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意
一切發生得如此之快,妙音寺多了兩具屍體。
吳繼和回到了張明德的雜貨鋪前,但只看到大門緊閉,裡面一片死寂。
自己本想儘可能打進這幫術士的內部,可沒想到已經暴露了。
那個襲擊自己的白衣人,是絕對的高手。
"吳大人。"
吳繼和回頭一看,是一個民夫打扮的人,正在叫自己。
"你想調查瑪法和姥姥?"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合作的態度對你沒有好處。"民夫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我們調查瑪法一伙人的時間,比你長。"
吳繼和似乎並不驚訝,只是說:"如果你想合作,就先拿出一點誠意來。"
"誠意,在這裡。"
民夫指向了路口的一座轎子。
吳繼和沉思片刻,然後揭開了轎簾。幾個民夫立刻抬起了轎子,往未知的方向走去。
轎子四平八穩,吳繼和敏銳的感覺轎子繞了好幾圈同樣的路,似乎是在防範可能的追蹤者。
正當吳繼和覺得這幫民夫太過謹慎時,轎子在一處不透光的巷子里停了下來。
停在了另一座轎子旁邊。
吳繼和撐起了窗帘,隔壁轎子默契地做了同樣的事。
"靖遠鎮副將吳繼和。"冷酷的語氣,從另一座轎子里傳了出來。
吳繼和認出了聲音的主人,那是四阿哥。
十幾年前,自己第一天進京,就被告知了京城裡絕對不該招惹的幾個人。
這幾個人是當朝權臣,還有四皇子胤禛。
四皇子沒有權傾朝野的實力,但他是太子旗下最毒的那條毒蛇。他沒有任何喜好,從不原諒任何敵人。即便是太子的心腹,都對他忌憚三分。
胤禛冷酷無情,所有被他針對的人,都會擔心得徹夜難眠。
"我沒見過你,也不知道你是誰。"
四皇子說出的話和剛剛明顯矛盾,但卻斬釘截鐵,不容反駁。
"厭勝詛咒之事,總是要在被詛咒者身邊埋下物件,再由施術者在不同處設祭壇與物件感應。"
吳繼和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太子家中發現了厭勝物件,那必定在京城某處有相應的祭壇。
"大樹有根,但也必有枝葉。鬼市的老海死了,但還有姚長富。"
帘子又放下了,兩個轎子同時抬起,匆匆離去。
在一個寂寥無人的路口,吳繼和被放了下來。民夫沒有再說其它話,轎子馬上就被抬走了。
吳繼和第一站去的地方,是托合齊的步軍統領衙門。
"吳大人。"托合齊放下了筆,"我正要找你呢。"
"託大人,我覺得有必要跟你通通氣,彙報一下調查的進程。"
吳繼和知道,跟托合齊彙報,就是請他代為向皇帝彙報。
"嗯,我明白,皇上也開始詢問事情進展了。"托合齊說,"不過,有件事你得看看,那個內務府的張世宏,前幾日被我手下官兵抓到了。跟我去看看吧,我們邊走邊說。"
張世宏,在太子府里當差的內務府下人,他負責處理掉讓太子執迷的那個妖異罐子,但卻私自把罐子賣到了鬼市裡。
吳繼和跟著托合齊前往牢房,路上把事情的詳細全部說了。
托合齊連連點頭,還不時詢問細節。
兩個人邊走邊說,最後到了牢房。
"提審張世宏!"
"喳。"
聽到托合齊的命令,幾個兵丁立刻去押張世宏來審問,但隨後牢房裡傳來了躁動的聲音,一個兵丁原路跑了回來。
"稟大人,犯人張世宏已經死了,疑為突發病情。"
"什麼?死了?"
兩人迅速來到了牢房,看見了張世宏的屍體,其死狀表明生前便已疲憊不堪。
"那這就沒辦法了。"
托合齊說。
這世界上隨時有人病死,張世宏還不過是個內務府的奴才,地位本身不高,有點毛病死了不是稀奇的事。
但吳繼和一眼就看了出來,張世宏分明是被牢中用壓土袋的暗刑處死了,屍體的內臟都不堪重負有些散開了。
托合齊是從底層提拔上來的人,而且作步軍統領做了多年,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他不知道?區區牢房裡面搞的小動作,豈能瞞過他?
但張世宏就是這樣潦草的死了,托合齊又這樣潦草的讓吳繼和知道了。
托合齊的意圖明顯,是在說如非皇上授意,這事情不會發生。
托合齊拍拍吳繼和的背,讓他到牢房外面說話。
"吳大人,皇上特意告訴我,你是曾經替他辦過大事的人,他最想要的是什麼,你最清楚不過。"
大事,即是吳繼和曾經進入索額圖府中,替皇帝提供了無數情報。
最後的結果,是索額圖活活餓死在了囚禁的地方。
"吳某受聖恩甚厚,自當腦肝塗地。"
"嗯,那我也就不班門弄斧了。"
聖意難測,對吳繼和也是如此。索額圖被囚禁時,是否想起了當年自己和皇帝一起擒拿權臣的熱血?
而本朝皇太子曾享有幾乎近似於皇帝的儀仗,無人懷疑他不能繼承大統。
可現在,他成了一個傳聞里見人就砍的瘋子。
吳繼和帶著百般的疲憊,回到了自己的隱蔽住所。
在這裡,他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