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0 怒火
自從張翠花回秦家溝以來,沒少來找劉紅的麻煩,劉紅有經驗的很,當下牢牢把著笤帚,劈頭蓋臉就朝張翠花和秦小龍頭上身上打,一邊打,一邊罵:「有娘養沒娘教的東西,也不看看這是在什麼地方,跑我家來罵我,你好大的臉啊!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訓教訓你!」
張翠花先前被楊大叔打的耳朵還在響,現在又見劉紅拿笤帚抽她,這笤帚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她只能死死抱著秦小龍的腦袋,同時尖叫著怒罵劉紅,一邊喊秦大有和李蘭英,「秦大有你和你媽都是死人嗎?看你媳婦兒子被人打,你還傻站著幹什麼?快把劉紅那賤人給我扭開!」
秦大有這才反應過來,急忙上前,想去拉劉紅,結果劉紅悍的很,掄起笤帚連秦大有一起打,「你想幹什麼?欺負我沒男人是嗎?大貴!」
秦大貴早在看到秦大有過來的時候就拿起燒火棍竄上去了,沖著秦大有虎視眈眈,「你敢動紅一下試試!」
秦大有痛心疾首,「大貴,我是你大哥!」
秦大貴冷笑,「張翠花占我們家便宜,成天跑我們家罵我們絕八代沒兒子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是我大哥了?」
秦筱筱眼看著秦大有和秦大貴兄弟倆吵起來了,這倆兄弟應該早就反目成仇了,她反正不急不躁,就一副看戲的樣子。
戰北城站在秦筱筱身後,刻意斂去渾身的氣勢,村民們都在看熱鬧,秦家人光顧著吵,也沒人注意他。
李蘭英見自己這兩兒子要動手,又氣又急,拄著拐杖顫巍巍走到兩人中間,滿臉是淚的勸著,「大貴啊,大有是你大哥,翠花是你嫂子,你不能打他們啊!」
「娘,事情都到這種地步了,你還護著他們?!」秦大貴氣的臉都紫了,「秦大有是你兒子,難道我不是你兒子?你平時偏心也就算了,今天秦小龍跑我家罵紅子,他秦大有一句話都沒有,張翠花還幫著秦小龍一起罵,明明是他們不對,你不說他們,反倒來說我,你講點道理好不好?」
李蘭英抹著眼淚,傷心的說道:「小龍還是孩子,他說話就那樣,你們也不要和他計較就是!」
劉紅怒道:「都十七八歲了,還小孩子?你們也不看看,秦小龍現在成什麼樣了!不計較不計較,那我打張翠花,你為什麼要和我計較!」
村民們紛紛在旁邊說道:「就是!張翠花他們罵人打人就行,別人打回去就不對,還要人別計較,這什麼道理,也太雙標了吧!」
「李嬸從前和秦筱筱在一起過的時候,沒這麼糊塗啊!怎麼年紀越大越糊塗了!」
「她這不是糊塗,就是偏心好吧!要不是她太偏心老大家,老二也不至於這麼生氣!」
「就是,那時候她三個兒子分家,她非要跟著秦大有,秦大有和張翠花就多分了家產,結果沒多久就把她趕出來了,那時候秦筱筱也不過就幾歲大吧,那麼小的孩子,大冬天的沒吃沒喝,找張翠花想討點吃的,被打一頓趕出去,她只能上山挖野菜,還下著雪啊,哪裡有野菜,孩子又不懂,我記著可清楚呢,因為我當時就在山上勞動,還是我給秦筱筱背回家的,那麼幾歲大的小女娃,衣服還是秋天的,穿著草鞋,都快被凍僵了,哎,這老秦家真是造孽啊!」
「我也記得,秦筱筱跟著隊里上工分,張翠花卻要隊里把工分記她頭上,等隊里發糧食的時候,她一股腦領回家,然後給秦筱筱點糙米,那糙米能把牙硌掉,牲口都不吃的!從前我還沒多想,就以為張翠花重男輕女,現在才知道,原來張翠花和秦大有那心肝就是黑的,他們換了別人家的孩子,讓自己女兒去過好日子,卻往死里折磨這可憐的女娃,簡直就不是人能幹出的事!」
「對!我們強烈要求找公安局來把張翠花和秦大有抓起來,這麼狼心狗肺不要臉的東西,留在我們秦家溝只會敗壞我們村的名聲!」
「對,把他們抓起來,槍斃他們!」
很多村民此刻都回想起秦筱筱在張翠花手裡受過的折磨,再一聯想到她的身世,就更加看不起張翠花和秦大有了,紛紛唾棄起來。
秦筱筱有點茫然,這輩子她重生過來的時候,已經長大了,那些過往的經歷於她來說都是前世幾十年前經歷的了,委實有些遙遠,以至於她聽著村民們說起的時候,都感覺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
好半晌,她才反應過來,大家說的人其實是她。
戰北城一直站在秦筱筱身邊,在過來的路上,秦筱筱就跟他說,張翠花一會肯定會來鬧,要他不要出聲,只管站在旁邊看戲就好。
他也確實如秦筱筱所說,始終不出聲,因為他明白,這是秦筱筱自己的事,她拖了那麼長時間沒處置張翠花,一方面,確實是有些猶豫,不知道要怎麼懲罰張翠花才是最解恨的,另一方面,也是秦筱筱並沒有認蘇家和歐陽家的打算,她雖然放出了自己親生父母已經來找她的事,卻並沒有拿出實際的證據,張翠花就是利用這一點,仍然以秦筱筱母親自居,在不明真相的人面前用道德裹挾秦筱筱,秦筱筱再怎麼說張翠花不是她親生母親,總有點名不正言不順,不能讓人徹底信服。
這也導致秦筱筱猶豫不決,遲遲沒有對張翠花動手。
如果說先前戰北城還在想,不管秦筱筱做什麼決定,他都支持她,她想慢慢折磨張翠花,他便也隨她,然而當他在聽到村民們說起秦筱筱幼時所受的苦和折磨時,卻已然憤怒的恨不得立刻殺了張翠花!
他都無法想象,曾經那麼小小的女娃娃,是怎麼餓著肚子在大冬天冰天雪地裡衣衫單薄的,冒著嚴寒去山上的雪地里挖野菜,又是怎麼在大夏天烈日炎炎下,低著頭在田裡拔草,任憑那帶刺的茅草將她稚嫩的手和胳膊割出一道道傷痕,甚至是嵌進滿手的刺,卻不敢吭聲,自己坐在小河邊上,洗去血漬,一個個挑出刺來……
戰北城不能再想下去。