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9章 你沒救了
田氏見楚氏父子的目光盡數落在自己身上,連自己的兩個女兒也都眼巴巴的瞧著,臉色乍青乍白,卻緊咬雙唇不出一聲。
楚遠漸覺不耐,冷哼道:「還不說么?」
短短四字,凜然之氣畢現,莫說田氏,就連四個兒子也都噤聲,靜等田氏開口。
田氏的身子不安的一動,唇卻咬的更緊一些,仍是一字不吐。
耶律辰默聽這片刻,已將事情始末瞭然於胸,向楚若麟問道:「那個顧立,可曾拿回?」
楚若麟道:「那顧立本已無路可逃,卻在最後關頭自盡!」
死了?
耶律辰問道:「可有旁的同黨?」
既然是跟著田氏一路逃走,總不會只有顧立一人。
楚若麟點頭道:「同行共有六人,都扮作尋常的商旅!」
楚若煙撇唇道:「張家本就是商賈,顧氏兄弟既是他們的人,也不算是假扮!」
這樣才會減少破綻,也就不易被人認出!
耶律辰問道:「另五人呢?」
楚若麟側頭,目光冷冷落在田氏身上,輕哼道:「回京路上,全數暴斃!」
都死了?
楚若煙吃驚,看到他的神色,恍然道:「難不成是她下毒?」
田氏一介女流,也沒有武功,要想一次弄死五個男人,除了下毒也沒有旁的法子!
楚若麟輕哼一聲,算是回答。
竟然是真的!
楚大小姐驚詫之餘,不得不對這婦人刮目相看。
只知道她為人算計卻沒有什麼腦子,卻不料還是一個狠角色!
田氏聽到這裡,立刻大聲道:「四公子,你說那幾人是我下毒害死,可有憑據?莫要憑空污賴!」
楚若麟道:「母親要證據?那便前去刑部,兒子自會將證據拿出!」
「你……」田氏一窒,已說不出話來。
耶律辰又再問道:「那幾人身上可曾搜過?」
楚若麟點頭,自懷中取出一枚令牌雙手奉上,冷聲道:「這婦人偷去爹爹一枚令牌!」氣怒之下,終於不再以「母親」二字稱呼。
「令牌?」楚遠微詫,夾手奪了過去,前後瞧過,皺眉道,「這枚令牌不過是軍中傳訊所用,並不能調兵,偷去做什麼?」
耶律辰嘆道:「雖不能調兵,卻可穿州過府,用來逃命最合適不過!」
「哦!」楚若煙恍然,拍手道,「難怪那個顧立逃走,除去同黨還要帶她同行,為的不過是這枚令牌!只是……」側頭瞧瞧田氏,迷惑皺眉。
「怎麼?」耶律辰問。
楚若煙搖頭道:「只是那顧立連自個兒都下得去刀,想來也是個狠角色,既然得到令牌,自然是拋開她逃的快些,為何一路帶著?」
最好的辦法,是得到令牌后,將田氏一刀殺了,然後與同黨一同遠走高飛。
田氏聞言,臉色微白,咬唇不語。
耶律辰搖頭道:「三邑族動用全族之力,布此通天之局,又豈會甘心?挾將軍夫人在手,一則易於掩人耳目,二則……自是還想捲土重來!」
是啊,雖然此次皇帝布局,耶律辰收網,將陳王餘黨清除乾淨,可是三邑族的人怕不能盡除。楚家為當朝第一次門,田氏終究是將軍夫人,顧立留下田氏,日後東山再起,或可借她滲入楚家,進而潛入朝堂!
楚氏父子點頭。
楚若煙卻有些不解,向田氏問道:「只是,我不明白,我們還不曾回京,你如何知道我們要查此事,竟然就先逃了?」
「自然是心虛!」田氏未應,耶律辰已經介面。
問政殿之變,整個朝堂動蕩,田氏一族為陳王同黨,被抄家封府,田氏豈有不驚的道理?再經顧立攛掇,哪裡還敢留在京里?
田氏微末的心思被他一語道破,咬一咬唇,無從反駁。
白痴!
楚若煙見她那等臉色,自然知道耶律辰說中,忍不住翻個白眼。
說到這裡,事情始末已經盡知。
楚遠向田氏問道:「我只問你,十年前,可是顧立使人劫走若煙?」
雖是問句,語氣卻已十分肯定。
田氏臉色乍青乍白,卻強道:「將軍,縱然是那顧立曾……曾使人劫走……劫走大小姐,又……又如何認定與妾身有關?這一次……這一次或也是他將妾身劫走,將軍為何不問?」
楚遠被她氣笑,搖頭道:「他將你劫走?你既偷去令牌,又讓人如何信你?十年前,若煙不過一個七歲的女娃,又能礙著何人?三邑族的人布下通天之局,要的是這江山,顧立藏身吏部,為何要冒險去為難一個女娃?」
田氏大聲道:「將軍不知,妾身又如何知道?」
楚遠輕哼,冷聲道:「自然是為你所求!」
田氏道:「我……我又為何要……要傷及大小姐?」
「你嫉恨爹和哥哥們疼我唄!」楚大小姐介面。
耶律辰向她一望,搖頭道:「你想要自己的女兒成為上將軍府的嫡長女,如此,到日後擇婿,更易嫁入高門!」
蒼遼風俗,嫡庶之別固然重要,長幼之序也有極大的差別。世家旺族之中,對嫡長女婚事最為看重,嫁妝尤為豐厚,這便是當初楚遠當著滿朝君臣,許楚若煙一座古城的道理。
田氏聽幾人一人一句,將自己心思點破,咬一咬牙,又再道:「縱……縱我有此心,那顧立……顧立既是……既是要謀奪江山之人,又為何冒險為我做事?再說……再說他原本只是我們家的一個門客,我……我又如何知道他是誰?」
這倒說的好!
楚若煙撇唇道:「他要得到田少卿的舉薦,豈能不露幾分本事?他入職吏部,你自以為他必得承了你們的情,便會差他做事!」
這個田氏,一向以將軍夫人的身份頤指氣使,哪裡知道被人當槍使?
楚若軒聽到這裡,搖頭道:「這顧立處心積慮,先為田少卿門客,再借他入吏部,便不止是為了進入朝堂而已,你的那些心思,他自然是瞧在眼裡的!」
當年,確實是她瞧著楚遠對楚若煙的偏愛,心生不滿,幾次在少卿府上口出怨言,後來,得顧立獻策,才決意將楚若煙除去。
田氏咬唇,心中雖虛,卻也不甘就此承認,梗著脖子道:「這不過是你們猜測,你們卻不曾說,那顧立既是要謀江山,又為何要相助於我,就不怕露出馬腳?」
楚若宇冷聲道:「握你在手,日後要算計楚家,豈不是方便?」
若是楚大小姐被劫一案果然是田氏指使,這一樁公案便會成為田氏的把柄!等到三邑族舉事,顧立就可以此為要挾,借田氏牽制楚家父子。
楚若煙恍然道:「難怪他們要費那許多功夫帶人穿過大漠,而不是徑直殺人拋屍,想來也是留著有用!」
什麼殺人拋屍?
丫頭,你說的那可是自個兒!
楚氏父子聞言,齊齊皺眉,耶律辰卻心頭微動,向她望去一眼。
田氏倒不意她說出這些話來,恨恨道:「那三邑族當真是居心叵測!」
所有的人:「……」
難道你不是?
楚若麟冷笑道:「這麼說,母親是承認,當年劫走若煙,是母親指使?」
我有嗎?
田氏頓時張口結舌,要想否認,在楚氏父子的注視下,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楚若湖、楚若溪姐妹眼看著父親和幾位兄長逼問田氏,楚若湖只是咬唇默然,楚若溪已泫然欲泣,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哭出來,抽咽道:「娘,真的是你要害大姐姐?為什麼?我們是不是嫡長女打什麼緊?橫豎是爹爹的女兒,還怕什麼人小瞧不成?」
「你閉嘴!」田氏滿腹怨氣正無處發泄,聽到小女兒竟然也助著楚若煙說話,頓時怒火中燒,咬牙道,「打什麼緊?你……你姐姐的心思你豈有不知?若她是嫡長女,又豈會被人欺辱至此?你……你爹又豈會如此待她?」
他怎麼待她了?
楚遠皺眉:「你說什麼?」
楚若煙卻揚眉道:「你是說,若是我死了,若湖就是嫡長女,元迅就會娶她為妻?」
「難不成不是?」事已至此,田氏已不管不顧,指著耶律辰,大聲道,「若你不是嫡長女,你爹豈會對你偏疼至此?若你不是嫡長女,鈺王殿下豈會對你死心塌地?若你不是嫡長女,皇上又豈會賜你為鈺王妃?」
這幾句話,竟然說的理直氣壯。楚若煙側頭瞧她片刻,但覺已無話可說,搖頭道:「罷了,你沒救了!」
楚遠聽的瞠目結舌,皺眉道:「你是說,我偏疼若煙,只因她是嫡長女?」
「當然!」田氏咬牙,又恨恨道,「自然,還因她是那個女人的女兒!」
什麼叫那個女人?
楚氏兄弟同時黑了臉色。
楚遠失望搖頭,嘆道:「我偏疼若煙,雖因她是先夫人所留,可是若湖、若溪也是我的女兒,豈有不疼的道理?只是,若煙自幼乖巧懂事,若湖呢?被你教成什麼樣子?你就不曾想過?」
乖巧懂事?
這四字評語,落在楚氏兄弟耳中,自然深以為然,鈺王殿下卻微微揚眉,向楚大小姐望去一眼。
這個丫頭雖然討喜,可是與這四字評語卻似與她沒有一點關係。
只是,這丫頭雖然古靈精怪,可是識大體重大局,逢大事卻素不含糊,這也是當朝的幾位皇子皆對她動念的道理。若是換成楚若湖,縱她當真是楚遠嫡長女,縱她再得父兄寵愛,怕也會三思而行。
楚若煙哪知道鈺王殿下心中的評判,接收到他的目光,側頭向他望來,目光相觸,抿唇淺淺一笑。
是啊,在鈺王殿下眼裡,她自然和「乖巧懂事」沒有一絲關係,可是在楚氏父子眼中,幼時的楚若煙,卻不是如今的楚大小姐,也許,那個真正的楚若煙,當真是乖巧懂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