仰首飲盡了杯中靈茶。
「既知此中干係,益本不該強留姑娘在此。沒奈何,這兩邊的喜事都是因著『沖喜』而就。你這一去,得遂所願,可我們北頤王府又該如何自處?況且此事一旦為我母親大人所知,憑她的手段,想來被捲入其中之人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當然也包括我在內。」
一旦提到上官蘭心,獨孤文瀾的臉色,登時就變得難看了起來。
北頤王妃——上官蘭心的大名,出身於修仙世家的白依依,又如何不知、怎能不曉?
「啊,是我唐突了。可,你······,我······」顯然,在此一般情形之下。白依依但覺與此陌生男子同處一室,多少還是有些尷尬的。
「好說,此間歸你,我去外間書房。在我將著一切安排妥當之前,於人前你就是我的新娘——葉瑤迦。」言罷,他便即轉身向著房門處走去。
見對方沒有回應,一條腿已經邁過了門檻的獨孤文瀾,復又補充道:「我知道那『枯榮斷魂散』的厲害。所以,儘管放心就好,決計不會留你在此太長時間的。」
······
日出東方,這裡的花木早向陽。也便是說,這東部川海大陸的時間,比之於其西側的北頤國要早上數個時辰之久。
是以,沛水城那裡尚且春和景明,觀瀾城這邊就已經籠罩在了朦朧的月輝、星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