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差等
陳遵覺得於東陽又偏離了他的問題，不過看到於東陽彷彿陷在什麼情緒里，只好耐心的聽他說下去，耐心這東西，陳遵是從來不會缺少的。
「人是有差等的。」於東陽話說的很慢。
於東陽看了一眼靜靜聽著的陳遵，才繼續說道：「這是我爺爺以前說的，以前覺得理所當然，不然怎麼會有仙人、凡人的區別。後來才覺得可能，這個差等不只是說仙凡之間。」
「這些東西，我現在對你說了，你也不會有什麼在意的。你知道為什麼，你沒見過，沒經歷過，我說的再好聽，再深刻，只不過是我說的一兩句話。家裡人對我說他們總結的經驗教訓的時候，我就覺得他們是在胡扯，讓我好聽他們的話。」
「然後，在山上吃過虧后，我會給自己兩巴掌，問自己為什麼不聽他們的話。」
「於東陽？」陳遵不得不開口，因為他知道，於東陽現在也是陷入到情緒里了，和剛剛不同的是，現在是陷入自己的陶醉中，根據以往的經驗，他又會開始扯各種不著邊際的事情。
真想知道，他是怎樣將這些事情聯繫到一起的。陳遵心裡想到，卻開口說：「問題。」
「啊？哦，對，問題。」
「你要知道來總門事務院學習，本來就是為了能讓自己抓住機會，和仙人們更親近一些，或者提升一下自己在事務院的等級權力之類的。如果你提前實現了，就沒必要在在這裡浪費時間了嘛，畢竟，凡人擁有的時間是很短的。」
「哦，提前實現？」
「你忘了我說過的，我們來之間就是為了參見大典，然後在山上有機會認識一下未來仙人什麼的，既然運氣夠好，抓住機會，那便要回去，藉助家族力量準備準備。」
「真羨慕那些走了狗屎運的混蛋！！！」於東陽用重重的語氣說出這句話，只不過，陳遵並未感到其中參雜多少情緒，更多的像是他在說，「這是一張桌子。」
自己的問題得到解答，陳遵也不在意於東陽說什麼了，只是時不時的應和一兩句，有時候，甚至只是重複一下他的話，於東陽都能繼續說下去。
真想知道，他是怎麼聯繫起這麼些事情的。陳遵心想，嗯？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剛剛有過？
對了，他說這麼多，口渴不？
兩人又陷入了與以往相同的境況，一個人滔滔不絕的說，一個人，靜靜的聽，隨口應和著，只不過，是否在認真聽，便是要打個疑問了。
晚上，陳遵躺在已經有些熟悉的床上，像往常一樣準備入睡，他依舊覺得今天是一個平淡的一天，和前幾天並沒有區別。
當他漸漸覺得自己意識陷入黑暗，突然感覺彷彿靈魂深處有什麼爆炸一般。
「人是有差等的。」
於東陽白天的這句話回蕩在腦海中，陳遵想要努力睜開眼睛，從睡眠中醒來，卻發現做不到。
「人是有差等的。」
……
本來是於東陽的聲音，後來卻漸漸變的像是一個人喃喃自語。
「不！」靈魂深處產生一種決絕之感，然後陳遵不再感受到什麼，徹底的陷入沉睡。
第二天，陳遵想來，坐在床邊想了很久，覺得自己昨晚應該是作了一個奇怪的夢，但是卻是一點都回想不起有關夢的內容。
只能無奈的放棄了。
「陳遵！陳遵！」於東陽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並伴隨著「砰砰砰」的拍門聲。
「來了！來了！他們來了！」陳遵一出門，便被於東陽拉著向外面走去。
「分門的人來了么？」陳遵一邊努力擺脫對方的拉扯，一邊開口問道。
「是啊，這無聊的日子，總算是到頭了。」
陳遵其實想說，這樣的日子並不無聊，他知道於東陽的回答是什麼。「你這樣一個，來自邊遠區域的人是沒資格判斷日子是不是無聊的。」
如果不是因為於東陽每天都會找他聊天，他應該不會出自己的房間的，他想打坐，想回想以前那些在道觀的日子，當然，如果有一兩本經書就更好了。
他習慣了道觀的生活，習慣了每天簡簡單單的生活，甚至是一個人的生活，當然如果有尚父和章伯他們在，那就更好了。
現在每天的生活，不用操心打水、巡山、清掃等等之類的工作，每日的飯食也會自動出現在的房間內，問過於東陽，他說那不過是一個小機關罷了。
他覺得現在的生活挺好，他很滿足於現在的生活。
只不過，當他把這給於東陽說的時候，便看到了於東陽的怪異的眼神。
陳遵還記得當時，於東陽用那樣的眼神看了自己好久后，才開口說的話。「你知道么，你現在的想法，就像是你在地上畫了一個圈，然後你站在裡面。你的所有活動都在這個圈裡，你自己限制著你自己，禁錮著你自己的行為。」
「如果你是從燕慕山出來，你會覺得燕慕山的生活便是很好了。」陳遵想說，燕慕山有尚父和章伯的生活，確實很好，只不過被於東陽繼續阻止了，「你不要開口承認，你是被人拉出你自己畫的圈的，現在到總門了，沒有人拉你了，你又開始給自己畫圈了。」
「你這隻在自己畫的圈裡生活的人，是沒資格評價生活本身的。」
跟隨著於東陽第一次沿著走廊，走出走廊範圍，陳遵才覺得這裡比自己想象中的大許多。
出了那片都是相似房間的門窗區域，陳遵總算是能夠三三兩兩的看見其他人了，正如於東陽所說，這些人年齡都不大，臉上表情卻異常相似，相互之間碰見也並不打招呼。
於東陽，在他們中間確實是屬於比較怪異的人。
終於來到一大片開闊區域，陳遵發現了一大群聚集的人在一起，在陽光的照射下，陳遵能夠發現這些人，臉上都有著相似的疲憊。
這些難道都是分門的人么？陳遵心中想道。
因為，這些群人雖然數量較多，但是隱隱約約能夠看到，自動的聚集在某個小區域內，只和自己小區域內人聊幾句，並不和其他人搭話，而且一舉一動中，還有一絲提防和戒備。
並且，這些人看過去，並不是剛剛陳遵路上遇到的那些人，都是和自己相似的年齡。這些人，身型高矮胖瘦，年齡大小各異。
「東陽哥！東陽哥！我們在這裡！」陳遵正想開口詢問旁邊伸著腦袋東張西望的於東陽，便聽到這樣的聲音從左前方傳來。
聽到這聲音，於東陽便不再張望，而是直接向傳來聲音的方向快步走去。
不時，便看到四個人。
一個中年人，兩個小孩，一個更小的小孩。
而那個更小的小孩看到於東陽，便三步並作兩步，撲了上去，緊緊抱住於東陽，整個人懸挂在了於東陽身上。
「唉，行了行了，我這裡還有朋友在這裡呢，快放手！放手~」於東陽掰著身上的人說道。
「就不！誰讓你那麼走了那麼久，還不帶我。」掛在於東陽身上的人，腦袋埋在於東陽身上，說的話有些含糊，陳遵倒是也能聽清。
「又不是我自己願意的，這種事情又不能怪我。」
「就怪你！就怪你！」
「好好好~怪我怪我，你現在能下來么！」於東陽只好不住的說好話，只想勸身上的這位趕緊下來。
將對方哄下來后，於東陽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摸了摸更小的小孩的頭，才開口說道：「這是於東蕤，我們家的小妹妹。」
於東陽再指了指站在前面的人，道：「左邊這個呢，是我哥，於東明。右邊的，是我妹，於東玲。表的。」
「這位大叔是？難道是家裡面派來照顧你們的么？」於東陽看了看旁邊站著的中年人，開口問道。
「不是不是，這位大叔是我們路上認識的，他人很好，他很照顧我的。」聽到於東陽詢問，於東蕤便急不可耐的回答了。
看到於東明微微點頭，卻又並未說什麼，於東陽便知道這其中怕是又些曲折，只是不方便在這裡說。
於東陽對中年人行一禮，開口問道：「未請教。」
「展堂，鏡乾分門。」
「多謝展先生一路上對舍妹的照顧。」於東陽再次鄭重向展堂行一禮。
而展堂打量了一下於東陽，才開口道：「不用。」
於東陽將陳遵拉到跟前，開口說道：「對了，還沒有給你們介紹，這位是我在總門認識的朋友，叫陳遵。」
陳遵卻是第一次碰道跟別人相互認識的場面，不，第二次，並不知道應該處理，只好對他們招手說道：「你們好，我是陳遵。」
「哈哈哈哈哈哈…」看到陳遵的反應於東蕤和於東玲都笑了，只不過於東蕤是不顧形象的大笑起來，而於東玲卻只能看到她嘴角揚起，眼睛笑了起來。
展堂和於東明卻是用詫異的眼神打量著陳遵，然後對其點點頭，於東陽也是感覺到又些尷尬，開口解釋道：「我這朋友比較害羞，平時很少跟別人打交道。」
「陳遵哥哥，對不起啊，我不應該笑你的，我給你好吃的糖，你原諒我好不好？」於東蕤卻是馬上扯著陳遵的衣服道歉，說著還從身上摸出一把塊狀糖，遞給陳遵。
聽到於東蕤有些委屈的語氣，陳遵知道，其實並不是怪別人，而是自己的問題。看著於東陽的示意，陳遵拿起了於東蕤手中的糖，然後摸了摸她的腦袋。
「展先生是要和鏡乾分門的其他人匯合么？」於東陽問道。
展堂回答道：「這次鏡乾分門只是來了我一人。」
於東陽道：「那這樣吧，不如展先生和我們一起吧，讓人安排住宿，便安排到我們青衣分門一起吧。相互之間好有個照顧。」
展堂看著於東蕤，想了一想，才開口道：「可以，麻煩了。」
聽到展堂的回答，於東蕤彷彿是達成了什麼目的，笑的卻是連眼睛都看不見了。
一行人便按照指示，辦理了眾人的入住手續，而陳遵也領了到了自己的身份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