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 裕濟病危
「什麼?」陸莞爾起身看向莫柴兒道,「太后要將兩位皇子接回宮?」
莫柴兒點頭:「的確,太後娘娘想念兩位皇子,所以想將燦兒和令兒都接回去。」
「不行!」陸莞爾立刻否決。
如果景燦和景令回宮,可就給了北鮮珺挾持皇子的機會。這就與前世相同,一旦歷史重演,陸莞爾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在一切沒有完全準備好的時候,他們不能冒這個險。
莫柴兒不知道陸莞爾心中所想,開口道:「為何不行?我記得來鳳羨園之前,表嫂就要我帶著兩個孩子,現在又阻止他們回去,可是有什麼原因?」
只要陸莞爾說出原因,莫柴兒一定會參考她的想法,可是現在的她說不出什麼來,可就很難說服自己。
「表嫂?」莫柴兒看陸莞爾有些恍惚就又叫了一聲。
陸莞爾緩過神來嗯了一聲。
莫柴兒問道:「表嫂似乎對燦兒和令兒身在何處很是注重。」
陸莞爾隨便一答說:「宮裡太後身體微恙,擔心兩位皇子得不到照顧。」
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告訴莫柴兒前世的發展,畢竟這一世,北鮮珺如何安排陸莞爾並不知曉。她不想節外生枝。
陸莞爾接著說:「只是考慮到如今皇上假意稱病,有兩個皇子在側,更像真的一些,容易說服群臣。」
莫柴兒微微一笑:「說服群臣有什麼用?皇上是不會這麼早選定繼承人。」
現在後宮只有景燦和景令兩個皇子,可是裕濟年輕,後宮佳麗也在,未來受寵的人還不一定是誰。那麼以後肯定會有更多的皇子繼承人,最後選定誰,當真是說不定。
陸莞爾:「無論選誰,都繞不開你的兩個嫡子。」
更何況,景燦還是嫡長子。
莫柴兒搖頭說:「大昌的繼承位,誰也說不好。嫡子不是優勢。」
當時的嫡長子被貶異地王,嫡子輔助新帝甘心做皇權之下的人。在裕濟沒有初露鋒芒前,誰會知道他會成為最後得勝的人,成為被先帝欽點的繼承人。
陸莞爾聽過,氣定神閑的喝著茶,不被繼承的話題所動,好像從未做過思想活動一般。
莫柴兒露出一絲哭笑,沒有言語,心情沉重的同時,總感覺陸莞爾有事瞞著自己。
北鮮瑜的太醫院招募歷經半個月終於結束,通過層層選拔選出了信任太醫十五人,數量之大。這十五位太醫入院考題便是皇上的病症,雖然最後都沒有拿出最後的解決辦法,但凡是沾上一點關係的醫者全部成功入選,這就製造了皇上急迫救治的假象。
鳳羨園中的眼線開始蠢蠢欲動,將鳳羨園的動靜全部一一相告給了北鮮珺。
北鮮珺聽到消息,陷入了一陣沉思。
鳳羨園的一切都在陸莞爾的意料之中,只是她有時就不明白了,裕濟明明知道了北鮮珺的野心又為何還要在朝中放縱?這半個月來,北鮮珺的權勢就跟瘋長了一般,肉眼可見的漸漸統治朝堂,大有權臣之勢。
裕濟看似露出了很多的弱點,這就導致了苦苦支撐的韓攸,三天兩頭的嘆氣,明知道是在吸引大魚,但還是心中糾結再起。
太醫院裡不管新老太醫繼續為皇上診病病,卻始終查不到病因緣由。
當然,這個緣由不好找。沈玉偷偷為裕濟調理身子,體內毒素被清理的差不多,並且繼續給裕濟製造了很多患病假象,目的就是虛幻一切。
眼看著太醫漸漸手足無措,莫柴兒日漸憔悴。於是,在一日的清晨,皇上病入膏肓的消息終於傳到了整個皇宮和鳳羨園,震驚人心。
雖然皇后莫柴兒三令五申的封鎖消息,但還是擋不住人來人往的傳言。天子病危,關乎社稷,影響局勢,混亂風雲。
陸莞爾聽到消息時正在府中看著小寧子和壁兒吵嘴。經過李公公傳喚后,立刻帶著小寧子急匆匆的趕到鳳羨殿,作為一個「不知情」的人,此時一定要做好親王妃的本分——要萬分的焦急。
此時,裕士和北鮮瑜已經早早出現在鳳羨殿門口,看兩人神色也滿是擔憂。
「士王殿下,皇上是怎麼了?」陸莞爾走過來,來不及整理凌亂的裙擺焦急的問道。
裕士對他們的計劃是並不知情,但是為了演戲逼真,這一次裕濟還是選擇了瞞著他。裕士是整個計劃里非常關鍵的人,只有他急了,重臣才能真的急。
裕士苦惱:「我也不知道,本來好好的,結果五哥竟然將病情隱瞞到今日!要不是有太醫說漏了嘴,我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裕士雙手拍在欄杆上,怒聲到:「我就應該猜到皇后讓瑜兒去做太醫院招募的事,肯定是有問題的!我卻因為忙於小朝堂的事,疏忽此事!是我錯了。」
新朝不穩,新皇病重,那些虎視眈眈對新帝抱有意見的人已經迫不及待的踏入鳳羨園,要不是有韓攸和王朗之擋著,恐怕這殿前已經跪滿了大臣。
北鮮瑜站在他旁邊道:「與你無關。」
無論鳳羨園什麼情況,都與裕士無關。不僅現在無關,以後也不會無關。北鮮瑜低眸沉思,努力去尋找一些不對味道的地方。
裕士看向陸莞爾說:「七弟妹,你時常來鳳羨園陪伴,可發現早有端倪?」
陸莞爾看著因為著急而通紅了眼睛的裕士,搖頭說:「我只是聽皇后說過,皇上只是感染風寒,不曾想卻是如此病症。」
裕士捶了幾下雙手,心中滿腔都是不甘。
陸莞爾餘光看向北鮮瑜,這位似乎知道了北鮮珺野心的人,此時的臉上依舊是平淡風雲,表情難以琢磨。
大殿的門打開,白芯蕊扶著哭到不能自己的浩德親王走出來。浩德親王今年已經七十多歲,本來想在外遊歷之後就回來安享晚年,卻不曾想先是送走了自己的皇帝侄兒,現在又要看到自己的侄孫兒年紀輕輕,無藥可救,心中之痛難以言表。
陸莞爾將頭側過去,實在不忍心看到他老人家如此。說到底他們是騙人的一方,依舊是擔心會不會有人因為這個騙局而造成不好的結果。
裕太跟著從大殿里出來,他很久沒有參與朝政,一直都待在府中,聽到這個消息后立刻趕來,面對這個狀況他,他和白芯蕊也是始料未及。
他走出殿外看著站在外面的人微微嘆氣:「五哥已經休息,皇後娘娘在照顧,現在不適合看望。」
裕士想進去看上一眼,不過既然老八說他已經休息,裕士也無法進去看望。此刻的他是在新朝時期后,最為無力的時候。
李公公將人都帶去偏殿休息。
如今皇上病重,朝野震驚。眾臣一邊可惜皇上年紀輕輕便重病不起,一邊開始擔憂朝野上下的舉動。此時皇上無法下達皇令,皇後日夜憔悴精神萎靡,兩位皇子又是十分年幼,所以當下最有話語權的便是裕士這位統領六部其三的士王爺。
再加上旁邊有太王相輔,想要穩住現在的狀況離不開他們二位。
「我去宮裡。」裕太主動說。
現在的情況,鳳羨園和宮內都很混亂。裕太沒有太大的權利,但是作為禮部之首,他更擅長去穩住宮內局勢。這個時候就算是裕太再對權謀沒有興趣,他也應該站出來。
他喜歡安穩,想要自己安穩就必須讓自己五哥安穩。
裕士拍了拍裕太的肩膀,這個時候兄弟最值得信賴。
裕太點頭帶著白芯蕊離開鳳羨園。
裕士知道五哥病重,雖然傷心,但還是最先振作起來,有條不紊的安排接下來的事。
首先,他立刻命人繼續封鎖消息,下令慕容楚和北鮮琤加大鳳羨園守衛,查看任何安全隱患。
北鮮琤和慕容楚接到命令后,立刻執行,吩咐守衛加強戒備。不過兩人各懷目的,明面上的加強遠不如暗地裡的部署。
其次,裕士召集朝廷重臣全部趕往鳳羨園小朝堂,商議政務和打算。
不過片刻,所有重臣朝臣匆匆趕往鳳羨園,一個個臉色各異,多是沉重。
再次,裕士召集所有在朝武將首領,進園商討如何應對外邦對策。大昌皇帝病重,周邊的部落和小國,肯定會立刻調整對大昌的態度。此時的大昌鐵骨軍隊就要派上用場。
最後——
裕士將所有人遣走,唯獨留下了陸莞爾。
「七弟妹,有件大事想起你幫忙。」裕士鬆懈下來力氣,唉聲道。
陸莞爾:「士王殿下儘管說。」
裕士鬆了松衣領,想讓自己透過氣來,心裡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請七弟妹到五哥寢殿與皇後娘娘商議,是否——要——立儲君!」
皇帝病重,膝下兩子,為了保證大昌皇權,為了安天下百姓心,千鈞一髮之際,儲君之位不得不立!而這一點,裕士作為宗人府的皇子實在無法對皇上開口此事,只能希望由陸莞爾代勞。
不過,裕士慶幸的是好僅有的兩位皇子都是皇后所生嫡子,身後又有商國庇佑,所以無人敢質疑儲君之位,立儲也會更加順理成章。
這是裕士做的最壞的結果,一旦出了意外,他要做的便是保證皇權的順利移交。
陸莞爾聽后心中一怔,裕濟病危,皇子年幼,這是眾位王爺伺機奪得天下的好時機,裕士近水樓台,裕晞手握重兵,他們都是可是拿下皇位最有利人選。可是裕晞遠在天邊,尚且有些阻礙,而最有有利的裕士卻放棄這個機會。
可見,裕濟是有多好的兩個兄弟。
「我知道了。」陸莞爾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既然做戲,總要做的像一些,裕士的建議,她還是會聽從。
裕士癱坐在椅子上,拱了拱手:「有勞親王妃。」
一聲親王妃,滿是感謝之情。
陸莞爾來到東殿,此時的裕濟正坐在床上倚在床頭看著手中的奏摺,外面已經是人心惶惶,唉聲四起,而屋子裡安靜如山,只是湯藥味道濃郁提醒著這屋子裡氛圍。
那一碗碗的湯藥,全部都拿來倒進了花盆中,本應在春天開的花,再沒有開花的可能。
「六弟處理的如何?」裕濟聽到有人進來,抬頭看去發現不是莫柴兒,開口:「我以為是皇後過來了。」
陸莞爾坐在不遠處的圓凳上說:「皇上的婕妤和常在聽到了消息,趕來了鳳羨園。皇後娘娘正在安撫。」
裕濟放下奏,閉眼搖頭,感覺到一些麻煩。
陸莞爾開口說:「士王殿下現在忙於整理朝堂無暇過來,讓臣婦給陛下帶個話。」
裕濟睜開眼睛,洗耳恭聽。
陸莞爾:「士王殿下說,請您做好立儲的準備。」
裕濟翻著奏摺的手一頓,目光微凝,眉頭緊蹙,良久之後才恢復過來神智。
「讓朕立儲?」他不確信的說了一句。
陸莞爾:「正是。現在陛下的病情嚴重,外面傳言陛下時日無多,擇立儲君方才為萬全之策。」
裕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他並沒有病,不需要立儲。儲君之位,他從未考慮過。不過此時,似乎要為了釣魚應該開始著手準備。但是,至於做到這個地步嗎?
裕濟想著,突然眼光釋然,現在皇位搖搖欲墜的情況,老六考慮的依舊是如何穩固自己的皇位。他完全可以藉此機會去爭取皇位,再加上端順太后的母族之力,他有絕對的優勢。可是他卻主動提出立儲之意,這不證明了他對自己的忠心和擁護?
而且現在的北馳戰場已經知道了國都危機,但絲毫不見裕晞的親信回來,反而繼續打著大昌皇帝世經年號的大旗為大昌擴充江山,從未趁機發難朝堂。可見裕晞也是持全身之力支撐裕濟的天。
裕濟抬頭倚在床壁之上,心中前所未有的滿足。他一生中最大的成就並非是這個皇位,而是身旁這兩個最為堅實的依靠。沒有懷疑,都是支持,沒有背叛,都是肝膽相照。
「朕不會立儲。」裕濟低下頭看向陸莞爾說,「立儲無意。」
戲可以作假,但不能全部作假。比如,他可以裝病,但不會立儲。
陸莞爾晃動了一下脖子,這本就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裕濟正直壯年才不會考慮這些,只是她答應了裕士,就要將話帶到。
不過陸莞爾還是心有餘悸,沒有立儲,也不知道北鮮珺會不會強行選擇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